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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似是故人归

    雕花楼,马头墙,烟雨楼台未改。“儿童相看应不识”……何处,是家乡?

    雨打蕉叶,天仍是阴沉的紧。

    半个时辰前还熙熙攘攘的戏楼子,现下已经人去楼空。此刻的傅园,彻底恢复了宁静,各个出入口皆布满了整戈待发的士兵。

    “长官,人都抓住了。”

    空旷的楼内没有点灯,由于外头天色晦暗,即便是刚过了正午,戏楼里还是十分阴暗。副官周亦之过来汇报情况,抬眼见着戏台子上坐在太师椅上脸色苍白的两人,神色复杂地朝着台下坐着地人问:“督军,您还好吧?”

    男人垂首泯了口茶,淡淡问:“死了几个?”

    “三个反抗的当场打死了,活捉四个,跑了两个。”

    “其他人呢?”

    “几名赴宴的宾客不小心被流弹打中,伤的不重,就是吓着了。现下安置到徳仁医馆了。”

    “知道了。余下的事,你去妥善处理一下。”

    男人放下白瓷盖碗,翘起二郎腿在椅子上懒懒地靠下来,宽大的手掌指节根根修长分明,一手饶有意味的点在太阳穴上,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精致的五官宛若雕刻,鼻梁高挺,薄唇半勾,一双深邃的黑眸微微扬起,似在打量台上的二人。

    “闻璟……你说说你,都是一家人……你这是做什么……?”女人一边勉强堆着笑容,一边想要起身,却被台下坐着的人厉声喝止住:

    “母亲!”

    傅闻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冷色走近几步,黑色的长靴随着步伐掷地有声,笔挺的蓝灰色军装贴身剪裁,衬得宽肩窄腰。他冷声道:“坐好,莫起身。”

    四周举枪的士兵闻言将手中的长枪又默默握紧了几分!

    周氏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一抽,大气不敢出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这时,身旁一直拉长着脸没有说话的傅长汝终于开了口,他一踱拐杖,瞪着眼睛骂道:“你这个孽障,要干什么?!你还回来干什么?当初,就该让你和那贱人一齐死在荒山上!”

    此话一出,楼里瞬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血肉堆里滚出来的长官最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过往家事!没有人知道傅闻璟的底细,他起初跟着队伍从军北上时,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也许是这话刺痛了他。傅闻璟沉着脸,大步跨上戏台,两手紧扶住傅老爷坐着的太师椅,单膝跪在地上,半张脸隐匿在晦暗中,就这么沉沉无声地盯着傅长汝许久,最后,他回身而立,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而后又由轻笑变成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绵延爽利,此刻却尤其不合时宜。诡异的气氛使得傅老爷不知是吓着了还是气着了,一时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一个劲儿地吹着胡子,干坐在木椅子上,指着傅闻璟喊道:“疯子!疯子!孽障啊!你……你……!”

    笑声戛然而止。

    他猩红着双目,像一头被触怒的怪兽,俯身道: “父亲?哦不……我现在应该是叫你……二叔?”

    一旁的周氏一听从他嘴里叫出“二叔”二字,顷刻间冷汗直流,瘫软着身子从椅子上滚落下来,结结巴巴地连滚带爬地爬过来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准确的说,是二十年前。”

    两人惊愕。

    傅老爷如同疯了魔,不顾一切的从椅子上恶狠狠地扑过来,似要鱼死网破,厉声尖叫着:“我早该杀了你!孽障!我要该杀了你!去死!去死!……” 恶毒狠辣的话语间,再也没有了方才宴会上的儒雅自得,如同被人揭开了伪善面具的恶鬼,癫狂着扑面而来。

    可是他张牙舞爪的还没来得及靠近,接连“砰”的几声枪响后,他就彻底闭上了嘴巴。

    周氏疯了一般的尖叫起来,傅长汝直挺挺地向后摔去,胸前几个血窟窿汩汩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整个身子扭动着抽搐了好一会才断气。一直到咽气,他都瞪着眼睛。只不过,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傅闻璟面无表情地收起枪,仿佛刚才打死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猪狗。他微微俯身,幽深的眸子散出狠厉的寒光,冲着地上的尸体意犹未尽地问道: “父亲,我送你的寿礼,可还喜欢?哈哈哈......”

    傅长汝自然再回答不了他的问题。脸颊上湿滑的温热,是他临死溅出的鲜血。傅闻璟顺手抹去,看着那血沾染在自己的手心,腥臭鲜红,却分外...美丽?!

    眼前的他鲜血满身,修罗一般。周氏目睹了一切,现下如同见了鬼,当即吓得神智不清,捂着脑袋惊叫起来…一声声嘶心裂的的惨叫,此起彼伏,充斥回荡在整座幽暗的戏楼里。

    沈青青同姜南不禁吓得捂住了耳朵。外面,大雨如注。没有人知道,傅园里发生的这一切。

    周亦之低声询问:“督军,夫人如何处理?”

    傅闻璟眯着眼睛,思量稍许,确定她是真的疯了,才冷声道:“她同傅长汝坏事做尽,连同那几个奸细,先一起带走吧。”

    此时角落里隐隐传出几声低泣。声音不大,此刻却在沉寂的戏楼里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呜呜……”

    坏了!

    暗门里姜南一把捂住正小声啜泣的沈青青,嘘声道:“别出声!”

    刚才外面的一场杀戮,二人透过暗门木板的缝隙,隐约看得一二!若是此刻被人发现,定然会被拉出去灭口!

    姜南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小命不小命的,倒也不甚强求,有更好,没有也罢……可是沈青青她不该死,起码,不是现在。

    显然外面的人都听到了刚才暗门里发出的声音。

    周亦之将傅闻璟护在身后:“督军小心,还有人。”同时掏出配枪缓缓向那道关着道暗门靠近……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啊?”沈青青几乎要哭出来了,她自小金枝玉叶,什么时候见过这场面?害怕是自然的。

    “别怕,别怕。你是沈煜卿的妹妹,我是他未婚妻,沈家在南州,地位不低。我看外面是群外来的兵痞,也不一定就敢来招惹沈家……一会儿,我先出去自报家门,看看能不能搏得一线生机!”

    “可是,我听那人...好像称呼傅老爷...父亲?!”沈青青轻声说完,两人脸上的惊恐又愈加多了几分,恍然大悟。这样说来,莫非杀人的人,就是傅家那个从军未归的长子?!这这这......太有违常理了!亲手弑父害母......这样冷血无情,又穷凶极恶,还能指望他能放自己一马?!

    姜南顿了顿,凝眉道:“如果不管用……咱们就拼了!总之一定,不能活着落他们手上!”

    沈青青眼泪噼里啪啦地掉的更厉害了。

    可是办法就这一个,是死是活,没路可选!只有试过才知道!若是两个黄花大姑娘落在这些人手上,还不定怎么样呢!姜南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沈煜卿啊沈煜卿!你千万别只是花把式啊……我和你妹的小命儿,可全都压你身上了!”

    “啪——”的一声,小木门被猛地一脚踹开。

    三人面面相觑。

    周亦之有些傻眼:“这……”

    本以为是什么漏网之鱼,破门看见的却是,两个姑娘???

    沈青青吓得浑身一抖,缩到了最里边。 “你先躲好了!”姜南一咬牙,秉承着先发制人的想法,不等来人反应,随手捡了块破木板子便闷头从暗门里冲了出来。江湖规矩她知道!就算是土匪杀人放火,那都是不能叫人认脸的!

    “我是望春城中沈府沈煜卿的夫人!里面是沈家的二小姐!你们若是不想得罪沈家,就立刻!马上!放我们走!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也不知道你们是谁!”

    傅闻璟歪着头问一旁的小兵:“谁是沈家?”

    小兵汗颜:“督军……这,我哪里清楚呀!”

    “沈煜卿?”这名儿倒是有些耳熟。

    周亦之开口问:“敢问这是哪个沈家的夫人小姐啊?县里姓沈的人家可是不少。”

    姜南举着木板不敢睁眼,心想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狐假虎威一把了!故作厉害地喊道: “你连沈家都不知道?!南州最大的药材商,医药流通买卖,无一不过沈家的手!当下乱世,我不信这位长官没有听过望春沈煜卿少爷的大名!

    周亦之迟疑了一下,而后收起枪,跑回身后的傅闻璟身侧,伏耳道:“督军,这沈家我知道。在南州商会的地位举足轻重,听说沈少爷上次还曾被司令亲自请去天津......如果这两位真是沈家的家眷,那就不能随意处理......”

    看着眼前的女子模样娇嫩,估计年岁还尚未过二十,可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要么,确是哪家见过世面的小姐夫人...要么,就同那些奸细一般...故作伪装!思量些许,傅闻璟心下似有了打算。他微微扬起棱角分明的下颌,唇角一勾,冲着惊慌失措的姜南说:“夫人莫害怕,我等奉命接手南州的驻防军务,一道捉拿奸细,不会伤害无辜。”

    不伤害无辜?那傅园之乱作何解释?!傅老爷之死又作何解释?巧舌如簧地伪君子,姜南心想:“我信你个鬼!”

    “你放我们走,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出去也不会乱说半个字。”

    “我若不答应呢?”

    “那沈家必同你鱼死网破!”

    楼里又再次沉寂下来。沈青青缩在暗门里头,头一回觉得外头那个豁出去的姜南,同从前有些不一样,心下暗暗生了几分佩服!

    听那人半天没有动静,姜南有些坐不住了,接着问:“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耳边似传来阵阵铿锵有力的踱步声,而后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众人在整队收枪。姜南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从胸口蹦出来了!她吞了吞口水,额上的冷汗从远山眉黛处滑落下来,本就淋得有些湿润的留海全紧贴在额间,微微睁开双眼......

    看到的,是寒冰一般的眸光。蓝灰色的军装...笑容邪肆...面如玉雕的脸庞......

    顷刻间,心脏犹如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为何,好难过?几乎是无故的,姜南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巨大的悲凉之感。左手手心出也同时传出难以忍受的灼热......

    傅闻璟沉声垂眸:“夫人,你可知,傅某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胁?!”手中的木板赫然坠地,姜南握着“武器”的那只手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重重捏住,脖颈也被人狠狠地掐住,喘不上气。

    “你...是...谁?”姜南吐字艰难。

    他不紧不慢: “南州新任督军兼护军使——傅闻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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