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早已挂断，姝予的声音还在耳边没有散去。
她说十二点会回来。
周淮心脏剧烈跳动，骨骼还残留上一次被粉碎的记忆，经络细密地疼痛。
不过在姝予会回来的狂喜里，这不算什么了。
只要她能回来，不管是真是假，是梦境还是现实，他都心怀感恩。
缓了好一会，周淮才从床上坐起来。
紧接着，严峻的事实摆在他面前。
要活到晚上十二点，必须遵守规则。
软软跳到周淮怀里，喵呜地叫着，眸子眯成一条线，一下下拱他，胡须扫过皮肤激起细小的酥痒。
他要活下去，就要杀掉软软。
尽管在前几次重生中，他意识到软软并不是他记忆中的猫咪，它实际是一只怪物。
但它给他的感觉和软软那么相似。
为了等到十二点回来的妻子，他必须杀掉它。
周淮抓着水果刀，静静和软软对视。
猫咪踏着优雅的猫步走近，似乎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平静的猫眼无波，如同黑夜中一望无际引人恐惧的海面。
哐当！
水果刀掉在地上。
周淮颤抖着伸出手把猫咪抱在怀里。姝予带回来的猫咪。
喵呜——
再等等吧。
中午十二点，回收人员按时上门。
“稍等，我去拿。”周淮敞着门，但门口的人并未进来。
“先生，我等你五分钟哦，你的妻子说都收拾好了，你拿过来会很快吧。”中年男人说。
“嗯。”
周淮很快找到那只梨花木的收纳箱。
他翻开和姝予的信件，其实没写什么东西，短短几句问候语，生疏的连朋友都不是。
他和姝予结婚两年，见面三次。
一次是信息素匹配成功，他和姝予碰面，一次是结婚，最后一次是姝予结束一场重大的战役，得空回家探亲。
所有人都不认为他对姝予存在多少感情，不过是信息素恰好契合，生理的匹配。或许姝予也是这样认为。
算了。
反正他自己记得就够了。
周淮把梨花木箱子递给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已经半异化，漆黑无神的眼珠浮现出疑似精光的神色。
关上门，周淮怅然若失，心里像少了一块，空落落的难受。
猫咪从卧室走出来，狭长的瞳仁变成荧绿色，毛发直立，喉咙里不断发出呜呜的低沉呼噜声，听着一点也不可爱，还有点渗人。
“软软。”周淮轻轻喊了它一声。
-
成年人杀掉一直猫并不难，更何况家里有用于安乐死的药，购买时黑市的人告诉周淮，只要一颗就能无痛死掉。希望软软是无痛离开的吧。
冷水冲刷着他的手，骨节匀称，干净莹白，他洗了好几遍却还是觉得脏。
接下来要清理姝予过季的衣服。
站在衣柜前，周淮伸了几次手，还是没有勇气去碰姝予的衣服，直到他找到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才勉强跨过心里的障碍。
omega表情过于严肃，像罪人接受洗礼以求赦免般。
姝予的东西周淮从来没动过，还保留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前不久周淮还给她添置了一些新衣服，都整齐摆在衣柜里。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只有偶尔周淮放下衣物的声音。
中途，他忽然停住动作，疑惑地看着手里的衣物，他在干什么？
隐约感觉，房间的空气不应该这样干净，应该有些味道才对……
是什么味道……
是他非常熟悉的味道，现在怎么忘记了？
周淮视线瞥见角落里的玫瑰花。
记起来了，应该有玫瑰花的味道。
玫瑰花是他妻子信息素的香味。
他现在……他在整理妻子的衣物。
他的妻子是姝予。
记忆断断续续，好在周淮全部连了起来。
他的思维在思索和姝予相关的东西时变得凝滞，令人呼吸不畅。这很不好。
周淮皱皱眉，下午三点，距离姝予回来还有九个小时。
脑海中关于姝予的记忆在变得空白，他开始不太记得她的模样。
是从他把妻子的衣物捐赠出去时开始的。
周淮眨眨眼，思考姝予让他的思维变得相当迟钝，转眼时间竟然又过去一小时。
他还在遗忘。
他的妻子……
他有妻子吗？
窗外仍然一片漆黑，像是沉在无边的夜色里，明明是白天。
-
【主人，你的办法真好呀~】软软恭维，【这样爸爸就会遵守规则，等到明天他就会成功忘掉你回到现实世界，我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少女跟着道：【等主人晚上回去，兴许他都不记得主人了呢~】
【但愿如此。】姝予没有像他们那样高兴，只是露出微微的疑惑，这个人类omega到底为什么对她执念这样深？明明他们才没有见过几次面。为什么就是不肯忘记她。
【肯定会的啦~】
少女话音刚落，只见房间内的omega朝门口走去，他步伐迟滞，视线没有焦虑，仿佛行尸走肉。唯有动作坚定地执行着他的意志。
周淮打开门，一步步朝门外的黑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