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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想抢劫

    屋子在大火的侵蚀下摇摇欲坠。

    方尽欢扇开眼前的灰,将食指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那里还有刚刚喝完的甜牛乳味道。

    突然间,一抹绿色抢占了他的视线。

    大火之后,他朦胧地看着。

    这是方尽欢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姑娘。

    整张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温柔又灿烂,眉眼间抹不去的悲伤也化作了决然,她没有一丝惧色,反倒是一身青绿色的衣服让方尽欢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清凉。

    见他进来,姑娘有一丝怔愣。

    孟知竹的目光认真而直白,仿佛可以一眼看穿方尽欢,让他有些望而却步。

    “嘎啦啦——哐!”

    来不及反应,房梁砸了下来!

    方尽欢一个闪身冲过来,绕过烈火来到孟知竹身边!

    “冒犯了!”

    刚想拽起姑娘,突然被什么力量绊住。

    方尽欢一愣,原来姑娘是坐在轮椅上的……

    一双莹白的玉足露在外面,小巧玲珑,细脂如玉,让方尽欢一阵晃神儿。

    “——嘎!”

    “小心!”

    方尽欢一手拽着姑娘的手臂,一手搂着姑娘的腰,二话不说把人带起来,一个旋身就躲过了砸下来的书架!

    还好还好!

    差点儿就毁容了!

    方尽欢长出一口气。

    贫穷已经限制了他很多,就剩这张脸了。

    “你怎么样?还好……吗?”

    方尽欢已经羞红了脸,因为此时姿势十分尴尬。

    孟知竹没有穿鞋,只能踩在他的靴子上,瘦瘦小小的一个,踩上去只有轻飘飘的痒。腰腹就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柔软的感觉似乎一片白云贴了过来,让他无法反应。

    “姑娘,你还好吗?”

    良久没有听到回答,方尽欢低头看了看。

    孟知竹嘴唇发白,额头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攥着他衣服的手也在颤抖,仿佛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腿……疼。”

    方尽欢突然间反应过来,一把抄起她的膝弯。

    大火肆虐,姑娘的脚却露在外面。方尽欢抱着她绕行过火大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向外走去。

    走着走着,姑娘灼热的目光让他浑身发热,甚至连手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是我太重了吗?”

    孟知竹的声音慵懒软糯,没有一丝畏惧,倒似一股带着水汽的春雨,分外撩人。

    如果是其他时候,方尽欢听见了这样的声音,肯定赞叹一番,可是眼下,姑娘盯着他的侧脸,眼睛也不眨一下,像是看见了什么珍稀物种。

    再好看的双目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一个人,也会毛骨悚然的!

    “姑娘,我用节操发誓,我真不是流氓。”

    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但现在盯着他,实在不是时候啊。

    “如果害怕就在心里数羊,睡着了就不害怕了。”

    “……”

    说话间已经到了窗口,方尽欢把人往上抱了抱,拢在怀里一个翻身就顺着窗户出去了。

    窗户外,是一块儿巨大的礁石。

    方尽欢找了一个干净的石头,轻轻把姑娘放了上去,低头的时候却看见她脚上一片红,已经泛起了水泡!

    “你被烧伤了!”

    方尽欢捧来礁石缝隙里的海水为她冲了冲,那海水刚刚碰上她的脚,孟知竹就瑟缩了一下。

    太凉了。

    方尽欢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孟知竹。

    他清澈的眼睛似浅滩阔海,睫毛微微上翘,挠地人心里酥酥麻麻。

    不过这人并不自知,自顾自地包扎起来。

    “凉是凉了些,忍一忍,被烫伤了必须用冷水冲,火毒出不去很危险的,好好一个姑娘,被截肢了就不好看了,失去什么也不能失去风度……”

    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孟知竹眼风扫过他的锁骨,浑身一震!

    “怎么?弄疼你了吗?”

    孟知竹一把挑开他的前襟,漏出上面明晃晃的一道伤疤!

    囚字疤!

    疤痕歪歪扭扭地露在空气中,似乎昭示了一场酷刑。

    方尽欢慌乱地搪开她的手,拉好自己的衣服。

    看着姑娘还在怔愣之中,他惊觉自己的动作有些过分。

    “实不相瞒,我这个人吧,最听我娘的话了,我娘说了,男孩子出门外在要保护好自己。有些过激,你不要介意。”

    瞎说。

    方尽欢的娘早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他娘肯定也没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生一场养一场,娘亲肯定不会看他这么尴尬下去的。

    “我叫孟知竹,敢问少侠姓名。”

    “方尽欢!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尽欢!”

    孟知竹点头,心道,这可真是个好名字。

    “方少侠来此也是为了鬼船?”

    方尽欢转了转眼珠子,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听说,那船是黄杨木做的,这木头在我家那边可贵着呢,我要去偷几根,你别告诉别人!”

    “如此这般爱惜钱财,倒也坦诚。公子的财物被烧毁了,不如去找客栈索要赔偿吧!”

    方尽欢眼睛一亮,“客栈,赔多少?”

    “听说是损失了多少赔多少的。”

    顺着孟知竹的眼神看过去,方尽欢已经看见董老在一旁支起了摊子,给各位分银票呢。方尽欢眼睛眯了眯,眼神透出一股怀疑。

    “公子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说损失了黄金十万两,掌柜赔偿我的概率有多大?”

    “……”

    这是明目张胆地骗财!

    孟知竹拧眉,“那估计得换身衣服。”

    方尽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红衣劲装,束袖长靴,风流意气。

    有钱人谁会穿这个呢?

    “有道理,我去偷一件贵的!”

    说着方尽欢拔腿离开,向着董老的摊子走去,看着他的背影,孟知竹有些恍惚。

    刚刚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哪里见过一般。

    没想到,竟然真有一番渊源,那个“囚字疤”,好巧不巧,她也有一个。

    “我就说,你必然不会让自己亏到,幸好没去救你,否则找不到你人,我不是危险了。”

    清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海风一般温柔,却说着最令人心寒的话。

    “叶虚舟。”

    孟知竹回过头,只见叶虚舟一袭蓝衣,玉冠道袍,风度翩翩地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盏河灯。

    “要不要放河灯?传说可以渡怨灵,祈求来世再见。”

    孟知竹思索了一下,“渡怨灵?死在你手里的人那么多,一盏够放吗?”

    “这是给你准备的。”

    “……”

    孟知竹气笑,“所以,刚刚你没救我,是给我准备河灯去了?你料定我会成为怨灵,回来纠缠你了?”

    “不。”

    叶虚舟将手里的河灯轻轻放进大海,那盏小小的灯就顺着浪花被卷走。

    孟知竹隐隐约约听见他的声音被海风吹散。

    “我是希望,我们来生还可以再见。”

    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创了一下,这个人,平时斗嘴斗惯了,怎么突然正经起来了?

    “海浪太大,一会儿把你的愿望给掀翻了怎么好,与其求大海,不如来求我,若我大发善心,来生再回来找你。”

    孟知竹的话音刚落,小小的河灯就被海浪掀翻,蜡烛灭了,灯沉入海水之中。

    “无碍。”

    叶虚舟将她的轮椅推过来。

    孟知竹心下了然。

    叶虚舟还是回去救她了,否则本该在火场的轮椅,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的愿望,不指望别人替我完成。”叶虚舟把孟知竹的绣鞋拿出来,“刚刚在火海里看见,就顺手拿出来了,幸好在床下,竟然没有烧坏,只是有些灰尘。有一点脏,你且忍忍,回去给你换新的。”

    叶虚舟为孟知竹穿上鞋。“刚刚那个人,你相信他说的话嘛?”

    叶虚舟回头看了看方尽欢,只见他蹲在董老身边的地上,旁边的人都在兑银票,只有他看起十分落寞。

    孟知竹一个字也不信,“他身上有囚字疤。”

    当年在供王船上的三十个孩子,无一例外都被烙印上了“囚字疤”,也正是因为这个,孟知竹有幸捡回方玉壶,还收编了叶虚舟这个假道士。

    叶虚舟侧了侧身子,“他也是船上的人?难得!这么多年,毒丝渗透大凉,一直在寻找身上有‘囚字疤’的人,我还以为都被你找尽了,没想到,还有个沧海遗珠。”

    毒丝,是孟知竹十年来,为了复仇而准备的谍网。

    这张网,像浸了蜘蛛的毒素一般,用了整整十年时间,侵染了大凉内外。

    可是,方尽欢的出现,第一次让孟知竹有些意外。

    “没找到他,就意味着,大凉还有其他的地方,没有被毒丝渗透。”

    “会不会不是大凉的人?”

    “不可能,他分明就是盛京口音。”作为一个商人,孟知竹最会识人。

    叶虚舟道,“他刚刚说,黄杨木在他家那边特别值钱,应该不是东南海岛,就是西北大漠。”

    孟知竹摇头,眼神里略带嫌弃,“他可能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船根本就不是黄杨木所制的,黄杨木千年长一寸,在哪里不值钱?叶大仙人,你好好看看物价,了解一下民生吧!”

    “民生是给穷人了解的,我若太识人间烟火,岂不露了马脚?这个人怎么办?要留下他吗?”

    孟知竹幽寒的眼神明明灭灭,透出几分森然的冷光,“当然要留下!万一他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呢?”

    大家的记忆都有损,幸好有许多细节可以拼起来。

    “不能活在无知里,一定要知道敌人是谁!”

    叶虚舟看相虚空,声音幽幽传过来,“船来了。”

    孟知竹的眼神透过层层雾气,笔直地看向波澜不惊的海面,一艘载着盈盈鬼火的船只,慢慢驶来。

    ——

    方尽欢拿着一个从礁石上扣下来的藤壶,在地上不住地画着圈圈。

    “为什么蹲在这儿?”

    方尽欢回头,孟知竹坐在轮椅上,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狐狸毛披风。一个蓝衣玉冠的俊秀男人站在孟知竹身后不远处。

    身姿挺拔,气质温和,眉目朗润,一只手在身前轻轻地拢着,是抱书抱习惯了的姿势,远远望去,像极了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

    看看他,又看看孟知竹。

    穿花锦缎,金线镶边,披肩茸茸的狐狸毛簇在白皙的颈边,腰间是攒珠玉带,衣摆处是卷云纹饰,高贵典雅,虽然没有其他的配饰,看样子就不是一般的有钱人。

    他要跟这些有钱人拼了。

    想到这里,方尽欢不由得有些泄气,又叹了一声。

    “怎么了?”

    孟知竹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方尽欢的头抬也不抬,“他们都是来要银子的,只有我想抢劫,我觉得我被孤立了。”

    “……”

    孟知竹迟疑了一瞬,“因为被孤立了,就不想抢了?”

    方尽欢一把扔下手里的藤壶,“想是想的,不过我已经认真思考过了,这个地方四面开阔,如果我抢了钱,一来不好藏,二来我的踪迹很容易被人找到……”

    孟知竹没想到的是,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了这么多,而且,他竟然是认真的?

    怎么可能是认真的?

    胡说八道向来是方尽欢的保命符,他这一张碎嘴子能把死人说活,不过上次挨打也是这个原因……

    “三来……”

    方尽欢抱着手臂,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

    “抢你这么一个身子虚弱的姑娘,不是我方尽欢的作风。”

    孟知竹若有所思地看着方尽欢,眼神里满是审视,微翘的嘴角透着一股凌厉,浑身上下都是不可侵犯的气息。

    “你早就知道这个铺子是我的了?”

    “掌柜喊起火的时候,我出去看了看,没有发现火源,甚至连味道都没闻到。这就说明,是先乱起来,后来才失了火的。掌柜资历深厚,不可能没经过核实就疏散客人,所以,一定是有人指使。”

    孟知竹眨眨眼,饶有兴味地听着他分析,“那也不一定是我。”

    “姑娘身子不好,想来是没有出去过的,失了火掌柜忙于疏散,也没来救你,所以,你是如何知道,客栈会等价赔偿所有东西的呢?”

    方尽欢绕着孟知竹的轮椅走了一圈,手搭在轮椅靠背上,说起话来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而且,实不相瞒,我就住在姑娘楼下,所以,如果姑娘的房间失火了,我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不用等掌柜的通知!所以,孟小姐还有什么想狡辩的?”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一身红衣如烈火,眼睛被太阳晒地眯了眯,像一只慵懒的猫。

    孟知竹终于笑了起来,这回不再是之前温婉的模样,倒似真地听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笑出了声音。

    眯起的眼睛含笑含俏,美目流盼,唇红齿白,竟有几分妖冶。

    不多时,她停下笑意,对着方尽欢勾了勾手指。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那股子罂粟般上瘾的撩人气息让方尽欢不自觉地底下身靠近她,直视她流转的双眸。

    孟知竹眼神里的笑意还未消失,更加映衬地她眉眼艳丽。

    她的吐息轻轻在方尽欢颊边游走,带着雨后荷花的清甜,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让你猜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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