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石可望睡在父母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有些认床，而且一想到昨晚这个时候，何棠在怀，再对比此刻的空落落，就更加心烦意燥，毫无睡意。
“我认床，她不喜睡床，可昨天我们在她家里的床上睡得无比安心。”石可望垫高枕头喃喃自语。
沉默了几分钟，冒出句没头没脑的，“她就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唯一伴侣。”
掏出手机，与何棠的最后一条便是通话记录，她还是没回复他。
苦恼中，突发兴趣，指尖随兴趣而动，翻看他与何棠过往所有的一条条聊天记录，从他们的第一次交流开始。
起初她客客气气，因为工作原因产生联系，讲的差不多都是关于业务的内容。
一点点言语开始不对劲，是他主动约何棠吃饭、逛街。之后相关的业务成功告一段落，他们的来往却并没有就此结束，反而甚嚣尘上，越发频繁。
气氛从朋友的亲密变成情侣之间的暧昧，没有肉麻且鸡肋的山盟海誓，没有惊天动地却社死的中二表白。
水到渠成般，一切都刚刚好。
爱与欲都悄然飙升至顶峰，渴望对方就如同渴望自己的喜怒哀乐，浓郁至烈、自由至死。
是那夜的月光正恬静，是那夜何棠在他眼中绚烂夺目的美，是那夜两人之间的暧昧都升腾得恰好。
接着令他心盲的一大段空白，便是直坠谷底的冷清。
石可望关闭页面，私心不愿触及。
闭上眼，攥紧手机，贴近心房，想象着何棠年初二那天见到他的意外表情。
在想象中，缓缓睡去。
－
年初二。
除夕和春节两日，石可望和何棠各自陪伴自己父母忙着拜年，交流少之又少，顶多一两句稀疏的早上、晚上问安。
“早上好。”
“猜猜我现在在哪？”
“何棠小懒猫，别睡啦～”
“……”
“醒来醒来，我要把你吵醒。”
大清早何棠还在梦中环游世界，耳边络绎不绝的新消息提示铃声就强行把她拽出了美梦。
睡眼惺忪地去查看这天杀的消息到底是谁发的。
何棠：……
“你能不能放过我啊？昨晚我凌晨一点才睡。”晨间沉闷的嗓音，带着睡意成了粗嗓，发完语音后她就倒头一扔。
半梦半醒之间，耳边又传来几声消息提示。
真是够了，何棠半睁着眼，默想道。
“怎么凌晨一点才睡呀？”也是语音，背景声闹哄哄的聒噪。
“我的表妹、侄女住在我家，她们难得没有家长管，所以昨晚疯玩了很久。”何棠呵着哈欠，眼皮直跳，随便穿了件厚毛衣，再套上棉衣棉裤。
被石可望吵得不行，那就干脆起床算了。
走到两个女孩子睡觉的房间口，打开一点点门缝，看她们正睡得香，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扣上门锁。
爸妈早起去大伯家串门，桌上放着妈妈的字条：棠棠，中饭我们不回来了，你醒后带静静和嘉禾去新开的游乐园玩吧。
何棠撇了下嘴，“真好，你们去玩，我带娃。”无奈地去洗漱。
“原来如此。”候机厅里，心情雀跃的石可望抢着最后登机的几分钟输完了想说的话，“何棠，待会见？”
机舱内空姐提醒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他最后确认了何棠暂时还没有任何回复，就带着期待的小心思，设置完成。转头望见窗外城市上空绚烂的太阳光球，心情也如今日的晴日一样。
？一手水的何棠看见石可望的最后一句话，满头问号。
还来不及细究，表妹静静打开房门，揉着眼睛慢慢走出，“表姐，早上好呀。”
“小阿姨早。”紧接着，六岁的侄女嘉禾操着软化人心的小奶音，迫不及待地从房内的床上跳起问好。
“静静乖，先去洗漱吧，待会表姐带你们去新开的游乐园玩。”何棠摸摸十一岁妹妹的脸颊。要不是见过昨晚玩疯了的样子，少不了诧异小孩子怎么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好。”小女孩眼里满是亮晶晶的期许。
“你们在说什么呢？”何棠一回头看到胡乱套了件衣服就跑出房间想加入对话的嘉禾，心急如焚地扒拉着她的手问。
“我说……想知道的话，我们先去把衣服穿好，好不好？”卖了个关子，牵着侄女有些发凉的小手走入房间，耐心地替她正好衣服，再对照今日气温，挑了两件衣服套上。
“好了。”拍拍嘉禾的小屁股，“我们今天去游乐园玩哦。”刮刮粉嫩嫩的小鼻子，“走吧，我们乖乖去洗漱，洗完就能出发喽——”
“好呀好呀。”嘉禾十分乖巧地搬来凳子，踩在上面自觉刷牙洗脸。
小孩子嘛，投其所好哄着就会很乖，这是何棠多年带娃所得出的宝贵经验。
今日天气多云，阳光时有时无，何棠换了件嫩紫色的羽绒服，一手一个孩子，出了门。
完全遗忘，要回复石可望的那条奇怪消息。
……
雀跃的心情贯彻了整场路程，石可望带着这份迫不及待的心情落地。
迫不及待的开机，催促手机恢复正常，迫不及待地点进聊天页面。
“……”心登时凉了一半。
何棠没回复。甚至真的连一个问号都没有？？！
石可望疾步走出机场，起初他还怀疑是信号不好，直到过了十多分钟，都没有跳出他所期待的内容。
彻底泄气。
落寞得像街边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片真心错付给一个狠心女子，结果被狼狈地无情赶出家门。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甘，抄起手机，拿出正宫娘娘的气势，清了清嗓，拨打电话。
心跳突突地忐忑，理不足来气却壮。
却在清晰响起何棠声音的刹那，质问的气焰即刻灭了许多，“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电话那头的何棠，微笑注视着在旋转木马上玩得兴奋的表妹和侄女，略微讶异这人话里怎么有哭腔，疑惑地拿远手机，确认了又确认对方的确是石可望。
不太确定地答：“我一直忙着带小孩呢。可能就忽略了你的消息。不好……意思哈。”
“嗯。”原来她是有事忙，不是不想回我。
何棠的三言两语，就足以让石可望自己把自己哄开心。
他的心情向上了许多，乘胜追击，“你现在在哪呀？我此时此刻在……”报了一串何棠家附近的地址。
一早眼皮的跳动得到了证实，何棠将信将疑，“你……真的吗？”
“当然真的。你在不在家呀？你爸妈在不在家呀？”大灰狼终于露出了深藏已久的尾巴。
云朵被风吹偏了些，阳光一缕一缕的洒向大地，表妹和侄女跑近，晃动她的手，兴致勃勃地拉她去下一个游玩项目。
不知为何，何棠心里莫名有点庆幸，非常镇定地说出，“我们都不在家。”想象大尾巴狼露出獠牙准备狩猎，却发现没有一只猎物的情形。
盘算落空呆滞在路边的模样。
不太礼貌得体的，越想越“幸灾乐祸”地眉开眼笑。
“你在哪呢？”石可望真慌了。
何棠憋着笑，捏捏嘉禾香香软软的小手，两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认真地抬头注视她。
天边的太阳光慢慢挪近、笼罩她们，何棠故意沉默了几分钟捉弄他。
“游乐园。”
“我把地址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