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的莉央是被饿醒的。
趿拉着拖鞋下楼，却发现家里除了躺在沙发上晒太阳的大猫之外什么人都没有。
晚上溜出去约会的二宫晴树和二宫葵竟然还没有回家。
注意到阿宽旁边放着的数码摄像机，莉央打开翻了翻，里面不出意外都是运动会她的照片和视频。
露腰短裙的啦啦队队服在这个季节穿起来并不很冷，只是她花了很长时间去适应。哪怕训练了这么久，结束表演后莉央还是一副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惫懒样子，于是不同照片里她的状态差别之大能称得上神奇，营业感不要太明显。
看到不二周助的照片时，莉央翻动屏幕的手停住了。
二宫晴树连他的照片都拍了。
她盯着不二脸上暖融融的笑容很久。
原来他给她拍照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仿佛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非常美好的存在一样。
这种自我意识多少让人有点害羞。
“周助前辈……”
明明昨天晚上两人才谈天到深夜，莉央现在又想到他了。
虽然之前还纠结，还整整一个星期不理人，但是现在她仿佛瞎了聋了，什么警报危机感都抛在了脑后。
她和不二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在乎，只知道自己要是想他，就会去找他；想听他的声音，那就给他打电话；有什么想分享的，就给他发消息。
反正肯定会得到回应。
把不二周助的那几张照片传到自己手机，莉央将相机放回阿宽肚子那，然后就被大猫用前爪抱住了。
像抱着个抱枕。
戳戳熟睡的猫的耳朵，莉央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回房间。
*
莉央：[周助前辈，你醒了吗？]
一边舔着酸奶盖，莉央忍不住给不二周助发消息。等回复的空当里，把他笑着给她拍照的照片设置成了屏保。
两分钟后，不二回复了：[已经醒了，还去了早训。你昨天睡得很迟，再多休息一会吧。]
舔酸奶的动作停住了。不二昨天熬夜早上还得训练？那昨晚自己还缠着他叭叭。
莉央：[对不起，昨晚上一直和前辈说话。]
他怎么也不和她说一声。莉央埋怨地想道，愧疚极了。
不二不在乎：[没事的，几个小时的休息足够了。]
他又发了一句：[而且，和莉央聊天我很开心，今天早上起来反而更精神了。记得吗？莉央说过自己是我的精力回复剂。]
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莉央想不起来了。
莉央：[我才不是精力回复剂。]
刚在活动室里换好衣服的不二周助看到信息笑了，几乎可以想象对面少女撅着嘴的样子，回道：[反正今天是周末，莉央中午再休息一会吧，昨天这么晚才睡。]
[不了。]莉央斩钉截铁，[都几点了。]
不二：[对自己真严格啊，放松一点嘛。]
莉央：[周助前辈才是，这么早起来训练。]
他们早训都是六、七点就开始的。
自己以后再不要半夜还缠着他说话了。莉央暗暗发誓。
不二好像能看出她在想什么一样：[没事的，莉央想什么时候找我都可以，不要有负担。]
他顿了顿，过了一会又发了一句：[和你一起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所以不会觉得计划被打乱，之类的。
你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时时都想和你说话，其实对方才是那个怕打扰到的人呢。
莉央郑重地回：[周助前辈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不二：[莉央真的很温柔......谢谢。]
*
莉央觉得不二其实才是最温柔的。以前她对此有疑惑，现在是真的感受到了。
他不在意别人伤害他。
他当然会感到难过，会伤心，会在乎会去想为什么，但是他不会真的怪那个伤害自己的人。
“那个人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大概是这个人思考的底层逻辑。
很奇怪，莉央以前以为不二周助和她一样，只是不在乎别人而已。
在她心里，他是个因为快乐得来太容易，成就感获得太方便而显得对一切满不在乎的人。
平等地热爱一切等于平等地漠视一切。
——她以前是这么想他的。
周末下午和不二约出来压马路，莉央忍不住问他。
“前辈。”
“嗯？”走在身边的不二看向她。
不二周助的常服总是很好看，今天清爽的薄荷蓝卫衣也很适合他。衣服领口挺宽松的，露出了明显的锁骨。
“为什么前辈不问我，之前为什么突然躲着你呢？”莉央盯着眼前的路面，问他。
人很奇怪，对方不过问反而让人在意，哪怕不对在先的是自己。
“嗯......为什么要问？”不二反问她。
为什么不问？
“没什么。”心里思绪百转，莉央还是选择了不说。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了，她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看了她一会，不二突然凑近道，“一定是莉央做了坏事，心虚了所以才问我这个问题。”
“哎？”莉央无措地看着笑嘻嘻的不二。
心虚？她确实心虚。
“是这样吗？”他看进莉央黑色的双眼，“没和我在一起的那几天，莉央做坏事了吗？”
下意识地反驳，莉央双手举到耳边作发誓状：“才没有！”
虽然她也不知道不二说的坏事具体是什么。
“是嘛，那就好。”不二又轻易地相信了。
莉央：“？”
所以他不问，是因为信任她吗？
莉央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有点闷。
“对不起，前辈。”莉央觉得自己还是把原因说一说比较好，她认真地道，“那几天我躲着你，不是因为去做坏事了......那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在害怕，因为害怕，所以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想要冷静一下，就......”
就跑了。
哪怕自己很了解自己，这么大剌剌地说出来，也会觉得自己很让人无法理解。
“害怕？莉央在怕什么，能告诉我吗？”不二眯着眼睛，但没有笑，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是莉央对他的这个表情会有点怵。
“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因为努力鼓起勇气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我害怕失去你。”
不二周助睁开了眼睛：“？”
话一说出口便简单多了，莉央微吐了口气，接着道：“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很奇怪。感觉自己都不像自己了，真是。就是，一想到如果有一天，周助前辈会再也不和我说话，再也不回我的消息，再也不和我见面，我就......可能会受不了，所以我想做个实验，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
还是放弃了，莉央低落道，“算了，全是我不好，前辈，我......”
不知道为什么，不二说话了，于是她抬起头看他，却发现他现在的表情很奇怪。
棕色瞳孔的、形状略显凌厉的眼睛现在瞪大了，浅色的睫毛也像蝉的薄翼颤抖着，嘴唇微微张开。
他好惊讶，但又好像不只是惊讶。
“前辈？”
莉央唤他。
反应过来的不二周助眼睫动了一下，他伸出手，固定住莉央的后颈，然后整个人靠了过来。
他的脸越来越近，莉央紧张得一动不敢动，只能和他对视。
不二周助将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两人的脸特别近，莉央能清楚地看到了不二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在他瞳孔四处散落的细碎焦糖色光斑中央。
“没事的，莉央。”不二扬起笑容，“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害怕。”
他好像每个细胞都洋溢着开心，莉央不知道为什么不二突然这么高兴，但是他的情绪感染了她。
“真的？一直吗？”她反复确认，就像那天在公园里不二问“是不是永远”一样。
“真的，一直。”不二一点也不犹豫。
“我当真了。”莉央直言不讳，“如果周助前辈食言的话，我会做出很坏很坏的事情。”
“哦？是嘛。”不二周助笑道，“好可怕~那我一定尽力不食言。”
“是绝对不能食言。”
“好好，绝对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