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普通的一天

    自从上次王也和自己说完要发展兴趣爱好,谭初一提心关注了隔壁两天,没听见什么动静,然后等她放下这件事继续生活,封城时沉寂生活突如其来的一笔让她记忆犹新。时隔一年,又突然听到动静。隔壁锯木头的声音经过空气和墙体的削弱不再刺耳,但存在感很强烈,谭初一放下演算的纸笔,让阿姨找到梯子爬上墙头,探头向下看:王也坐在院子里,抱着一把红棕色的二胡,戴着墨镜,拉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如果不听那断断续续的声音,架势倒是挺专业的。

    谭初一下去拿了东西复又爬上来,等人中场休息把东西往王也前面的空地扔过去,吓得人“哎哟”一声,谭初一在王也看过来的时候又扔一个过去:“刚从江苏寄回来给你家的点心,尝尝。”

    把丢过来的小点心撕开包装塞进嘴里,王也挥挥手,“中午好,感谢老板为我提供的午休提醒服务的打赏,要是不是扔过来的就更好了。”

    当没听见这句话,谭初一伸手又丢了个点心,在要击中目标前,被身手敏捷的少年一把抓住,“嘿——恩将仇报是吧!今天你小心点,小心被从天而降的篮球砸得满头花。”

    把手里最后一个点心扔过去,谭初一警告他,眼睛里带着笑,“花掉一串,西瓜少两牙。”

    王也无奈告饶。

    近来气温上升,夏天气势汹汹地逼着人往阴影里去,院子里老槐树开始抽穗结苞,淡绿色的花掩映在绿叶之后,两者浓浓密密,在北京中间开出一片好荫凉。谭夫人喜欢这颗槐树,说等开花了要让人摘一些花下来做成槐花酱和槐花饼,还希望谭初一哪怕备考也能多到外面走走看花散心放松,于是最近谭初一趁着温度还没有很高,上完课就喜欢在树下摆一壶果汁,录音机放着英语磁带。夜风吹树叶,飒飒声响,夏日一片好时光。

    王也有时奉王阿姨之令来送东西,知道最近谭初一的习惯,有天傍晚还和谭初一一起抱着他们家地里刚送来的西瓜在树下啃,西瓜切开红澄澄的两半一人一边,纸巾上的西瓜子吐得比地里的花生还多,不知节制的两人在第二天不幸生病,请假在家休息一天,事后被王阿姨勒令中考结束之前都不能吃西瓜。

    谭夫人和谭初一打电话聊天,说到这件事觉得王阿姨做得很对,于是把应该从天南海北寄到北京给谭初一的点心零食都停了,独留下邻居家的一份,以做谭初一没能控制自己的惩戒。

    但夏天哪儿能不吃西瓜?王也家王阿姨常年在家,严防死守盯得很严,两个人于是转换策略,从谭家家政阿姨这边下手,让什么也不知道的阿姨偷偷从沃尔玛买了个西瓜,特地挑了王阿姨出去和姐妹们打牌的一天,为了防止放在冰箱里被抓住,两人还合力把谭家后院的水井盖推开,探头一看,里面水波荡漾,幽幽凉气冲得人脑门上的汗水都凝结,对视一眼,两人虽然没说话,但是手脚利落欢天喜地地把西瓜装进袋里、系上绳子沉进水井。

    站在墙头又说完两句闲话,谭初一小心瞄一眼没在前院的王阿姨,小声说瓜成,速来。

    得到提醒,王也眼睛一亮,拿上二胡,跑到二进院找到房间里和闺蜜煲电话粥的王阿姨,故意惹人讨厌地拉了两下,“妈,我去隔壁和谭初一交流一下乐理。”

    被锯木头声刺激得一个激灵坐起来的王阿姨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现在随你去哪儿,别来烦我和你程姨说话。”然后屁股一扭,继续和闺蜜亲亲热热地说笑话去。

    王也一刻也没为母亲的忽视感到难过,马上走来的是在水井里泡了一天、冰甜沁人的西瓜!

    推开谭初一留的门,王也拎着二胡屁颠屁颠地穿过垂花门,进到抄手游廊,跨过角门,来到后院,谭初一站在水井旁边,听到声音头也没回,“快跟我一起把它推开。”

    “来了来了!”

    “一!二!一!二!”

    王也喊着号子用力,没一会儿,为了防止意外特意找的石井盖被推开,两人呼口气,又顶着一脑袋的汗水开始摇打水轱辘,井里传出塑料袋离水的声音。不一会儿,西瓜到达井口,王也连忙抱过来放在井沿上,谭初一凑过去,解开塑料袋,“你衣服湿了没关系?”

    “嗨,太阳下晒一会儿就干了。快把西瓜抱出来。”

    手指摸到干爽的瓜皮先是觉得凉爽,没一会儿谭初一就觉得冻手,连忙小跑进厨房把瓜放在台面上撒开手才觉得好受些,低头一看,手指红了。不过不影响拿刀切西瓜,不如说,谭初一更期待这被井水冰凉过的西瓜。

    手起刀落,“咔嚓”一声,西瓜裂出一条不规则的裂缝,从缝隙飘出来的清甜香味诱惑力十足,又夸夸几刀把整个西瓜切成几瓣月牙,谭初一拿盘子装了出去,正好碰见回家一趟拿其他小零食的王也进院子。

    西瓜和零食被放在树下的石桌上,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不约而同向西瓜一起伸手,然后“咔嚓”一声在月牙上啃出一个更小的月牙。

    家政阿姨买的无籽西瓜,脆爽冰甜,不用吐籽,极大的满足了食客在品尝美味之余,还能开口聊天的诉求。

    两人开始聊即将到来的中考。

    “听说李立栗被她家长叫去补课机构加强学习了?她一模成绩我记得不低,是准备考什么比较难考的学校吗?”

    “她是自己要求去的,她想再往上冲一冲。”

    “嚯,志向这么远大?她星期天不休息我理解了,那你又是怎么想的?星期天都还不休息在做试卷?没记错的话你和我不是一起保送的吗?”

    把吃完的西瓜皮放在一边,谭初一拿起第二牙,旁边已经堆了两块王也吃完的西瓜皮了,“不是,试卷是立栗补课机构发的,她有些难题不明白,让我给她讲一下精进精进。”

    “嗯?什么难题?给我看看。”

    谭初一依言去客厅拿试卷给他。

    黑白分明的试卷第一页全是空白,翻过来王也在最后三题看见谭初一的笔墨,从下笔的停顿来看谭初一十分果决,解答过程如同字迹一样干净利落,给出的都是最为轻便省力的解答方法,旁边还写有相应的知识点和一些查缺补漏,基础牢固的人看上两遍就能明白谭初一的解题思路,而李立栗的基础十分扎实,缺少一些拓宽思路的知识点,谭初一可以说是根据李立栗的情况量身定制的答案和笔记。

    “嗯……你这个方法挺好,边看边学。话说这种题型都能出出来,这个补课机构有点儿意思啊。我感觉还挺能开拓思路。”

    “连着好几年高考的理科状元都在这家补课机构学习过,摊子也铺得大,光北京门店总数我记得有一两千,并且和清华、北大的数学系都有合作。”

    “不得了不得了,”王也啧啧称奇,“那李立栗下这么大力气是准备去哪所学校?”

    “四中啊。”

    “为什么?怎么突然想到去四中?按照一模成绩来看,李立栗想上四中有点悬啊。”

    “可能因为我们都去哪儿了?”这个问题谭初一没问过李立栗,她只是觉得,李立栗想去,那就帮她,“我、你、思妍保送,许明杰一模成绩过四中录取线十几分,文素也不用太担心,刘文涵文化课成绩不差,加上体育特长分数也没问题,只有立栗有点费劲。”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王也西瓜不嚼了,开始琢磨这件事,“不过怎么都是要上四中啊?我还以为大家毕业以后就各奔东西了。”

    奇怪地看他一眼,谭初一撕开一包小辣条,“因为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不想离得太远不奇怪。上大学山南海北没有办法,上高中努努力还是能一起的。”

    “而且我答应立栗做她的模特,签了三年合同,我有绝对的自主权,她只能跟着我走。”

    瞪大眼睛,王也就差在身上安装一个电视播放蓝猫淘气三千问了,“模特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们几个女孩子的关系我越来越看不懂了?你当模特?什么模特?还有绝对的自主权?什么合同这么对甲方不友好?”

    “服装模特,还记得运动会我举牌穿的衣服吗?她给我改的。”

    “然后她就对服装有兴趣了?”

    谭初一点头。

    “那合同?”

    “「第一,要做我的服装模特;

    第二,要做我的服装模特;

    第三,你最大」,写白纸上签字画押的。”

    “嗨,自主权这儿来的。”西瓜吃爽,王也背靠树干摊平,“我和我妈说我到这儿来和你交流乐理来着。”

    “不要,没意思。”

    “那拉一拉?”

    咽下小零食,谭初一擦干净嘴,点头应声好。进旁边画室拿出自己的大提琴,王也拿着二胡坐端正,抬手做个“请”的姿势,谭初一没客气,拿着琴弓的手缓缓用力,婉转清丽的琴声缓缓流淌,王也思索片刻,提手跟上。

    声音能达到怎样的程度呢?如泣如诉的合奏里,可以有一肚子情话,有一世的风花雪月,有生死情爱,有爱不及,恨不及,有睡不去也醒不来。曾经有《上邪》冬雷六句,今时唯《梁祝》缠绵不绝尔。*

    演奏过程中谭初一间或抬眼瞥视王也一眼,清透的碧眼里盈满笑意,乐曲尾声的部分放缓节奏过后,她转而接上另一支乐曲。封城时配合过很多次的王也立时跟上,转折顺滑流畅,无一丝滞涩。

    当然也不只是谭初一在使坏,也有王也拉着拉着立马跳到《野蜂飞舞》的情况,想打谭初一一个措手不及,被她按了回去。

    四合院里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直到最后王也拉错一个音,这场交流才进入结尾。

    放下琴弓,王也递一张纸巾过去,两人擦干净脑门上的汗,谭初一又去切了几牙西瓜出来,慢慢地吃。

    “我还记得去年你摘花,”低头咬一口西瓜,上下臼齿一碰,清甜冰凉的汁水满盈,谭初一咽下,“偷偷爬上墙头边摘边吃,被发现了还问我要不要。”

    “哈哈、哈,都过去一年了您还记着呢?”尬笑着移开视线,王也小声辩解,“这吃花的事,不叫「偷」,叫……叫……”

    “嗯?”谭初一望向他,“叫什么?”

    “叫「附庸风雅」。”

    被他逗笑,谭初一点头,附和道:“确实风雅。”

    零碎的亮光像夕阳下的河流,浮光跃金处都是动人的柔和,狂风拂过也温柔,容纳一切的广阔让人愉悦,王也被自己的想法烫到,低头用吃瓜的动作避开那双碧蓝眼睛,“谁叫本人是个俗人。”

    “我听许明杰说,你最近的课后读物是《月亮与六便士》,俗从哪里来?明明还是一个文艺感性的好同学。”

    “那哪儿能和总裁比,总裁看的书不是《寒门子弟上大学》这类社会学著作,就是《国富论》这种经济巨著,相比总裁的学富五车,本人惭愧、惭愧。”

    “……”

    “哎哟!”一袋零食十分精准地砸中王也的脑袋,因为低头没看见,所以没能避开。一手捂着痛处抬头,王也指责谭初一心狠,“我偷渡给你零食你不感谢,还用来砸我。”

    “该。”谭初一没有礼貌地一笑,“别调侃我总裁,中海三少爷。”

    “中海三少爷”的称呼一出来,王也长“嘶”一声,随后告饶,“初一姐、大小姐,求您别介叫我,是小的我之前对您不住,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次。”

    “好的,中海三少爷,知道了,中海三少爷。”

    王也被叫得酸倒了牙。

    “时间差不多了,再玩王阿姨该叫你回家吃饭了。点心。”把家政阿姨打包好的一堆东西拿出来递给他,谭初一叮嘱,“点心下面真空包起来的是那边的特色盐水鸭,记得早点吃,天气大,别被闷坏了。”

    “行,那走了,明天见。”

    “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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