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谢琼霏望着黄兴有些头痛。此次确实太久了,已没了搪塞的借口。

    “过两日便启程吧。”

    黄兴松了口气,准备让府中下人收拾妥当,再去镖局雇点镖师。

    “见过小姐。”阿玉把手中的纸张递给谢琼霏。“半年来的支取都在此了。”

    谢琼霏有些高兴,这比她想象的快得多。

    说罢,便开始研究起来了。

    提笔圈了几个名字后,犹豫一会儿,把纸合在书本里。

    “阿玉,你也收拾收拾,过两日该回平江了。”

    说罢,正要去寻俞淳一。

    “小姐,王老板在花厅。”

    谢琼霏垂眼看了看身上的襦裙,“我去换身衣物。”

    王扶盈正在打量着这略显眼熟的花厅。

    当年她还年幼,只有些许记忆,谢氏和王氏经历那场重创后,已许久没了来往。

    不曾想因为汪芙歆的事,她竟也同谢氏子弟有了交集,哑然失笑。

    这位谢公子,倒是个有趣的人。

    “刚刚在处理府中庶物,有些晚了。实在抱歉。”谢琼霏快步走上前,惊起一阵香风。

    王老板微微一征,又笑道:“本就是王某突然到访。实在感谢当日公子的提点,略备薄

    礼,以表心意,还望公子收下。”

    “那日果真出了岔子?”闻言,谢琼霏蹙起那两弯好看的眉毛。

    这事看来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实在不了解城中氏族纠葛,谢琼霏便问起了其他事。

    谁能想到,叱诧政坛多年的司空氏,竟有遗落在外的长孙呢?而这长孙竟就在宁城之中,生生骨肉分离二十余年。

    汪芙歆这张御状告得却是买凶杀妻,难道司空氏就这么急于抹去司空凛的一切过往吗?那司空氏又想从中谋取什么?

    “先生觉得这司空凛品性如何?”谢琼霏觉得此时颇为怪异,便多问了几句,也算平复点心中遗憾。

    “倒是没和他见过,听芙歆提过,日常吟诗作赋,每逢诗会,必定会去结交好友。”

    “她们之间感情如何?”

    “汪芙歆从小便长在董家,年纪一到,便早早许给了司空凛。”说罢,又有些愤概。

    谢琼霏神色一紧,作为童养媳的汪芙歆为何与王氏有所牵扯?

    “此案不日便要开堂审训,介时,谢某恐不在宁城了。”

    “还请先生修书一封,将此案结果告知于我。”

    王扶盈坐在马车里,神色晦暗不明,这位谢公子她为何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

    身上还带有脂粉味,是个风流浪荡子不成?

    看来还是得找人去探一下虚实。

    送完客后,谢琼霏便往俞府去了。

    留在宁城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还得尽快了结。

    “正盼着姐姐呢,怎得这时才来。”俞淳一笑闹道。

    “府中来了客人,这才误了时辰。”说罢,抿了一口茶。

    “过两日我便要回平江了,想来还有一些事需要托你的人办。”

    “姐姐但说无妨。”俞淳一惊诧万分。

    可看清纸上的名字时,“姐姐查他们做甚。”

    “可是底下的人不老实?”

    “你帮我查查,此事还需验证。”谢琼霏有些饿了,开始吃起桌上的豌豆黄来。

    “这厨子不错,可是从北边请来的?”

    “姐姐可得多用些,这厨子是宫里出来的。别地儿可找不着咯。”

    正说着闲话,见若水领着一个低头的小厮进来。

    “小姐,外面的人传得有模有样的,说王老板是汪芙歆的姘头,二人早就勾搭好了。”

    “听说大理寺少卿亲自去‘请’的王老板呢。”

    谢琼霏把面上的帕子一揭,“何时的事?”

    “听底下的人说是未时。”

    一定发生了什么,谢琼霏一时又想不出,有些烦闷。

    便听得喜冬说道:“小姐,东西已经规整好了,明日便出发。”

    “王老板,此事多有得罪,此次流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我去见见她吧。”一旁的监守有些犹豫,见萧诀默认了,便领着王扶盈过去。

    见四周的环境有些阴暗潮湿,便开口问道:“可还有别的地界?”

    “王老板,这是那位的意思,萧某也不好做。”

    王扶盈,心中有些不满,但也没有表露出来。

    汪芙歆看见王扶盈时,愣住没有说话,泪珠直愣愣地往下坠。

    “可是因我的事牵扯到您了。”她有些无措。

    这些天的审讯,她没有哭,唯独见到王先生时,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不是的,我只是来看看你。”说罢,抚了抚她的头。

    又从文袖中拿出药膏仔细涂抹在她的手上。

    监守见状,出声想要制止,却被萧诀拉走了。

    一时,相顾无言。

    “您不必这样的,这种地方不适合您待。”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嘴角泛起了皮。

    “什么地方我都去得。”

    “您知道,我不是这意思。”这些天汪芙歆想了很多,她以为她什么都可以舍弃,可。

    突然,她朝着王扶盈的方向跪着了。

    “你这是何意?”王扶盈想要把她扶起来。

    “扶盈姐姐,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您。”

    王扶盈僵住了。

    汪芙歆执意道:“芙歆不知道身上有何处值得姐姐您倾囊相助,可芙歆知道姐姐是个极好的人。”

    那双眼眸蓄满泪水,“芙歆自小便没了家人,可您待我如亲人,到头来还要受我拖累。”

    汪扶盈看着眼前的少女,有些恍惚。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出的大理寺。

    她又陷入了那场灾祸的幻影之中,这是命运还是灾祸?

    儿时的日子如镜中月,水中花。

    父母的拼死相护,和妹妹的相依为命。

    她想守护的一切却终究沦为泡影。

    可她明明找到了妹妹不是吗?

    但她却不能坦白身份。

    也对,她已没了自己的名字。

    而如今她再一次没能护住自己的妹妹。

    云吉见她又魇住了,急忙唤醒她。

    “小姐,玉穗丸。”说罢,从车内隔间取出药丸。

    就茶饮下后,王扶盈又靠在软枕上。

    “二小姐她。”云吉欲言又止。

    “吃了些苦头,随她吧,这是她想做的。”

    说罢,也没了继续小憩的心思,就着残局与自己博弈起来

    黑白交织,黑子来势汹汹,有不可挡之势。

    谢琼霏望向身后的宁城。

    她隐隐有种感觉,或许她很快便又会回来。

    官道两边,翠柳如烟,杨花漫漫。

    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谢公子,请留步。”

    有人截停了行进中的车队。

    喜冬挑开车帘,见那男子甚是面生,在一旁和黄兴说着什么。

    谢琼霏觉得有些好笑,他估计是寻错人了吧。

    世上怎会有如此的巧合。

    便继续研究起手上的定式。

    见久久没有动静,喜冬便下去瞧了瞧。

    “在下虽不识得谢公子,但我们家的老板可是认识的。”

    “我们家公子游历去了。恐怕不识得宁城里头的王老板。”黄兴皱眉道,说罢便要赶人。

    “等等。”喜冬走了过来,“可是无题的王老板遣你来的?”

    青年赌气道,“早知道就不接这差事了,寻个人怎得如此麻烦!”说罢,便扯下腰间的木牌,上面赫然刻着无题二字。

    “这位公子,同我一道去见谢公子吧。”喜冬正准备带路。

    却听得这男子小声嘟囔道:“这谢公子还挺摆谱,一会儿游历,一会在这儿。”

    喜冬听得有些好笑,递给黄兴一个无事的眼神,便领着这男子过去了。

    一路上见还有镖师跟随,青年嗤笑,心道这谢公子还是个金贵人物。

    领至马车前,喜冬道:“公子,无题的老板差人来寻您。”

    见里面没有动静,青年低头有些气愤的想到,这些氏族果真都令人讨厌。

    突然随着马车的门帘被挑开,他见到了王扶盈口中的谢公子。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他心想。

    “谢公子,昨夜大理寺的罪人全都死了。”

    见谢琼霏一脸平静,又道,“王老板让我转达您,公子最好改日出行。”

    谢琼霏温声道:“替我谢过王老板好意。”

    青年见状,欲转身离开。

    只听得马蹄阵阵,有人高声喊着:“大理寺办案,闲者回避。”

    见一人身穿青色官服,翻身下马。

    谢琼霏行礼道:“见过大人。”

    “可是谢公子?”青年有些神情倨傲。

    “正是在下,敢问大人有何要事?”

    “昨夜出了几条人命罢了,大理寺要你走一趟。”

    黄兴站在一旁,面色有些凝重。

    “那便随大人走一遭吧。”谢琼霏笑道。

    “黄兴把人都安顿好,父亲那我自会交代。”

    “是,小。”黄兴面露迟疑,“公子。”

    谢琼霏到大理寺时,发现俞淳一也被请了过来。

    她心想,看这架势,许是要找个人来担下这罪责。

    刚坐下,发现那天的道长也被带了过来。

    几人点头致意后,都找了个位置坐下。

    谢琼霏一时有些摸不清大理寺的考量。

    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一旁的俞淳一赶紧坐到谢琼霏旁边。

    小声说道,“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汪芙歆这案翻得了吗?”

    谢琼霏低头回道,“一一,慎言。”

    说罢,拿手瞧瞧指了指博古架。而后,把玩起了手中的茶杯。

    谢琼霏刚来时还没注意,可后来便发现了这间屋子的不对劲之处。

    博古架后面应当有间暗室。

    她素来对人的目光敏感,眼下她又感受到那道目光。

    没有再回避,抬头直接望向了那里。

    暗室里面的萧诀看到她回望过来时,惊讶的挑了挑眉。

    她的目光蕴着冷意,直教人不能忽视。

    看来有人发现了,也不算太笨。

    理了理身上的官袍,走出了暗室。

    萧诀进来时,正巧碰上了谢琼霏的目光,笑了笑。

    “让诸位久等了,是下官的不是。”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便又道:“想必诸位已经知道为何事而来,查清事情的原委之前,恐怕得委屈几位在大理寺多待些时日了。”

    一位道长顺势开口:“这是应该的。”

    说罢,萧诀便离开了。

    离开之际,目光相接。

    谢琼霏感觉这人有点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众人便被衙役安排进了不同的房间。

    正要洗漱时,听得有人敲响了房门。

    开门见是俞玄同。

    “舅舅,你怎得来了。”

    “我若不来,难不成让你们带着这地方过夜?”

    “我竟不知你们竟有这样的本身!”说罢,转身朝着俞淳一的房间去了。

    三人坐在马车上时,谢琼霏还有些恍惚。

    大理寺,竟也如此进出自由吗?

    “一一。”俞玄同沉声道。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俞淳一把头埋着,不出声。

    “罢了,出了这样的事,我居然是从下人的口中得知的。”

    “舅舅,此事是我的错。”谢琼霏出声道。

    “你确实有错,遇到难事怎得不来找舅舅。”

    谢琼霏哑口无言,也把头埋着了。

    “你们知晓的,回去自己领罚。”

    俞淳一闻言,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说道:“爹爹,我们不是小孩儿了。”

    “两遍。”

    俞淳一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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