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话”的纸

    “你们先走,”宋虔拍了一下室友的肩,“我笔没拿。”

    “我们等你。”阮娇娇说。

    宋虔挥挥手:“不用。”

    “轰隆——”阴沉的天空响起一声闷雷,阮娇娇看着宋虔走远,没有再说什么,赶忙加快脚步跟上其他两人一起往食堂赶去。

    下午四点已经如傍晚一般,乌云密布,逐渐压低,天色太过暗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雨,细密的雨水落在宋虔温软的头发上,不知不觉间变大。

    劈里啪啦——道路两旁,浓绿的叶子被雨水打的在枝头乱舞。

    宋虔前脚刚迈进教学楼,后脚雨水似乎等不及一般,如倾盆之势袭而来。

    “好大的雨。”

    她捏起衣角,用手抖了抖上面的雨水,转身看着门前台阶上溅起水花,隔着薄纱迸射在了她的腿上,一阵冰凉。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她也不再急,慢悠悠踏着楼梯往上走去。

    今天,宋虔穿了一身黑色的皮质外套,配着一件白色纱裙,身上背着自己做的单肩包,白色的帆布上画着自己的大作,及腰的长发被编成辫子披在后背,露出圆润光洁的额头。

    南方的教室是外廊式的,马丁靴踩在楼梯上的声音被楼梯间逐渐放大,越往里走,光线逐渐变暗,几分钟后,她微喘着站在五楼专业课教室门口,宋虔感受着身后微风送来的清凉,顺了顺气息,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教室内,一进去,她就精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的位置在窗边,上课之前天气闷热,她特意打开了一个小缝,现在风从外面溜进来,吹着旁边的窗帘哗哗作响。

    宋虔盯着自己桌子上的东西,猛然停住了脚步。

    今天天气不好,本来她想拿到笔匆匆赶回去,但她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有一卷泛着白光的纸。

    那卷纸被卷成筒状,淳朴得没有任何装饰,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课桌上,昏暗的光线下,周围的灰尘都被衬得有些发亮,像是极小的飞虫萦绕在四周,莫名吸引着宋虔的目光。

    她皱眉看着那卷奇怪的纸,借着窗户外微弱的光线环视四周,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谁的?

    专业课的座位是固定的,有人把这卷纸放在了她的课桌上。

    “有人吗?”突兀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她手指微蜷,等不及般往讲台上走去。

    她站在高处,仔细观察着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没人。

    她的话音刚落,教室里陷入一片死寂,然而,课桌上的那卷纸却越来越亮。

    宋虔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走到自己课桌前,她弯下腰和那卷纸大眼对小眼。

    这卷纸莫不是一个小夜灯?

    宋虔:“……你到底是什么?”

    “现在市面上会发光的纸很罕见,价格也不便宜,甚至有价无市,但是你这样能自动调节亮度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那卷纸:“……”

    宋虔继续自言自语:“这么薄,看着也没有装置,现在天还不够黑,你就能自己发光。”

    最后她总结道:“有点可疑。”

    那卷纸:“……”你就不能先打开看看?

    宋虔突然往后退了一步,那卷纸却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她甚至能够感觉那卷纸好像在回应她,吸引着她,让她亲自打开它。

    不,她才不会,没有搞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之前,她不会去碰。

    她小心翼翼凑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那卷纸旁边的笔转身就跑,结果她走出去没几步,那卷纸上的光突然消失了,一阵哗哗声过后,那卷纸自动在她桌上——打开了。

    宋虔后背一凉,不会有什么东西从纸里窜出来吧。

    不过,半晌,她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动静,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刚刚拿笔时不小心碰过纸张的手,点点星光从指尖溢出,如幽林里的萤火虫,如森林里的小精灵,四散飞舞,最后消散在空中。

    这么美,绝对不是坏东西。

    宋虔当即转身,大步流星,颇有些给自己打气的意思在,她一个成年人,还怕一卷纸不成。

    背后带起丝丝凉意,教室门没关,窗户对着门洞,溜进来一股清爽的穿堂风。

    她离课桌本来就不远,几秒后,便已站在桌前,她看着已经失去光泽的纸张,这卷纸是一个卷轴,展开的部分刚开在最开头的地方,除了大一些,厚一些,对眼睛舒适一些,更有质感一些,会莫名其妙发光,好像与普通的纸也没有什么区别。

    纸张光洁如新,上面没有名字,她再一次审视自己座位的位置,很好,位于教室最里面,显然不是无意放在这里的。

    盯着撩完却再无一点动静的纸张有一会,外面的雨小了一点,宋虔没带伞,干脆坐下来,好好研究研究这卷奇怪的纸。

    结果,她刚坐下来,又被吓得站了起来。

    她的呼吸不自觉加深,看着纸张上面突然浮现的几个黑色大字:下雨了,要是有一间房子就好了。

    宋虔:“……”诡异,太诡异了。

    有点不像现实中会出现的场景,怎么会有自动显现的字,她还什么都没做,刚刚还怀着想要仔细研究这卷纸的心情,现在是一点也没有了。

    反而,她看着纸张上几个大字,心里一直循环着:下雨了,要是有一间房子就好了;下雨了,要是有一间房子就好了;下雨了,要是有一间房子就好了……

    宋虔甩甩头,烦人。

    她僵在原地有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着笔的手突然动了,不就是要一间房子吗,现在我灵感四溢,没人能阻挡我画画的决心。

    唰唰唰——

    宋虔二话不说把帆布包扔在一边,挑开笔帽,把纸摊平,在角落里画了起来。

    陷入创作的宋虔听不见外面阴风怒号,感觉不到大雨倾盆,借着窗外淡淡的光,她要大展宏图。

    设计课太憋屈了,每次老师评价她的作业:美则美矣,毫无灵魂,她束手束脚太久了,作为美术生,画个破房子还是有实力的。

    建筑嘛,不就是那回事。

    安静的教室里传来笔尖快速在纸上略过的沙沙声,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女孩正埋头创作。

    ……

    过了二十几分钟后,宋虔发出惊叹:“哇,终于好了——”

    桌子上传来一阵碰撞声,宋虔把笔放下,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长久的设计课带来的压抑没有消磨她的热情,反而在一次次批评、不看好中提升了意境。

    她满意地看着这卷纸最开始的地方,刚刚还是一片空白,现在已经被她的画作填满,时隔两年,她看着自己仅用二十分钟画出来的得意之作,心情越来越激动,她画了一间——茅草房!

    黑色的线条在她的手中不再变得单一,每一根线条的走势仿佛皆在她的掌控之中,茅草房的屋顶稻草外翻,露出一半木屋架的隐藏面目,旁边枯树做配,远处寒鸦惊叫,偏偏大雨中,孑然孤立,串成串的雨水顺着茅草滴落,仿佛真的能听到雨落在枯石上一般,感受到手背上冰凉的感觉。

    典型的建筑手绘之作。

    这意境,谁懂!

    宋虔凭借刚刚那卷纸上的话想象着纸那边描述的场景,或许那边的人在古代,因长途跋涉,陷入乡野,无过路之人,想要一间寒舍避雨,又或者是现代乡下,暴雨突袭……

    她的思维逐渐深陷,想着剩下的几种可能,因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纸张上那几个字已然消失,刚刚出现黑字的地方洁白如新,彷佛那里什么都不曾出现过。

    结果宋虔刚想拿出手机拍张照发朋友圈,见纸上浮现了另一句话:走吧,还不如在外面淋雨。

    水流如柱,风雨侵袭,宋虔画的茅草房支撑了不到几分钟,就塌、塌了……

    纸那边的人:哎呦,真是要人命,幸亏提早出来了。

    宋虔:“……”将要按下拍摄键的手顿时僵住,她的嘴角抽了抽。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上学期专业课老师的话萦绕在她耳边,久久不散。

    中看不中用。

    宋虔想起自己被自己设计的块状建筑支配的恐惧,瞬间焉了。

    这学期的设计课又要开始了,她满脑子艺术加浪漫细胞,奈何设计建筑的原则:平平淡淡才是真,她漫天脑洞也无处发挥。

    茅草房画完后,外面雨势渐小,眼看差不多了,宋虔才站起身,她看着这卷纸,一卷可以与之对话的纸,她这边是现代社会,那边是什么?古代,现代还是?

    这时,天已经黑了,她未多想,最终她决定把这卷纸带回去,知道要走了,纸也乖乖地被她卷起来,放在怀里。

    结果她收拾好东西正要走,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教室外,脚步声渐远,慌张而急促,宋虔心底一亮,是不是就是那个人放在她桌子上的,没有一丝犹豫,她当即追出去,等来到走廊的时候,外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底寒意渐起,如果是那个人放的,为什么要逃走?

    今天发生太多说不通的事,宋虔不再多待,趁着夜色离开教室。

    ……

    回去的时候,阮娇娇看到宋虔抱着一卷极厚的A4卷轴,垂头丧气,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钱钱啊,你怎么了?”

    宋虔顺势靠在室友肩头,目光失去焦距,声线毫无起伏:“我们设计课作业什么时候交?”

    “你忘啦?”阮娇娇推开她,拍了她的肩一下,“我们还没开课呢。”

    宋虔瞬间活过来一样,好啊,还可以躺平,哦不,还可以卷一会。

    ……

    室友们并未怀疑宋虔为何抱着这么大卷纸回来,这学期建筑开课,有手绘作业,只当宋虔提前买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虔躺在被窝里睡不着,她一一罗列今天发生的诡异事件。

    第一件:学霸大佬上课时走神了,他在玩手机!

    第二件:遇到会“说话”的纸。

    第三件:那个可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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