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原贴里，全都是她活了20年里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脏话集锦。

    主楼：xdm（兄弟们），鉴沙茶了。

    1L：只能祝她早点趋势（去世）了。

    2L：就这玩意也有百万粉，西华大学也是假的吧？

    3L【楼主】：这种人得拿机枪扫，上桌吃饭导致的。

    4L：身材不错，带劲。

    前面几楼画风还温和一些，越是到后面就越是离谱，全是各种污言秽语。楼主牵头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金浛看不下去了，脑袋像是被泼了水的热油锅，噼里啪啦炸个不停。她把手机狠狠扣在书上，手攥得发白，面色铁青。

    金浛两年就爆红，想要给她泼脏水的对家也不是没有，说她靠富二代上位，不过这种就是她遇到过最脏的了。像这样纯人身攻击外加□□羞辱的辱骂，她这还是第一次见。

    没有逻辑，没有恶意揣测，就是单纯围绕下半身那点事乱喷！

    她把帽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满是怒火的双眼。胸口一上一下起伏，气得她脑袋都发晕。

    金浛第一次有了想弄死别人的想法。

    她收好东西，拎上包，飞快从后门出了教室。

    “草，”她对着栏杆狠狠踹了一脚，发出了沉闷的响声，“精//虫上脑的煞笔。”

    她又骂了一会，给经纪人钱媛媛把那几张截图发了过去，她的电话下一秒就打来了。

    钱媛媛不愧是专业的网红经纪人，面对这种事情也很冷静，“帖吧吗？”

    “嗯。”金浛憋着火回答。

    钱媛媛沉吟了一会说，“帖吧就是这种地方，以辱女为乐，但他们能翻腾的地方也就那么大，事情不会闹大的。”

    金浛知道，钱媛媛嘴里的把事情闹大指的是上围脖热搜，然后翻车的那种。不过这种一般都有证据，虽然不一定保真。

    “帖吧名声很臭，里面纯属口嗨造谣，正常人都不愿意逛那种地方，也不会信他们说的话，所以不会对你的声誉有影响。”孙媛媛继续说。

    “媛媛姐，”金浛眉头皱起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媛媛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管，任他们骂就是了。现在当红的那些女明星，十个有八个都被挂过帖吧，骂得比你还难听。她们要是还在意这个，乳腺都不知道要长多少结节。”

    “难道我就这么平白无故被骂？”金浛声音有点高了，“他们骂得多难听你也看到了，都是围绕下三路，恶心得要命，我要是就这么忍了，才会长结节！”

    “金浛，”钱媛媛声音严肃了点，“冷静点，这不是大事，不要为这种事生气，”她顿了顿继续说，“这只是我的想法，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不过这件事情，工作室不能给你公关，你也不准以金浛的名义去澄清，和帖吧沾上都是跌自己的份，明白么？”

    金浛气得大脑一片空白，直喘粗气，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所以忽略了孙媛媛那句“自己的想法”的意思。

    钱媛媛见她不说话，语气又放缓了些，“我不骗你，这种事真的很正常。除了女明星，火一点的网红也会被拉去‘审判’。你要有承受恶评的能力，不要在意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好吗？如果事情真的闹大，工作室不会放任不管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好。”金浛压下怒火，艰涩地说。

    “下一期主题想好了吗？”孙媛媛换了个话题，开始问她工作进度。

    金浛靠在墙上，缓声说，“西华的校园十大歌手决赛vlog。”

    “好，加油吧。”孙媛媛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金浛握着黑屏的手机，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当年刚开始做自媒体，和这家名气颇大的工作室签了合约。说是不干涉创作，需要的话会给予内容支持，维护博主的形象，谁知道每句话都有内涵。

    不干涉创作指的是从来不把控博主的创作内容，只会在你擦边的时候提醒你，至于创作内容的建议，那是完全没有。

    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让他们给你内容支持的话，也只会给你一些早就被做烂的题材，一点点创意都不带。

    维护博主的形象则是不允许博主下场回应争议，必须交给工作室统一处理，然后就是发公告、装死、等大众遗忘一条龙。

    孙媛媛做经纪人是厉害的，但是在开公司管理一群人，就不是那么合适了，或许她本身也还处在摸索期。

    这课，金浛是没有兴趣再上了。她一路步行回家，把自己扔进大椅子里发呆。

    金浛可不打算就这么忍了，但是这几天工作忙，这会得赶紧构思vlog的内容。还在名媛群里预约了明天下午的plog主题，和其他名媛拼了一次豪伽酒店的顶层泳池套房和爱马仕新品，爱马仕店员的演员找了好几个人，按小时付费呢。这一样样的都是钱，可拖不得。

    金浛特意下了个帖吧，注册账号进去一看，只见喷她的帖子都盖到三百多楼了。她气愤地点进去，里面的评论一个比一个脏。说她就是个高级外围，白天骂男人晚上陪男人，最终还是要靠男人养活，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她的其他小橙书动态也被截图，照片被接连贴在下面被人指手画脚。评论有的说她长得丑，一晚就值500。还有的则是说……

    金浛扫了一眼那几个字的形状就不想看了，她气得发抖，头晕手麻，但还是要告诉自己要克制，生气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她要是真的回复了，还会被这帮阴沟喷子嘲笑破防。

    口号在心里一喊，她突然变得冷静下来。一张一张地截图，截完后发给自己的邮箱，固定证据。

    下午五点，她换好衣服化好妆，去了学校。能当大网红的人，多少得有点心理素质。她已经把这件事暂时抛到脑后，专注录vlog素材。

    一进校门口她就开始拍，前置和后置轮着拍。自拍的时候还会拿出随身携带的补光灯补光。

    十大歌手决赛不需要预约，但来看的人却不少，并且大部分都是女生。会场门口还摆着这次进入决赛同学的海报，唯独成蹊的海报面前，不断有人过去合影。

    金浛走过去时看了一眼，确实帅，帅得很突兀。

    她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了，如果把成蹊拉过来和自己共同运营情侣账号的话……

    不过一瞬间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她可不想和别人捆绑做账号，万一成蹊翻车了，她也得跟着倒霉。

    金浛又找了个角落坐下，掏出手机。孙媛媛给她推了个律师，是和工作室有合作的，专门负责名誉权的案子。

    金浛加上联系方式，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律师的id就是自己的名字，叫王冬青。

    王冬青：「金女士您好，请问您需要咨询哪方面的业务？」

    金浛：「您好，我想咨询名誉权相关的。我在网上被人散布污言秽语的谣言，所以想走法律程序。」

    王冬青：「嗯嗯好的，了解。」

    金浛：「麻烦了。」

    然后她握着手机等了好一会，王冬青都没有发来后续消息。

    搞什么？聊着聊着就消失？金浛不解，一个劲地划着聊天框。

    比赛已经开场了，第一个上场的是个女生，金浛不认识，对她唱的歌也不感兴趣，但为了素材量，还是打开相机录了一会。

    她又看了眼公众号里发的赛程表，只找成蹊，然后发现他的名字在最后一个，压轴。

    金浛边等回复边拍素材，选手们三四分钟的歌唱完后就下场，然后评委们再议论一两分钟。第四个歌手结束时，王冬青才迟迟回复。

    王冬青：「不好意思金小姐，刚刚紧急接了个电话，咱们继续讨论案子。」

    金浛略有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好的。」

    王冬青：「请问是什么样的谣言呢？」

    金浛直接挑了几张截图发了过去。

    王冬青回了个“好的”之后又消失了，不过金浛这会倒是没在意，她知道王冬青得先研究一会儿。

    第五个歌手唱了一半，挺好听，高音很嘹亮，金浛正录着素材，在心里感叹着，王冬青的消息便弹了出来。

    王冬青：「这是帖吧吗？」

    金浛：「是的。」

    王冬青：「有点难办，帖吧的监管不严，用邮箱也可以注册，所以实名认证没有落实到位。如果是小橙书和围脖之类的平台，可以通过起诉获取对方的身份信息披露。但是帖吧就不太方便操作。」

    金浛连忙问：「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王冬青：「我的建议是先等，您现在掌握的对方信息太少，所以可以先进行信息收集。如果对方在小橙书之类的实名平台也有账号，那就可以申请信息披露再进行起诉了。」

    所以目前就是只能被动挨打？

    金浛还没回复，王冬青的消息便又发了过来。

    王冬青：「这种名誉权的案子我们律所经常接，但如果只是网络喷子在小范围内进行传播的话，就算胜诉，也只是会判个几天的行政处罚，罚款也可以忽略不计。」

    金浛只觉得眼前一黑，回复：「怎么定义小范围内传播？」

    王冬青：「比如帖吧就是。」

    ……

    也就是说，就算把这个帖主揪出来，也只能对他进行不痛不痒的处罚？完事之后他换个账号，依旧可以在互联网上逍遥？

    金浛头痛地扶住脑袋，网暴还真是零成本啊，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尤其是她这种大网红，身在明处，简直就是活靶子，别人可以肆意攻击她。

    法律这杆枪可以打老鼠，但是却不能打苍蝇蚊子蟑螂。

    她看着王冬青长串的回复，愤怒过后只觉得不甘心，“凭什么”三个字自动加黑加粗，像满屏弹幕一样在她脑袋里滚动播放。

    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就这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