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瑶，”孙媛媛说，“你从后台看一下那四个号的信息。”
黄瑶立马听从指令去翻后台，找到弹幕记录，点开用户15开头的账号一看，“注册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半，没有填写任何个人信息……”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立刻惊叫道，“他的ip和我们是一个省份的！”
？！
金浛立刻联想到了我就是任性12315，一个箭步冲到电脑前。
黄瑶已经退了出去，找到了第二个也就是用户16的账号，喊道，“也是一样的ip！”
她退出了用户16的账号页面，正准备去找用户17的。金浛手撑在桌子上，冷静地问黄瑶，“截图了吗？”
“没有，我这就去截。”
黄瑶往上滑，点回最近的用户16的页面。
然后发生了让她们两个都一阵心凉的事情。
只见页面里所有信息都消失了，用户名变成了：用户已注销(null)。
金浛愣了，只觉得心不住地往下坠。
黄瑶明显被这一片空白的用户页面整慌了，鼠标滑得飞快，回到用户15的界面，可是却和16的一样，用户已注销，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金浛急了。
黄瑶又找到了17和18的，都是一样的用户已注销。
她茫然地抬起头，和金浛一上一下地对视，两个女生的眼里都满是震动。
金浛深呼吸了一口，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冷静，“你确定前两个都是和我们同属地ip吗？”
黄瑶急忙道，“非常确定！”
金浛闭了闭眼，越过黄瑶的身体，从桌子另一头上拿起黄瑶正在和孙媛媛通话的手机，缓缓走到沙发前坐下说，“媛媛姐，他们很有可能是一个人。”
“我就是任性12315吗？”孙媛媛已经从她们的对话中理清楚事情的状况了。
“嗯。”金浛应道。
听筒那边没有再传出来声音，孙媛媛沉默了。
我就是任性12315出现了本来是件好事。王冬青和她说小橙书是实名制平台，注册用户都必须实名认证，也就说明她可以拿着截图去起诉申请信息披露。
可是她刚准备截图固定证据，他就火速把账号注销了。
“媛媛姐，”金浛揉着眉心说，“王冬青今天建议我等，等到他出现在实名制平台的时候就可以起诉申请信息披露，然后定位到真人，今天本该是个好机会的。”
“可是对面却把账号注销了。”孙媛媛说。
“是的。”
孙媛媛沉吟了一会，朗声对黄瑶说，“黄瑶，你去联系小橙书官方，把今天直播的弹幕记录给他们看，问他们可不可以获取到已注销用户的信息。”
“好！”黄瑶在那头大声回应着。
金浛一下子倒在沙发上，头顶灯光照得刺眼，她用手挡住眼睛。然后又像是嫌不够一样，用两只手盖住了整张脸，把手机放在脑袋边。
“你看热搜了吗？”孙媛媛问金浛。
金浛就知道她要说这个，可还是一口气憋了半天才说，“没有。”
她根本不敢看。
她根本不看去想网友会怎么评价她。
她应对这种事还没有足够的经验。
她在直播间大声说女人要做自己人生的主人，她以为经历过爆红之后已经认清了许多现实。但是今天她在直播间里被当众造谣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无法面对。
她知道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那种话，但是万一呢？她直播间四五十万观众，万一就出了一撮相信的人呢？
金浛知道自己树大招风，知道自己怕是就要成为墙倒众人推的“墙”，痛打落水狗的“狗”，同行踩一脚的力量也是很可怕的。
“我不想看，媛媛姐。”金浛的声音里有浓浓的疲惫。
“好，那就不看，看了也会影响你心态。”孙媛媛这时候倒是还有点人情味。
“这件事你不要下场回应，你的小橙书账号今天由工作室接管，你想上依然可以上，但是不要发任何的消息，评论也不可以。”
“嗯。”金浛哑着声音说。
孙媛媛继续下达指示，“王冬青那边你依然可以联系着，但他是律师，你如果连初步的证据都收集不到的话，他也爱莫能助。”
金浛一皱眉，“他要是爱莫能助，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发公告，说他们属于造谣污蔑，我们保留起诉的权利，然后你就先冷一段时间，让子弹飞一会，之后你再复出，”她顿了顿，“不过你也不要过于悲观，现在一切还是未知数。网友评价还是相信你的居多。”
啊……
果然是这样。
不出意料的回答。
金浛只觉得全身被抽干，一点点力气都不剩了。
到头来，还是没人能给自己撑腰啊，她果然不该对孙媛媛抱什么期望的。
金浛就这样保持着躺在沙发上的姿势一动不动，手捂着脸，灯光只能透进些许，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就连黄瑶临走时和自己打招呼以及她的脚步声都仿佛隔了层布一样不清楚。
她以往的辉煌，她那一句句的“女人要做自己人生的主人”，也和她的博主前途一样变得不清楚了。
明天的plog主题应该也不用去了吧，反正孙媛媛会联系好的，她还是相信孙媛媛的善后能力的。
真好，可以好好休息了，哈哈。
金浛突然笑了两声，声音有些渗人。
她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突然翻身从沙发上跳起来，拿上钥匙就出了门。
现在才刚过九点，在金浛眼里自然不算晚，但路上已经没人了。她手上转着钥匙，还是穿着刚刚直播的衣服，戴着假香奈儿和假梵克雅宝在路上晃来晃去。
风吹了一阵阵，但她喷了足量发胶的发型依然牢固。金浛忿忿地抓了两把头发，把发型抓散，然后头发终于可以在风中微微飘那么一两下。
舒服了。
金浛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四处望着，只见右侧的一排商铺招牌里，有一个蓝白色的鹿头。
看着那鹿头标，金浛突然觉得嘴里发苦，心里比嘴里还苦。
她突然觉得，大晚上的其实很适合喝咖啡。
周围的商铺都关门了，只有瑞幸还在营业，她慢慢地走过去，推开门进店。
收银台后有个身材高大并且看轮廓就很帅的店员小哥正在给咖啡套杯套，杯套花花绿绿的，应该又是和什么ip联动了吧。
那店员抬起头看了金浛一眼，说了声，“欢迎光临。”
金浛微微欠身，瑞幸店里窗明几净，灯光暖心又不刺眼，让她觉得舒服了很多。
她习惯性抬头一看，发现显示屏里没有菜单，只有瑞幸的广告和二维码。于是金浛手一伸想掏手机，却摸了个空，空气的触感让她愣了好几秒。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好像还在平时直播的桌子上。
她犹豫了一下，问店员，“能人工点单吗？”
店员边打包边说，“手机扫码点单，店里没有收银系统。”
她要是有手机，怎么可能会问能不能人工点单啊！
不过金浛也不会乱发脾气，依旧很有礼貌但却不抱希望地问，“可是我出门忘带手机了，请问有什么……别的点单方法吗？”
店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了金浛一会。
金浛也回看着他，但他那浓黑的眉毛，高挺的山根，多情的桃花眼，眼角下的泪痣，怎么看怎么眼熟……
店员好像是通过这两三秒的对视来确定她是真的没带手机，然后从柜台下拿出了一个手机，对着自己的脸，把口罩拉了下来——
成蹊那张漂亮的脸顿时出现在金浛眼前。
“成……”
金浛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成蹊温声打断，“喝点什么？”
金浛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咬了咬嘴唇，“碧螺知春拿铁，少冰。”
成蹊手指在屏幕上点着，“九块九怎么支付？”
怎么支付。
好问题。
在这个早就线上支付的年代，她连钱包都不用了。现金是不可能带的，卡也是不可能带的。
金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塌下肩膀叹了口气，“抱歉我不买了，我没带钱，不好意思。”
成蹊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按下了深蓝色的下单按钮后才说，“我请你。”
金浛的眼神为难又带着些感激，小声说，“谢谢，我回家后还给你。”
她知道他们只有这一面之缘，虽然只有九块九，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让他请。
成蹊没说话，把口罩拉了回去。他放好手机，转过身回去做咖啡。
金浛坐在凳子上撑着脑袋，还在忍不住回忆今天晚上的事情。
既然孙媛媛不能替她出头，那她势必要自己给自己出这口恶气的。她相信我就是任性12315既然能来她直播间一次，那就肯定会来第二次。
但是她又反应过来，现在用不着她直播了。
金浛胸口发闷，烦得很，手上用力把手指关节按得咯咯响。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人，绝对不可以。
谁这么诋毁她，她必定要让那个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