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抚着鹤望兰的花瓣,荣华眼眶微热。物是人非,她愿赌服输,可惜赢的人不在了。

    十一娘此举也好,能帮她慢慢想起赢渊的事,还能一点点消磨掉她对赢渊的愧疚感。

    翌日,临近午时。

    回到地府以来,从未迟到过的荣华第一天迟到。

    雉奴捧着今日的往生簿走在荣华身后,秦乾拿着两颗白蜡珍珠丸出来。打发走他们后,荣华率先开口,“抱歉,我来迟了。”

    秦乾瞧着她疲惫的神色,问道:“可是还在为孽镜地狱的事情烦恼?”

    荣华摇摇头,“昨夜去了一趟府监工作室,回来已经很晚了。最近几日有些劳累,一时睡过了时辰。马可走了吗?”

    “一大早,往生殿的鬼差柏望就找过来了,说是已经到了投胎时辰,叫他赶紧过去准备。现下,估计已经投胎了。”

    荣华点点头,“今日可巡视过了,若没有,便一起去吧。”

    秦乾叫住欲走的她,“你累了,今日且不要来回奔波。该看的我们也看过了,况且还有素方在。你留在这处理公务,我去走一趟就行。”

    荣华思衬片刻,点了点头。左右没什么大事发生,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不需要劳动全部执判。

    秦乾走后,荣华静坐片刻,叫来外面巡逻的鬼差。让他通知素方来工作室一趟。

    不多时,素方就从鬼门关赶来。果然如她所料,秦乾未与素方同行。

    荣华一边编写命轨一边问,“昨日血池地狱和绿化维护出了点意外,你今日去复盘了吗?”

    素方一愣,如实答道:“今日一早我就带人巡了,血池地狱新增了两个鬼差,工作顺利进行,争取早日赶上进度。绿化那边,汤鉴已经将花房剩余的一叶兰花苗送来,已派人书信南部,今日下午会将花苗补齐。”

    荣华停笔,将桌上的报名表递给素方,喜怒无色道:“将此人抓了,送去花房,花苗损坏一事,她有参与。”

    劳动节的报名表会统一交给执判存档,表格上的人正是荣华昨日所见,牡丹花下十一娘的侍女,小鹊。

    十一娘她可以看在马可的面子上放她一马,但对于旁人,她没那么大的善心,做到既往不咎。

    素方接过报名表,神色有些犹疑。

    “怎么?你与她有旧?”

    “不是。只是这人今早已经抓了,送了去花房。秦乾吩咐,若你没问起,便不必和你说。”素方有些搞不清状况。

    荣华顿了顿,换个话题道:“执判工作室的防卫鬼差该换了,换你认为可靠的,不要再用炎夏的人。”

    “是。”

    “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直至傍晚,荣华才将今日份的往生簿处理完。

    酉时初刻,鬼差领了个阴魂来拜见。

    富态的脸上堆着笑意,手里拿着甜香的糕点。许是糕点太沉重,坠得她脊骨微躬,俨然一副有求于人的姿态。

    寻常阴魂自然到不了这,这是西部膳房糕点区的管事,福婶。

    鬼差退下,荣华问道:“福婶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福婶笑道:“瞧我老太婆这记性,荣华大人回归,我忙于工作,竟忘了过来道贺。人老多忘事,荣华大人别见怪。这里都是新鲜现做的糕点,膳房里没有的品种,给大人打打牙祭。”

    说着便把手上四五盒糕点放在邻桌上。

    “福婶客气了,荣华回归时,你们不是还送了一整套高级龙井新茶,和美容养颜的燕窝。”对于这个福婶,荣华加上前两百年的记忆也只见过几次,印象中她总是一脸堆笑的面容,十分讨喜。

    “那是膳房管事联名送的,实在称不上诚意。只可惜我老太婆没身份,攀不上什么贵重东西。知道荣华大人喜欢甜而不腻的糕点,亲手做了些,聊表心意。”

    荣华浅笑。“福婶有心了。”

    “大人不嫌弃就好。”福婶搓着手,有些难为情。

    荣华也不打趣她了,能求她办的事,大概都能猜到是什么。“福婶有什么事请直说,荣华一定尽力帮忙。”

    福婶喜道,“就是我那不成器的逆子,一直未得地府招用。晃晃荡荡几十年,越发浑噩不思进取。想着不如送他去人间一趟,省得在我面前惹人烦。”

    荣华道:“这倒不难。可有什么要求?”

    福婶表情扭捏,“就是听说,他上一世有些余罪未消......可我实在不忍心叫他受苦。特来请荣华大人通融通融。”

    “他是什么时候入的地府?叫什么名字?”

    “公元一九四七年十月一日。林一。”

    荣华照着编号,调出那一年未投胎的阴魂生死簿。找到对应名字。

    看后道:“不是什么大事。”粉饰起来不难。

    话不能说的太明,但福婶作为地府的工作人员自然能懂。

    福婶喜上眉梢,“真的?那就有劳荣华大人多费心了。”

    随后又问了福婶对命轨安排有何要求,在最大范围内给予成全。

    送走福婶,荣华觉得心里的阴霾扫了大半。

    果然做好事能让人心情愉悦。

    尝了几块糕点,意外都挺符合她的口味。

    时间还早,闲来无事,荣华就想出去走走。

    并不是随便走走,她目标很明确,是西部市场。

    她想喝酒了。

    西部市场依旧热闹,人影憧憧,一眼扫过去,好多都是熟悉面孔。

    劳动节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忙碌了一天,正好聚上三五好友一起放松一下,所以这几日的西部市场比以往要热闹许多。

    就连那座霓虹小楼也亮起了灯。

    在楼下路过时,能清楚听见里面传出来的丝竹之声。

    路过暮楼酒家,饭点已过依旧门庭若市,里面坐着的都是喝酒聊天的客人。这时候的生意很简单,只需给他们上几道下酒菜,上两壶薄酒,任他们聊到天荒地老。

    闻着飘来的酒香,荣华在转角处找了张凉椅坐下,拦下一个阴魂,等待片刻,便有两壶酒送到面前。

    有钱能使鬼推磨。

    夜色很美,虽然没有星月,蒸腾的水雾形成气流凝聚在半空,乍一看有些像云月的形状,弥补了些许举杯邀月的遗憾。

    咳咳咳,地府的酒是真辣啊......

    “就你这状态还学人喝酒,还没我喝的顺畅呢。”

    荣华刚咳嗽完的脸更红了。眼前这个嘲笑她的小屁孩就是她的跑腿,那推磨的鬼。

    被小屁孩嘲笑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刚才一脸伤感的氛围瞬间破功。

    荣华没好气道:“报酬已经给了,怎么还赖着不走?”

    那不足三尺高的小屁孩凑过来道,“给我喝一口呗,喝一口我就走。”

    荣华无情道:“小孩子喝什么酒,你往右走,转角处跟老板要颗糖。”

    “我在地府都快三十年了,早就不是小孩了!”

    “三十年又如何,给你个三百年也是这幅模样。你的智力又不会张,定夺见识涨一些,地府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就算你全都逛完了,也涨不了多少见识。”

    六七岁正是探索事物的年纪,精力充沛,破坏力加强,他们心里有了一些自己对事物的认知,并且固执的认为自己是对的,开始出现较强的叛逆心里。在模仿大人的同时,有时会掌控不了自己情绪的变化,做出许多狗见了都嫌弃的事情。

    比如现在。

    当他把酒瓶抢过去的时候,荣华已经没了劝诫他的心思,结果显而易见。

    她要的是地府数一数二的烈酒,自己都喝了好几口才适应,他一口下去被辣得眼泪鼻涕横流也不奇怪。

    荣华心里一股恶趣味的痛快涌起,“怎么,这就是你说的顺畅?”

    “呜呜呜,你欺负我,我以前喝的不是这样的,你这分明就是毒药。我要告诉我娘,你不是好人!”

    确实,这世上又有谁能分清烈酒和毒药,毕竟两种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面对声泪俱下的控诉,荣华不以为意,“又不是我让你喝的,早就跟你说了小孩子不能喝酒。”

    荣华在怀里拿了块糕点递给他,总算是不嚎了。却也不肯走。

    “你怎么就喝酒,旁人喝酒不都备上几个小菜的吗,还有三五成群,你真没劲。”真是有吃的都堵不住的嘴。

    “个人有个人的喝法,我为何要学别人。旁的小孩也不会瞒着爹娘乱跑,你怎么不学学他们?”

    “我还会帮着我啊娘干活呢,旁的孩子只会撒娇耍乐,你怎么不说!”

    荣华一口一口喝着烈酒,“既然如此,早些回南部帮你娘干活吧,省得她找不到你又该去我门口嚎。”

    “几十年不见你果然傻了,只要活干完了我阿娘就会放任我在地府玩,再也不会哭着找我。此番是我阿娘叫我来找你,想看看你还记不记得我。”

    “来找我?我看不是吧。那为何从凤城酒家那里出来?次次都这样。凤城酒楼的小姑娘就这么喜欢?小小年纪不学好,怕不是戏文看多了。”

    “我,我不过是碰巧而已。再说,哪有次次。”小屁孩小脸一红。

    “哦,看来你们还约了别的地方。”

    几句话就被套干净,小屁孩瞪了她一眼,恼羞成怒道,“你个酒鬼,不安好心!”

    荣华从袖口里掏出几两碎银子。“行了,凤城酒楼新出了一道酱汁鲍鱼,你替我带回去给你娘尝尝。剩下的钱,坐个车回去。天色晚了,你啊娘逮着你又该打一顿。”

    “我啊娘打我从来不疼。”小屁孩嘴硬道。

    “是吗?那我下次跟凤城酒家的老板说你天天调戏他家小姑娘,看他打你疼不疼。”

    “你,你好歹毒的心肠!哎呀!听一言来怒满腔,奸王作事狠心肠。满朝俱是贼奸党,也罢!不如一去见亲娘。去也!”握着荣华给的银子就蹿进了暮楼酒家。

    荣华得以安静片刻。

    这小屁孩的娘并不是旁人,正是荣华在南部的眼线。回到西部这几个月,她之前的眼线都明里暗里的找过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暗语,荣华摸索了几次才清楚其中的套路。

    今晚酱汁鲍鱼打包回去,明日小屁孩的娘就该来“回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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