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不错。”

    沈轻轻的口才不错，和江寻之慕容锦一出三簧，彻底让楚远洲在法器问题上翻不了身。

    闻人昭看着终端的直播弹幕，哭笑不得。

    早些年仙门仗着家族联合，一呼百应，惯会颠倒黑白，一张嘴不知道逼死了多少人，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仙门颜面尽失。

    直播的前台只显示昵称，但发放的终端与修士绑定，他点进后台记住挑事最多的账号，随手招来在殿外等候的魔将。

    “尊主，有何吩咐。”身披黑色鳞甲的魔将单膝跪地，态度十足的恭敬。

    闻人昭拂袖甩出名单。

    “尊主是要暗杀还是下狱？”魔修一开口就是要人命的处置方法，让他有些怀念上辈子时的血雨腥风。

    “不必，派几个擅长隐匿的，吓唬吓唬即可。”他托腮，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魔将面面相觑，领命后退下。

    楚烟走入大殿，腰背挺直，完全不似刚来时那样谨小慎微：“尊主，人已抓到，正在狱中，是否亲自过去？”

    闻人昭将直播的画面投入她的神识，看着楚远洲狼狈而逃的楚烟愣住了，流下两行清泪。

    “太好了。”她近乎于咬牙切齿，“小偷终于遭报应了。”

    “待我登临魔尊之位，你可以去少掌门身边，亲眼见证他的死亡。”闻人昭满意的看向如今脱胎换骨的楚烟。

    上一世，作为胜利者的楚烟死的比他这个饱受地火灼心之苦的魔尊还要早。

    在讨伐魔修的决战中，楚烟为了保护楚远洲，硬生生的抗下他全力一剑，虽然最终与楚远洲修成正果，但心脉受损，需要靠灵药续命。

    这一世的他恢复记忆后，就将她托付的信物归还，她接受信物的那一刻不敢置信的颤抖、悲号，仿佛一直以来的信念被打破，整整一日都处在崩溃状态中。

    恢复神智的她顺势焚毁仙门的小院，死遁离开。

    闻人昭不知道前世楚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在死后强行让残魂横跨大半个修真界，求他如果能回到过去，一定要阻止她爱上楚远洲，痛骂心上人为窃贼。

    现在看来，楚远洲的确是窃贼，他偷走了太多人应有的命运。

    比如楚烟，她本该带领旁支改革仙门；比如慕容锦，她将成为开创新傀儡术的一代宗师；比如江寻之，他会继任谷主大放异彩；不会有灵气衰竭、不会有妖兽侵袭、不会有仙魔之争。

    而他和沈轻轻将跨越错误的开端，相知相守。

    “本尊不会放任他继续逍遥。”闻人昭向楚烟保证。

    “您有办法杀了他？”

    闻人昭缓缓摇头，弯起的眉眼配上眉心精心描摹的赤色纹章，显得分外邪气，全然不似他做仙尊时的冷淡出尘：“杀他？不，太浪费了。”

    “本尊要榨干他身上最后一点价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楚烟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闻人昭随她去了劳教所，亲自视察他们是怎样执行品德教育的。

    地牢中关着的都是败在他手中的魔头，罪大恶极的已经被他当场绞杀，余下邪功不深尚可挽救的魔修，关在这里废物再利用。

    这些魔修刚来时，一个个刚烈极了，嘴里嚷嚷着士可杀不可辱，竭力反抗他布置的学习任务，怒斥品德教育不如擦屁股纸。

    闻人昭是怎么做的呢？

    他把魔头带到他们面前，扒皮抽筋，只有魔头背会了五讲四美才得以解脱，一天杀一个，不出七天，连抵抗最激烈的魔修都低头了。

    闻人昭的侧影刚从牢门晃过，牢房内的魔修瞬间从默背到大声朗读，一个声音赛一个高，生怕让他觉得他们没有认真改造。

    “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以团结互助为荣、以损人利己为耻，以诚实守信为荣……”

    嗯，学习氛围良好，身后跟着的楚烟笑出声，引着他去更深层的牢房。

    那里关着这些年仙门混入魔界的奸细。

    从阴冷潮湿的地牢回到地面上，闻人昭表情有些疲惫，即使前世当了那么多年魔尊，他仍怀念在门派中平淡却温馨的日常。

    回到寝居，他手中拿着沈轻轻亲自写下的方案，想起远方的爱人他眉目舒展，杀戮带来的冷厉消失，又成为了天工阁冷淡却平和的掌门。

    沈轻轻的笑脸出现在水镜另一侧：“看到楚远洲落荒而逃的英姿了没？”

    “嗯。”闻人昭点头。

    “耶耶耶！”和他说话时，她身上总有一种可爱的，像毛茸茸的雏鸟一样招人喜欢的活泼，现在他懂了，因为她生活在充满爱的环境中。

    闻人昭喜欢这样的沈轻轻。

    他把魔修刻苦读书的画面给她看，沈轻轻笑得一抽一抽：“对待坏蛋就是要左手大枣右手大棒，喜欢。”

    又聊了一阵，主要是她说一些最近发生的趣事，他负责听。

    今日份的聊天结束，沈轻轻突然变了一种语气；“我准备住在山下，和沈康乐叶瑾他们一起，一回到主峰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就难过，我想师尊了。”

    看着那张变得情绪低落的脸，闻人昭心疼道：“师尊也想你，过一阵你可以来魔界走动。”

    “真的吗？不许骗我，骗人的是小狗。”

    望着沈轻轻消失的方向，闻人昭笑了。

    沈轻轻伸了个懒腰，等着沈康乐给她剥水果，可以用法术剥，但没必要，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打开终端，日常观察修真界的舆论动向。

    “噗。”每次看到在首页置顶的楚远洲‘高光时刻集锦’，沈轻轻都很难绷得住，幸灾乐祸合适吗？对原男主而言太合适了。

    更妙的是，她开放了视频的评论区公开处刑，任广大修士发表自己的言论。

    “仙门鼎盛，却为道君法器置青州百姓修士于水火之中，其罪可诛。”

    “声名上佳的世家子都如此妄为，仙门暗地里到底还捅了多少篓子？”

    “什么时候能彻查仙门，我等日夜不安。”

    指责质疑仙门的评论下各种附议，偶尔用偏向世家的账号冒头，可他们一冒头就会遭到绝大多数修士的口诛笔伐，光吐沫星子就够淹死他们。

    越是虚伪的人越喜欢用面子妆点自己腐朽的内在，仙门颜面大跌，让他们陷入某种癫狂，全身上下只剩嘴硬。

    他们极力否认直播，声称是沈轻轻捏造的幻象抹黑仙门，拿出了一连串的证据，什么帮她作证的人都收了天工阁的好处，比如都是门派的修士眼红泼脏水，说他们居心不良。

    沈轻轻边叹气边摇头：“那我还挺厉害的，一己之力抹黑了那么多人，那不得比邪|教头子还会忽悠，嗨，就当夸我言之有理了。”

    沈康乐也笑，别提多乐呵了。

    这些天沈康乐开了一群小号混迹留言区，一会伪装成消息人士散播八卦，一会又演起为世家说话的散修、坐看消耗被修士围攻，一会儿又挑起楚远洲簇拥者的骂战，像一只在瓜田上蹿下跳的快乐吃瓜猹。

    无师自通的网络乐子人属性让沈轻轻叹为观止，当即给了他一笔经费，让他把吃瓜看戏的新‘传统’发扬光大。

    吃饱喝足，她提溜着香云扇去刚刚用道君法器补上的洞口，洞口堵上，有机甲队和飞舟队的合力绞杀，清除余下的妖兽不用太长时间。

    可妖兽啃食过的土地一片荒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复。

    沈轻轻愈发觉得香云扇作为法器称得上bug，不需要额外的灵气灵石作为代价，她只要轻轻一挥，就有无尽的生机从脚下死寂的土地涌出，促使大地恢复原貌。

    大片大片的青草冒出尖尖的嫩芽，虽然不能立即恢复，但总算让人瞧见了盼头。

    江寻之向她拜谢：“少掌门高义。”

    沈轻轻挠头，她就顺手扇两下扇子，怎么就成高义了。

    “绝大多数修士拥有香云扇这等法器，一定会藏着掖着，免遭他人觊觎，再者青州并非天工阁势力范围，就算恢复也不会给天工阁带来太多实质性的利益，反而给竞争对手好处。”

    沈轻轻叹气，突然觉得有些心酸，有仙门和部分门派高层的不良习气在先，她这个普通水准的佛系人都变成道德高尚了。

    以江寻之的脾气一定要她受这个礼，她大大方方的应下，突然笑出声。

    虽然她觉得自己还蛮普通的，但跟被夸品行高洁的原著男主一比，那强的不是一点两点，楚远洲这厮都没不好意思，她当然要理直气壮。

    香云扇的启动需要她以灵气引导，扇累了的沈轻轻坐在已经空空如也，只剩块大石头的道君洞府遗迹上，突然，她发现石头缝里卡着一颗雕刻精巧的玉珠。

    弯腰拾起，她愣住了。

    乍一眼看过去和缥缈仙传承的灵核相似，但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看过。

    她皱眉不解，左思右想突然想起这不就是缥缈仙幻境中，从她身上掉落，又送给被地火烧灼的闻人昭的那颗玉珠？

    那不是幻境……吗？

    沈轻轻陷入莫名的焦躁中，她承认，她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