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才堪堪到六月,这个城市就罕见的下了一场雪。
六月飞雪,诉说着一切的怪异和荒诞。
衣着单薄的女孩缩在马路边的长椅,她冻得直搓手,仿佛在试图驱散那一丝寒意。
这当然是无济于事的,她一抬眸,雪落在她的面容化开,一张苍白又清秀的脸。如此纤瘦。似和雪景融合在一起。
行人匆匆,面临着这夜晚突来的雪,多半都是忙着回家吃饭,或者添衣带伞在出门。
也有人注意到了长椅上的漂亮小姑娘,那般形单影只,惹人怜惜。
并询问是否需要帮助,那人打着招呼:“诶…说话啊你?”
她的眸子有点失去汇聚,竟是一动不动。没有回复他,甚至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竟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雪纷纷的下,覆上了女孩的眉目,直到路边路过了一个孩子,小女孩身上披着不属于她大小的外套,她眼尖的发现了她身上的血迹,呼唤着旁边的女人:“妈妈,你看那个姐姐,身上有血。”
虽然天气寒凉,那女人还是停顿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一包卫生巾,“小姑娘,拿去吧。”
“还有……早点回家。”
她涣散的眼瞳终于汇聚起来了,却艰难开口着:“谢谢…我不用。”
声音细细的温柔,她一说话,就在寒冷的天气升起雾色,润了她的眼眸。
一两汽车行驶到了路口边,那开车的男子道:“快快快,都进来,你们冻坏了吧。”
”你看妈妈这么爱你,都把外套给你了。”
人在孤独的时候,看到别人如此幸福,她偏过了头。
她离开家的时候,是穿着一条白色棉布裙出来的,那时候空气中满是燥热的气息。
现在却冻的不行,天气为何如此无常。她不知道,也不奇怪。
又好像什么神奇的事,发生在她身上都不奇怪,自从10岁开始,她的人生就好像被开始无比离奇了。
先是父母离婚,又是出门被不明物体砸住,再是新闻宣扬了有什么流感,第二天她就中。
现在索性,不躲不就。要看命运还能如何折腾。
童话故事里面,女孩面对雪夜,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火柴,看到了温暖的爱意。最后死于幻想。
现实却是,一美貌少女在雪夜街头,如同待宰的羔羊,黑夜本就容易引发罪恶。
她盯着脚间的地面,还没抬头就察觉到了有人的靠近,还是贼兮兮的声音:“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多可怜啊。要不要跟哥哥回家啊。”
那人抽着烟,头发染的五颜六色,呲着一口大黄牙。
身后还跟了两个。
瞧瞧他们这是什么大发现,大晚上,正无聊,转身看到,漂亮少女不回家。让人心痒痒。
她勉强识别了,那人的手臂,左青龙,右白虎。
大概是光着膀子太冷了,他一抖臂,后面两个小弟就麻溜的给他套上了大棉袄。“大哥,请…”
这种事情当然得他先,他满意的点点头。蹲在她面前,吐着烟圈:“咦,哪来的小姑娘啊?天冷不回。是在等哥哥我吗?”
“脱了。”
他明显没想到这女孩非但没有怕,还冒出这样的话。
“你说你要脱衣服?”
他在她身上嗅了一下:“确实啊。一身血腥味。”
女孩白色棉布裙子,已经被雪浸湿了不少,身上还溅有一片片血液。
“来那个了啊?没事我们不介意。”第一次遇到如此尤物,真是引人摩拳擦掌。
他们想不到形容词,只觉得她美的像那个二次元的动漫少女,也只有二次元只能穿着如此单薄的裙子,在雪夜里面了。即使那双纤细的腿已经冻红了。
“不对…”女孩的思维还停在上面的话,突然甜甜一笑,“哥哥,我是让你脱了。”
谁能扛得住纤细小白花一笑啊,如同这雪一样不染尘埃的明亮。
明晃晃的柔声,又带着猝骨的毒。他直接看呆了,也没想到这少女这么会玩。
她抬手似乎要搭在他肩上。却将那一直反扣在袖口藏着的刀,朝他脖颈,狠狠扎了下去,她笑着,声音清楚的回荡在寂静的夜里:“这可不是我自己的血,是别人的。”
少女忍耐很久,终于一字一句爆发了:“我都这么冷了。你还要在我面前穿衣服。嘲笑谁呢?”
“我是说,让你脱了!”
那人直直倒下,后面两个小跟班也是惊了,相互看了一眼。
空闲时候他们或许会思考一下,接下来两人组谁当老大。
他们没想到这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居然也是道上的。
方才她是靠美人计偷袭成功的,这下总不能偷袭了吧。
她已经扒掉了倒在地上人的大棉袄,女孩身材娇小纤瘦。这棉袄除了让她有不喜欢的气息外,倒是让她冻僵的身体稍微暖和了一点。
小姑娘到底力气不大,她用匕首指着他们:“我劝你们赶紧把你们老大送医院。”
“不然我杀一个是死刑,杀死三个还是死刑,我也不怕你们什么!”
雪已经覆上了她的头发,她有一种同归于尽的倔强。
两个人再怎么也不怕一个小姑娘,他们想挟持住她,先拿到那把匕首。
却在还没靠近那匕首的时候,被一股力量反弹:“妈呀……什么情况,有鬼啊?”
这简直就是怪力乱神的情况。
“是她那把匕首不正常!”
女孩子死死捏住手中匕首跑开,一路跑着,胸前的黑玉吊坠也跟着起伏不定。
突然她撞上了一个人,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撞上那头发花白的老人,她就倒了。
如果逃命的时候碰上红灯,又刚好撞到了老奶奶怎么办。
那只能把老奶奶扶起来,在等绿灯。
老奶奶佝偻着身子,抬头就撞见了女孩胸前的黑玉吊坠,她下意识伸手:“这个,值不了钱吧。”
“哎呦,浑身疼啊,疼得厉害啊…”
绿灯点亮了。
“对不起。”她现在正重要的是逃命。也无心顾及自己是不是真的撞到了她。还是她自己倒下去的。
突然,有一辆车在横冲直撞了起来,按照她的一贯就知,那车肯定是要撞自己的。
难道这真的是她的宿命吗?她的倒霉就不能停下脚步?
却不想那辆车飞歪了,女孩刚呼一口气,却忽觉背后有一股力,
如果说刚才那辆车子,是迷茫的不知道撞谁,才偏离正轨。
而她一被人推出去,命运之箭锁定了她,那车就立马转掉,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了她。
这种剧痛,似乎让她身体反应了一下,她不甘心的老奶奶的背刺,缓慢回头:“你…你好大的手劲!”
十岁那年到现在,这个世界总是想置她于死地,她逃过了无数危险,却还是败给了这位老奶奶。车都偏了,她却没有推偏。
下一秒她的身体延迟的碎开了,在空中爆出血肉碎片,又被其他车子碾过。飞到了出租车里面还在接吻的小情侣脸上…
原地只剩下那黑玉吊坠,和接触到地面就悄无声息消失的匕首。
……
随着他袖中的匕首断裂,在一片漆黑中,少年慕然睁开了眼。
漆黑的房间,只有他手中的铜镜正在发光。
那边是一条诡异的街道,没有商贩的吆喝声。
只有一阵一阵清脆的似有似无的铃铛声,余音厚重,荡之魂梦萦回。
身穿白棉布裙的少女被铁链拉于此间行走,此刻的她眼睛是闭上的,毫无知觉被铁链拖拽着向前。
而牵着她的是一个鼻硕而巨,足似马蹄的怪物。
自从车祸后,她本来漂亮的脸上,出现数道裂痕。头与颈存一道浅白的线。一看恰似破碎后被缝合的精致娃娃。
这漫长河道,点点星火,破烂牌匾由几根骨头拼成鬼市二字。
那牛头马面开口道:“过了这鬼市,我们就到地府了。”
而女孩这时候才茫然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的铁链。
“地府……”镜子在他手中消失。
灯芯被谁点燃了,一个红色小怪兽收起口中的火焰,然后仓促的比划着手语:“怎么?你要去勇闯地府去救她啊?”
“可是,我瞧着她,怎么命数已尽的样子。”
他开门离去,外面的光线比屋子里明亮太多了,也照在了他的脸上,明晃精致。宛如白玉雕,清绝人间。
他走在道路上,这周围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乌黑墨发,轻袍如雪,阳光下越来越透亮。宛如出世之人。
“少爷…“忽有下人给他打招呼,他应了一声。
“中主等你很久了。”
这大殿富丽堂皇,上座的男人正在处理公务,他似有忧愁的揉揉了太阳穴。后又舒展眉头:“你来了。“
殿内寒凉,少年竟是咳嗽了几声,男人叫人给少年披上轻裘,他没有拒绝。
少年发问:“叔父,你还在担忧叔母睡不好的事吗?”
谁都知道他们夫妻历来感情深厚:“是啊,我已叫人去堂庭山取安神的秘籍了。”
“堂庭山…听闻那的风景不错。”少年研磨着:“叔父,明日我想和他们一同去往堂庭山。”
“多出去走走也好,记得把药带上。”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男人一时有些恍惚,多少年了,距离他这个侄子来敬月宫。
虽然知道他是个灵脉破碎的废物,但是偶尔还是会看出那个人的影子。
男人也懒得装了,他捂住发疼的头,眼中狰狞之色点燃:“你们明天好好跟着他记住,记住让他死在堂庭山脚下。越远离敬月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