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等到温时微再醒来的时候,肚子一阵阵的绞痛让她终是耐不住了。

    她能感觉到她的生机在一点点流逝,再不出去吃点东西,到时候怕是连爬上去的力气都没有了,随即将旧衣藏入怀中,不叫人发现。

    等到从洞口出来,温时微不知凶手还在不在,此时她势单力薄,不敢惹人注目,只能在大火后的残垣断壁中小心爬行,循着最不受注意的方向,以最小的幅度缓慢爬行离开。

    爬行中,忍不住回头看向了父亲被害的地方,却因为残垣断壁的阻隔,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忍者悲痛继续爬行。

    好不容易爬出来,温时微神情恍惚的走在林间小路上,走了好一会,肚子绞痛复发,温时微随即摘下这初秋还余留的野花嚼了几口,补充了一下力气后,举目四望,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去往何处?

    她很想再见见阿爹一面,但是她也无比清楚,她现在还太弱,只要她一过去,就必死无疑。

    秋风瑟瑟,抵不过内心的悲哀悲凉,温时微回望往日温馨的家变成了的那堆废墟,心中悲凉更甚。

    继续行走了好一会儿,温时微目的并不是很明确的走着。

    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温时微摸着衣服上沾染的碳灰涂抹在脸上,随后一路挣扎着走到集市里。

    刚进入集市,忽的那时,温时微瞥见了那醒目的布告,眼中布满不可置信,整个人如坠冰窟!

    “四日前,温家温禄与温禄之女父女二人因走水身故。谨此告诸位用火谨慎。”怎么会?怎么会判成是失火而死?

    温时微无力地瘫在了地面上,眼中黯然失色,一时没了主意。

    只是坐了一会儿,温时微黯淡的眼神骤然又变得坚定,没关系,地方官不管用,那她就上京去申冤,找大官,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一定要替她阿爹平冤!

    打定了注意,温时微先暂且寻个地方换些上路的干粮。

    夕阳渐落,一位老人家柱着拐杖,步履蹒跚的来到一处告示牌,叹了一口气后,又颤颤巍巍的离开,余晖洒在背上,似乎又颓了三分。

    最终温时微来到了一座偏僻的院落人家前,这户人家的主事夫人她只见过一面,交集不深,因为这户人家还算富裕,也少有需要缝补的时候,偶尔看上她家新制的花样,也都是由自家小女儿过来的。

    温时微看着在院门前浇菜的夫人,犹豫片刻,遂摘下一双耳饰,凑近几步悄声的问道:“夫人,我可以用这双耳饰换身衣服和点干粮吗?见夫人眼中对自己有些许质疑,温时微随即解释:“夫人不必担心来路,只是我家遭了难,逼不得已。”

    夫人是个识货的,见那双耳饰十分精致,料是上好的工匠雕刻的,但面色还是有些迟疑,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温时微。

    温时微几分无措的捧着耳饰,在见到夫人点了点头后,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夫人领着温时微进了院门,并让其在院中候着。

    随即拿着耳饰进入了屋门,待再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个装有大几斤干粮的包。

    温时微眸中带着感激,还未言出谢词,便被夫人催促的说道:“东西给你备好了,快走吧,别回来了。”

    给衣食是情分,但是她也知道温家遭难必是人为,连官府都不敢发声,她这种小老百姓也断不敢与人扯上半分关系。

    温时微见夫人有驱赶疏离之意,未减感激之情,后迅速蒙上面纱,快步离开,走上山路。

    但是温时微也终不过只是一个寻常女子,等到夜色降临,走在狭窄的山间小路听着风拨动沙叶的声音,温时微大气不敢喘,毛骨悚然,一直走下来,也没看见个人。

    本就不胆大的温时微被飞虫连吓了几跳,但一点风吹草动都叫人不敢掉以轻心。

    最终温时微还是寻了一个大石头,选好了一个最隐蔽的方向,随即靠在石头上,蜷缩了起来。

    后半夜胃里饿的难受,温时微翻出包裹,拿出半张饼,却发现那干粮的旁边放着几两银子和那对耳饰。

    这一刻,她这些天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温时微抱膝,无声的哭泣着,眼泪浸湿衣裙,嘴里的干饼却始终因为哭得厉害始终没有咽下。

    不知道哭了多久,温时微哭到后面,浑身难受,最终还是半梦半醒的睡过去了。

    梦里回忆了很久以前。

    幼时的她很文静,她爹娘逗她十几句话的间隙,她才慢吞吞地回一句。

    阿爹欣笑着跟她说过:“小微,你阿娘呢,给你和晏家那小子定了个婚约,日后阿爹有空,带你去瞧瞧,看我家小微喜不喜欢?”

    “小微还小,你说这些做什么?"谢母在旁边边缝着衣服,边说道。

    温禄笑道:“那不是让小微先熟悉熟悉下嘛?”

    谢母嘴角笑意不减,不忘忙活手中针线。

    “舟行过几日就来,到时候玩熟悉了就可以了。”

    “不喜欢。”待两人话题都转到吃饭上了,温时微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眼睛却依旧直勾勾的看着手里的小布偶。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随即都大笑出了声,“我的小微儿啊,你这可怎么是好?”

    父母笑声犹在耳畔,睁开眼的时候却还是只有自己一人。

    但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了惊吓还是受了冷风,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温时微只觉得自己浑身难受,双眼肿胀,喉咙也难以发声。

    温时微用袖子随意擦了擦脸,眼睛还依旧肿的明显,只是她自己看不见,只觉得酸涩难忍。

    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几天都没得沐浴,身体痒的十分折磨人,只因为背着包裹里那藏着巨大秘密的旧衣,温时微一刻也不敢松懈,还是强忍着不适,继续赶路上京。

    出发时,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随着路程越走越远,太阳也爬到了高处,此时散发的光芒一时更比一时刺眼。

    不知走了多久,温时微下半身的两条腿虽然还麻木的运作着,双眼却开始迷离。

    又过了许久,或许是知道自己推到了极限,温时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一棵树下阴凉处。

    刚迈入黑影,她随即两眼一黑昏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温时微挣扎的起身,直到摸见包裹还在,她安下心来。

    但下一刻却发现周围站着几个完全陌生的人高马大的男人还有两三名姑娘,几个男人的穿着明显是练家子,而那三名姑娘的衣着看似素雅,花色不多,但衣服的料子却是顶好的。

    温时微抱紧包裹,提高警惕地观察地几个男人的举动,分析自己现在的处境。

    而看见温时微起身,其中一位穿青绿色衣服的姑娘拿着壶水来到温时微身边说道:“小姐你醒了!身体可还感觉不舒服?”

    温时微虽然警惕,但水却是喝了下去,既然他们没有在她昏迷的时候趁人之危,想来也不会特意等她醒了下毒,而喝了水,总归也能多两分力气,遂眼神直直地看着那姑娘问:“不知姑娘是何人?”

    “我叫宛若,我家夫人驱车路过,见小姐您一个人晕倒在路上,夫人心善,担心小姐安危,便等姑娘醒来。”宛若态度和善,举止有礼,丝毫没有因为温时微的平民装扮而有任何瞧不起的姿态。

    “替我谢谢夫人。”温时微抬头,随即从包裹里拿出一点银子放在手里,递到宛若面前。

    宛若只笑笑,没有接:“小姐您客气了,我等若是为财,就不会停下了。”

    温时微沉默片刻,将银子收了回去,道: “谢谢。

    “不知小姐是要往何处去?”宛若见温时微神色戒备,也不甚在意,“小姐您戒备心很强,不过小姐一人出门在外,戒备心高些也无妨。”

    温时微默言。

    知道自己这是说中了,宛若又继续说道:“我家夫人回京,见小姐孤身一人在外,我等听闻道上劫匪猖獗,若是顺路,可捎小姐一程。”

    “这世间贫苦众多,不知为何夫人独独如此帮我?”温时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直问。

    “说来应是有缘,小姐面善,像极了我家那幼时落水身亡的小小姐,若是我家小小姐平安长大,想来应如小姐您一般年纪。” 宛若语气没有变化,神情也没有任何异常。

    “那便多谢您和夫人带上了。”温时微不知宛若的话是真是假,但她也曾听阿爹说过,上京路上诸多劫匪是真的。若真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怕是难以存活。

    要是赌眼前这位没有趁她昏迷行恶的夫人,还是赌那群杀人如麻的盗匪,她还是相信前者。

    最终经过慎重思考,温时微还是上了马车,马车整体略显朴素,毕竟出门在外,不适合奢华。

    温时微是受助于人,本只想坐在外边的驱车板上,也不好多麻烦,但央不住宛若热情带入,最终还是进入了马车,坐在一旁。

    马车宽广,容下三四人亦绰绰有余,其中夫人坐在中间,夫人头上挽着的珠钗不多,看着有些许精简,一身青绿色长袄,衬得面容更加端庄大气,无形自带一股威严。

    受着夫人的威压,温时微僵坐着,不敢轻举安动。

    见温时微举止紧张局促,夫人适时开口:“不知姑娘可是上京寻亲?”

    “正是。”温时微讷讷的回答,见温时微双手比寻常人有些精细,夫人便又问道:“姑娘可有个傍身的手艺没有?”

    温时微犹豫片刻,回道: “略通一点京绣,手艺虽是不精,应也是能够温饱的。

    “嗯。”夫人点点头。

    又客气寒暄了几句也不再言语,毕竟人小姑娘本就孤身一人,多问两句怕是要害怕了。

    因走的是管道,马车并不算太过颠簸,行走了一天,夫人坐的疲乏,还是吩咐人寻了家客栈入住。

    见温时微似有些无措,宛若扯住温时微的衣角,笑道:“小姐,你可愿随我一间。”

    夫人定下的房间都是上好的,温时微心有不安,拿着银两出来,担心宛若又不收:“姐姐还是收了吧,不然我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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