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秘密

    吃完饭,过了半个小时,宁竹见孟宴臣的工作处理的差不多了,便问他要不要看电影。

    孟宴臣点了点头,但是他把宁竹要吃的药拿到她面前,倒好水,让她把药先吃了。

    宁竹心里嘀咕,未免有些像照顾小孩了。

    她吃完药,拿起遥控挑选电影,问孟宴臣道:“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孟宴臣盯着投影幕布,屏幕滚动,说到,“很久没看过电影了,你来选吧。”

    “其实我也很久没看过电影了。”宁竹把“热播榜”、“高分榜”、“喜剧榜”等几个榜单都翻看了一遍,貌似对其都兴趣不高,孟宴臣也未发表想看哪一部的意见。

    于是她翻开自己的收藏夹,“这部电影我看过好几遍,不知道看什么电影的时候,我会把它再看一遍。”然后转头看孟宴臣,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好。”孟宴臣点了点头,他看到那部电影的名字叫做《与玛格丽特的午后》,是一部法国电影。

    宁竹关上了客厅的主灯,只留沙发旁的一盏落地灯,室内瞬间变得昏暗。

    电影画面的色调是暖黄色,看着有些陈旧,主角日耳曼,是一个有些肥胖、粗俗的男人,性格差劲又散漫。但其实他本性善良,总是认真的关照着身边的人。

    他生命的每个阶段,都遭受了恶意,甚至他的母亲也讨厌他,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

    他在一个午后,遇见了玛格丽亚,一位优雅的九十五岁老人,日耳曼是个半文盲,他因为老师的针对,对学习产生了阴影,玛格丽特却是个知识分子,她温柔地说自己喜欢读出声来,但路过的人会认为她是“古怪的老太太”,善良的日耳曼变成了她的倾听者,她开始送他书,她说“阅读就是一种倾听”,此后每一个午后,日耳曼都来听她阅读……

    他们在午后的阅读时光里变得更加亲密,而日耳曼也在玛格丽特的开导和书本中,渐渐地寻找到那些与他生命连结的点滴,他变得更开朗,逐渐被治愈,不再对自己感到失望。

    影片的最后,玛格丽特因为眼疾将再也无法阅读,日耳曼努力学会了阅读,承诺以后他为她念书,也在玛格丽特的侄子把她送去偏远的养老院时,选择了把她接回自己身边。

    电影的结局是理想主义的美好结局,现实主义的人也许会嗤之以鼻,但不得不承认,它依旧很治愈。

    尤其是结尾男主角日耳曼载着玛格丽特回家时,他的那段念白:“关于爱的故事中,并不只有爱情。有时候,甚至没有一句"我爱你",可我们依然相亲相爱,有时候我想,应当把我的心空出一个地方,去盛放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在书本里做过的旅行、简洁而直接信任人的士气,以及对爱的轻柔暖和的眷顾。”

    即便宁竹看了很多遍,依然会被这段独白打动。

    片尾曲响起,两个人都一时未开口说话,只让轻柔的音乐在昏暗的室内流淌,宁竹侧目,看了一眼孟宴臣被投影幕布散发的荧光所照亮的脸,他看得认真,此刻的眼里也有与玛格丽特一样的优雅与温柔。

    宁竹鬼使神差地开口,“以前有一段时间,我也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一个错误 。”

    孟宴臣听了,颇为讶异,但也即刻意识到,宁竹曾经有一段苦痛的回忆,而她将要告诉他,这个隐晦的秘密,“为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却说到,“孟宴臣,我知道了你的秘密,那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关于我为什么要做警察。”

    他一愣,不知道她说的“他的秘密”,是那次酒吧包厢里,他的剖白;还是今天她昏睡之前,他的自白。

    他只说,“好。”

    宁竹低声诉说着:“我十岁的时候,还生活在沪城,那一年寒假,家中的保姆阿姨回老家了,我独自在家,父母有天出差,告诉我晚上莫叔叔下班之后,会来我家照顾我,下午五点半,我听到门铃声,便去开门,谁知道门外的并不是莫叔叔。

    “是一个陌生男人,他一把搂起我,反手锁了门,进了我家客厅。以前家里还有座机,他用座机的电线,勒住了我的脖子,这时,莫叔叔却来了。

    “那时我家住的是老式别墅,大门进去就是客厅,或许是窗帘没拉紧,莫叔叔看到了客厅的情况,大门重,锁了门踹不开,他攀爬上二楼,从二楼的露台翻进来,这个男人看到有人来了就想跑,莫叔叔却抓住他,两人扭打在一起,他叫我赶紧跑出去报警,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出去找保安报警。

    “但是……但是警察来了之后,我再回到家,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地上躺着莫叔叔的尸体。从那以后,我一直觉得是因为我,莫叔叔才会牺牲的,所以我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一个错误,因为他的离开,我也长期陷入沉痛,往后很多年,我一直接受心理治疗。

    “莫叔叔是警察,所以我也当了警察。莫叔叔就是莫老爷子的儿子。”

    孟宴臣此时已经起身,蹲在了宁竹的前面,他看着宁竹,落地灯的光洒在她脸上,皮肤上的小绒毛在光的映衬下,像是给她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

    他看她眼圈有些红,但眼神沉静,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他也知道了,为什么别人在问起她做警察的原因时,她无法开口。

    她又说到,“别担心,我已经不会那么难过了,心理治疗做了八年,后来我决定考公安大并且考上了之后,就已经好多了。”

    “那个人抓到了吗?”孟宴臣关切地问到。他知道,对于宁竹来说,有件事情更重要。

    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还是会在生命中的某些时刻,仍然感到自责,对吗?”孟宴臣的语气轻如羽毛,但却直直地撞入宁竹的心。

    他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来,宁竹依旧会在某些时刻责怪自己,或许是当上了警察,却也无法抓到凶手的时候,还有莫家人叫她去吃饭,桌上却独独少了莫叔叔的时候。

    她看着孟宴臣,眼中有些许惊讶。

    宁竹很久不与他人谈论起莫叔叔了,因为她也想让家人朋友知道,她算是走出来了,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但是宁竹自己知道,这个凶手没有归案,那她这辈子也无法真正走出来,只是时间淡化了她的沉痛,让她回到成长的正轨了而已。

    她心中依然有一条藏在地底的暗河,在无人之境,涌动着时而哀伤、时而悲痛的河水。

    宁竹无声点头。

    孟宴臣一直保持蹲着的姿势,一手搭在沙发边缘,一手撑在膝盖处,清隽峻拔,与她的距离得当,丝毫无冒犯之感。

    他此刻,是她的倾听者,宁竹觉得她好像找到了自己的“日耳曼”。

    她开口说到,“其实,莫叔叔小时候夸过我,很适合做警察,因为小时候,他的儿子莫岱很沉默、莫珩很吵闹,而我的性格正处于他们之间。”

    “嗯,你的确很适合。”孟宴臣一直温柔地看着她。

    “十五岁时,我告诉我的心理医生,我要当警察,医生说这也是一种疗愈自我的方法,除了医生和记忆中的莫叔叔,没有人支持我。所以我看到这部电影的时候,觉得我也有些像日耳曼,而莫叔叔就是活在我记忆中的‘玛格丽特’”

    “但你还是勇敢地填下了唯一的志愿,勇敢地一个人去参加体能,然后凭自己的力量考上了,对吧?”

    “看来你那天确实没喝醉。”

    孟宴臣被她的活跃的思维逗笑,酒窝浮现。

    “孟宴臣,虽然是告诉你我的秘密,但这个秘密好像有些伤感,谢谢你做我的倾听者。”宁竹对他笑了笑。

    “宁竹,你早就已经是我的‘玛格丽特’了。”孟宴臣声音低沉温润。

    宁竹听到他说的,呼吸一滞,这句话飘入她的意识里反复回荡。

    她看见孟宴臣的眼睛里,流动着缱绻的情愫,如果要找一样事物来形容,宁竹觉得那应该是在冰冻荒原行走时,遇到的一汪温泉,倒映着莹莹月亮。

    宁竹被一种温煦的感觉包围着,但随即又生出在亲密关系里的羞意,让她下意识想要离开这种氛围。

    “我去喝个水。”宁竹要站起身来。

    “我去拿给你。”孟宴臣却先她一步站起来,走到餐桌帮她拿。

    拿过来的是一杯温温的红糖姜茶。

    宁竹腹诽自己,明明自己做事是很果决的人,反倒在情情爱爱面前变得胆小起来。

    时间接近晚上十点。

    孟宴臣又耐心地提醒宁竹再量了一次体温,37度,“嗯,看来体质不算太差,恢复很快,再休息一晚,应该就好了,保温壶里有粥,明天喝。”

    宁竹乖巧点头。

    “那你休息,我该走了。”孟宴臣把平板收进包里,穿上大衣。

    宁竹送孟宴臣到门口。

    两人边走,宁竹想起什么,说到,“孟宴臣,我好像欠你三顿饭了。”

    “是吗?”

    “第一次是日料店你请我吃饭,第二次是何敏静的案件,你了帮忙,第三次就是今天。”宁竹看着他。

    孟宴臣听着她轻柔的声音,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脸色恢复了正常,不再有病态的红晕,唇色也变得红润。

    他放下心来。

    “没关系,来日方长。”

    宁竹送孟宴臣离开后,转身回到客厅,看到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蓦地又想起那个背影,空间里静谧,而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里也是静谧,她想,他们会有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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