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妻子因为想跟丈夫一起睡被敲脑袋教训。
我觉得这在报纸上会是个不错的标题，可惜眼下还是战乱时期，北平那边打得凶，报纸上都是那边的消息，没道理刊登我这种无聊的东西的。
一早上，我从床上睁眼。
眼前一片黑。
“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我愣了愣，抬头。
是折枝，他正撑着脑袋半垂着眼看我。
他在笑：“还不松开？”
我：“……”
对不起，我以为我抱的是枕头。
我默默收回缠在他身上的手脚，脸因为自己昨晚睡迷糊时的冒昧举动而红得发烫。
昨晚，我运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骗得折枝跟我一起睡。
但我并不习惯床上多个人，我一般都喜欢骑着抱着枕头睡，于是，半夜我迷迷糊糊见找到了一个特别长特别暖和的枕头，然后就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对不起，我有罪。
我千不该万不该忘了露折枝腰是什么感觉。
抱歉，对唔住，没办法了，真的很抱歉。
他胳膊应该是撑麻了，尤其是手腕那处，我懂，一直撑着脑袋，突然活动会痛得酸爽。
他起身，洗漱穿衣后去做了早饭。
我坐在船上抱着枕头。
这样细？
不对，好像是这样细。
嗯……差不多了，感觉刚才就是这个宽度，折枝的腰就是这样的。
意识到自己再想奇怪的东西，我猛地一下抱住枕头，将红得发烫的脸贴在略微凉些的枕头上，听心脏砰砰直跳，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去。
……
春节。
不回家。
和折枝在一起过新婚日。
折枝去刷完，我在屋子里换被褥。
我最讨厌换床褥了，不为别的，只因我现在把自己缝进被子里还找不到针脚了。
我爬来爬去找了好一阵儿，在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找不到后，干脆就坐在被子里等折枝来救我。
过了一会儿，我就听见有敲门声。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吱呀。”
我本来是跪坐在床上的，听到门开，下意识支起身子，直接跪在床上。
与开门声同时响起的是他没憋住，噗嗤一乐的声音。
“怎么把自己缝进被子里了？”他像是在叹息。
我：“不知道，折枝救我。”
不得不说，我在缝东西上还是挺有造诣的，就连他也是找了有一会儿才找到被我隐藏起来的针脚。
我抬头，正看见他将袖口放下来。
他手寒玉一般，指甲柔和而带着珠泽，骨节纤长分明，清透如水，洁白无瑕，透过手背还能隐隐看到皮肤下的青筋。
眼下这双手被冷水冻得通红，还带着水珠，冷得像月下沾着雾水的红梅。
就是这样一双手，一点点将被子打开，把我救了出来。
空气涌入的一霎那，我觉得我好像重新活过来了。
面前的被单被掀开，折枝撑着被单看往里看。
在看到我狼狈的模样后，他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哪里还怕人笑话？直接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跪着趴在床上。
刚趴下，就被他捞起来坐着。
“别这样坐着，不好看。”
他将我整个人从被子里扒出来，手指轻柔地撇开黏在我额前的碎发。
见我一脸泄气的模样，他笑笑，用食指戳了戳我眉心，柔声道：“还是我来吧。”
被捞起来放到地上，我站在一旁，看他三下五除二地将被褥套好又缝上，还整整齐齐地叠成豆腐块的模样放在床头，还顺便帮我把枕头整理了一下。
居然如此简单地就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好厉害！
“这样就好了。”收拾完一切，他转过身来看我。
我还沉浸在他贤惠模样中，骤然对上他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心脏“砰”地一声开出了花。
还没等这朵花开完，屋外传来一阵急躁的敲门声。
啧。
最近总有人来找，我有些心烦了。
我瞬间冷下脸来，边整理发髻边朝门外走去。
“别敲了，再敲，人就要被敲死了。”
黑着脸开门。
门那边，是黄知弈那张我看了就晦气的脸。
……
屋内。
我、折枝、黄知弈三人坐在桌子旁，颇有三足鼎立之势。
我看着他，他看着折枝，折枝无奈尬笑。
黄知弈打量折枝老半天，目光跟刀子似的将他从头削到脚，又从脚削到头。
折枝尴尬的将脚尖缩进自己宽大的戏服宽大的裙摆里。
黄知弈：“兄弟你好香啊，不是，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我用手一指自己下巴：“你在跟我说话？”
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目光，我默默收回了动作，反问他：“我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不是，你真就这么结婚了？你们才认识多长时间？！”
“四年？差不多吧……”我忘性大，不是很能记得住准确的时间，“至于我是不是真结婚，你自己看呢？”
我指了指墙壁正中央挂的结婚证。
黄知弈看起来脑瓜子要爆炸。
他努力压着火气，给我提要求：“现在，你们离婚，我不介意你二婚，你和他离，我把你娶进门，去，现在就去离！”
我觉得他在无理取闹，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不是，你脑子有病就去看郎中，来我这儿发这么癫，大过年的你少找不痛快。”
他也开始胡闹：“我不管！你不是说好了要嫁给我么！彩礼你都收下了，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无语：“不是哥们你恨嫁啊，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你啊！你就这么着急结婚啊！要不你现在就给我丈夫执个妾礼，我考虑考虑让你当我妾室。”
莫名被点到的折枝：“啊？”
这一声，叫黄知弈又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他又打量了两下折枝的脸，转过头愤愤问我：“崔风月，你不是一直说你喜欢钱么？他哪里有我有钱？！你现在和他和离，彩礼我给你翻倍，还将手里的茶庄交给你打理，保证你日日穿金戴银，你现在就去给我和离！”
“你有病啊，我缺你那两个钱？好吧我确实缺，但我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我俩都有过亲密举止了，我对人家负责嫁给他怎么了？！”
“你！你们两个有什么亲密举止？”
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我义正言辞地大声吼道：“我们两个牵手了！”
黄知弈：“……”
折枝：“……”
黄知弈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自信一笑，将手背在脑后朝后一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很是风流恣意。
“牵手？是个人不都能牵手，少爷我都牵过多少个姑娘了，这点事儿算什么？”说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来。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东西覆盖在我手背上。
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怎么样？这下我们也牵手了，你得对我负责，你……”
见我黑着一脸张缓缓站起，他预感大事不好，将没说完的话吞到肚子里，反问我道：“你想干什么？”
我：“呵呵！”
下一秒，他整只手被我抓住，一扭，手指被狠狠掰着，腕骨向下压，疼的他倒吸一口气：“崔风月，我的手！本少爷的手要断了！”
“要的就是这个！”我缓缓施加压力，“姓黄的，你再多逼逼一句我就干死你，其实有时候想想还真是蛮难过的，这个时代律法太好，不允许我随意杀生，不然你肯定不能活着离开这儿。”
黄知弈的指骨在我的掰扯之下几乎要和手背形成一个直角。
“别掰了，他的手要断了。”折枝好心提醒我，说着，拿起桌上果盘里的苹果，柔声细语地劝道，“都消消火，消消火，吃个苹果。”
他说着，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苹果在他手里成了完美两半。
看着递过来的苹果——
我：“……”
黄知弈：“……”
哇，他好大的力气，能帮我把这流氓的脖子掰断吗？
不过既然折枝这样说，我也不好再卸黄知弈的胳膊，不然他今天必定得折根指骨才能走。
我接过苹果，看起来好像没洗，用袖子擦了擦，坐回凳子上啃苹果。
黄知弈看了看那半苹果，又看了看折枝，一脸“你装什么装啊”的鄙夷神情，将手指按的嘎嘎响。
他只这么看着 搞得折枝怪尴尬的，手僵在那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两人就这样僵在那。
“没事，折枝，不用管他。”见黄知弈在看我，我翻了个白眼，继续补充道，“我俩不仅牵手了，还睡过了。”
黄知弈：“！！！”
折枝：“！！！”
我耸耸肩，一指黄知弈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笑：“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啊，你看嘛，我这里只有我这一张床，我又不可能让人家睡地上，当然要睡在一起咯，再说我们是夫妻，晚上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说着，我又指了指墙上的结婚证，若无其事地啃苹果。
黄知弈：“！！！”
忽地，他发出了像是开水壶般尖锐的爆鸣声，抿着嘴，脸气得通红，不住地用手指着我，指了半天，说不出什么，又朝折枝指指点点撂狠话：“你给我等着！”
说完，跟看见炸药包似的一溜烟儿逃了出去，连那半个苹果都没拿。
折枝的情绪还是很平和，还问我他怎么了。
我：“没事儿，他脑子有病，这种人治好了也是流口水，你不用管他。”
折枝“哦”了一声，看着黄知弈离开的路线，眨了两下眼睛，若有所思地问道：“这样会不会有麻烦？”
“咔嚓。”
没了最吵闹的那个人，我咬苹果的声音格外清脆。
“会吧。”我嚼了嚼，咽下，也看着门外那一串脚印，若有所思道，“他是我的摇钱树，我惹了他，大概以后会赚不到钱，不过我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他能滚的远远的。”
一阵风刮来，雪片拍在我俩脸上，折枝去关门。
在关门的时候，他问我：“他是不是喜欢你？”
我很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不，比起喜欢，我觉得他更是像要赖账，他欠我一笔钱。”
我要是嫁给他，那笔钱我可就再要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