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是临近晚上的时候才醒酒的。
他问我喝醉后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我目移:“没有。”
正当他打算松口气时,我又补到:“也就是哭着强吻了我然后在我怀里哭。”
折枝僵住,看起来有些迷茫,甚至有点被吓到。
我:“没关系,至少好的是我看出来你是第一次和人亲嘴了,生涩得像什么未遂,还把我嘴磕破了,流血了,有点痛。”
他看起来像要把自己裹紧北里尖叫哭泣一辈子不出来。
“对不起。”他又在说这三个字了。
“为什么?”我反问他。
他像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伤心的笑了,像是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在措词。
我淡淡道:“用幼稚的话也没关系。不用措辞,亲人之间从来不用措辞,除非你把我当陌生人。”
他看起来又欣慰又心酸。
他说:“如果我能在厉害点就好了,这样小月儿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我不是因为你不厉害而辛苦,我是一直辛苦,我吃苦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就算没有你我也还是一样的辛苦。”
他噎住,看我的目光像是在看山海经里的神兽。
我一脸疑惑:“你不会一直想在生意场上帮我分担点什么吧?”
被我说中了心事,折枝垂下头不再看我,伸手描摹着我裙摆上的刺绣。
我:“太奇怪了。”
我吸了口气,像是一个教室在训学生那样严肃道:“折枝,首先,你要明白你是个人,不是我的附属品,我也更不可能是你的附属品,我的生意你帮不上我是正常的,因为这根本不是你涉及过的领域,就像是你在台上演出我除了在台下鼓掌外什么都做不到,但你并不会因为我只会鼓掌而厌烦我……至少我觉得是这样的,所以你就算帮不上我我也不会觉得是你这个人软弱无用什么的——你是这么想的吧?每个人都有不熟悉的领域,不会又怎么了?谁看不惯你就让谁紫砂,反正他们那种脆弱的人就算现在不死以后也不会被人吃死,这跟你没关系。”
连珠炮似的蹦出这一大段话,我深吸了口气,继续:“其次,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能养我而喜欢你,更不是因为你能帮我独当一面而喜欢你。说实在的,我并不相信有谁能帮到我,这个事实我打小就明白了,所以你也不需要因为不能帮我而内疚,这种事情无意义,既不会让我开心,也不能帮你改变现状,只能让你每天都很难受。你现在只是低谷期,低谷,懂吗?波峰波谷,你刚从波峰期下来,当然会觉得现在这种日子很不好受,但你只是低谷期又不是废了,能赚钱是很厉害,但能把衣服每天叠的干净整洁能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也同样厉害,跟那些出生好的混子比实在没必要。”
“最后——”我超级超级地捧起他的脸,让他与我四目相对,解释道,“折枝,亲嘴是两个人舌头和舌头打架,不是你一直用牙啃我嘴唇,真的很痛,我希望下一次的时候能好好学学技巧,别再吃我肉了,我真的不好吃。”
最后这一点让折枝整张素白面皮“腾”地红得跟秋天熟烂了的柿子一样红里透着橙。
我问他知道了么,他半天才喏喏出一句“知道了”。
嗯,乖孩子。我很满意地轻拍了拍他的发顶。
他觉得有点怪,但什么都没说。
我这个人是不会让场子冷下去的。
于是,我问他一个庞大又复杂的问题:“折枝,你还想活着吗?”
“也许吧。”他这话到说得痛快,说的时候还安静地笑着看向我,好像等把我养大他就要慷慨赴死一样。
这蛮渗人的。
“很好。”我顿了顿,看着他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过的日子,但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我要把你好好的再养一次。别这样看我,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我要把你重新养一次。从二十三岁到二十六岁,我要用你前半辈子从没体验过的生活把你重新养一次。”
他见我这样严肃,也开始把这事儿当做一个大事儿,和我面对面坐着,问我:“你想怎样养?”
我:“至少得先让你识字。”
折枝看起来要昏倒了。
我赶紧解释道:“不是抄字典,不是,我是打算找个先生来从头教你。”
折枝活了。
我:“但字典还是要抄的。”
折枝看起来又要昏倒了。
我:“……”
开玩笑的,他没有昏倒,只是眼神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跟小孩子一样,蛮可爱的。
不过,他这个年纪能有这么年轻的心态真是太难能可贵了,一看就是小时候被保护得很好,没吃过什么社会上的苦才会眼神儿这么亮、这么有精神。
不像我,上班上久了双眼无光、四肢无力,每天除了床哪里都不想去,甚至脾气暴躁看见人就烦!烦!!!
要不真找个时间把他师父从哪里抓回来跟折枝过一点时间吧,感觉比起我,折枝应该很他师父在一起会更舒服些……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得抓被子。
别抓啦,被子都变形啦。
好在我思维发散,注意力从被子又扯到一件极为重要甚至是有些紧迫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我刚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比认字更重要。”
“什么?”
“吻技。哇——折枝,你的吻技真的好差劲,差劲得像那种老实本分得没吃过猪肉也没看过猪跑的乖孩子,我现在回想起来你强吻我的那个场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你明明已经把我嘴给撬开了,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只嗦我嘴里的空气,真的我肺都要被你吸萎缩了,我真是……再来一次!”
没等折枝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强势地揪着他的衣领让他朝我扑来。
唇齿间的触碰如同一个特殊信号。
我撬开他的牙关,勾着他怯退的舌尖温柔的绕住,贪婪地索取着他口中清凉的气息。
氧气!氧气!氧气!
我像缺氧的鱼一样拼命汲取着他口中的氧气。
此刻再多说什么都是多余。
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尖摩挲,炙热的呼吸在面上喷薄,我睁开眼,甚至还可以看到他脸上细致的绒毛。
此刻,我的进攻逼着他后退,他的眼尾一点点地红了,连带着鼻尖一起,渗出细小的水珠,看起来我见犹怜。
气氛变得黏糊糊的,连带着我的手都在乱动。
折枝大脑一片空白,一双湿漉漉又黑得澄澈的瞳孔一直在颤动,但焦点永远锁定我。
大概过了一个永恒那么久,我松开他的衣领,往后撤身,离开的瞬间甚至还牵扯出一道晶莹的丝线。
我擦了擦嘴,看着被我弄得凌乱不堪的折枝——尤其是他被我亲肿的双唇,很认真很认真地讲解道:“所以,真正的接吻是这样的,学会了吗?”
折枝抓着自己的衣领下意识点头,很快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疯狂摇头,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只糯糯地吐出一个字:“你……”
我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夫妻之间亲个嘴不是很正常?再说你强吻了我,我强吻回来咱俩不就扯平了么?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吧。”
说完,我一骨碌翻到他身侧,掀被子,躺下,盖被子,睡!
良久,我才听到耳畔响起一句呆呆的“哦”,紧接着是绸缎摩挲的声音。
我:“帮忙把烛火灭一下谢谢。”
折枝:“哦。”
很快灯灭了,四下里一片漆黑,但是我睡不着,便翻了个身手撑着脑袋睁眼看向折枝那边。
折枝眼神不是很好使,回来的时候对上我的眼睛还被吓了一小跳。
“哥,我还是很好奇一件事儿——”我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他道,“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折枝:“……”
……
折枝说,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谁爱他他就爱谁,至于男女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嘶。
哥你真是饿了,什么都能吃得下。
你是真不挑食啊!
不过话说回来,昨天晚上折枝前半宿都没有好好睡觉,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粗重的呼吸,那呼吸声就好像有火着在他身上似的,烧的他好痛。
于是在今早,折枝很正经地告诉我我以后不可以这样了,他是男子,男女有别。
我一开始还发懵,后来才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
唉,正常的,那有血气方刚的二十几岁小伙没有欲望的。
我单身久了还想找个帅哥亲嘴呢。
可惜折枝这种老实孩子无法自行解决,只能憋着……憋着……然后因为喝了超级多的水而频繁地跑茅房。
真的,他纯情得我连调戏他一下都觉得自己应该被抓紧牢里改造。
可怜的折枝,碰上我这么个变态也真是苦了他了。
下次我亲嘴的时候还是轻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