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

    古往今来对婚宴的印象大多为祝福之意,亲朋好友齐聚一堂,恭贺结成秦晋之好。

    ——也偶有借题发挥的可能,譬如另辟蹊径的赵子襄不讲武德地令暗处厨子挥动特质武器铜勺砸碎宾客的头颅,给宴会加点红。

    在动荡的时局参加宴饮有风险,但刘备毕竟不是赵子襄,且经过多方努力,现益州蒸蒸热上诸事步入正轨,也确实该放松放松。

    诸葛亮让她当寻常饮宴即可,然问题是兰幼树也没有参加过其他的宴席哇……还得被黄月英耳提面命的恶补了一番礼乐知识。

    临阵磨刀,不快也光,加急训练的效果不错,那天她能有模有样的跟在军师夫妇身后,大方得体与主公刘备行礼恭贺。

    身着喜庆红衣的刘备让她无须多礼,又问在成都住是否习惯。

    “好着呢。”兰幼树非常小声的嘟囔补充一句:“近来天天随黄夫人做学问,我都快成学问了。”

    容光满面的刘备开怀大笑道:“我也不爱读那劳什书,你要是学得乏味了,让封儿带你随处转转。”

    此说辞一律当作客套话,没当真的兰幼树落坐席后,看热闹的见主公与吴夫人一步登堂入席、二步同劳合卺、三步答谢椿萱……在答拜宾朋的环节她跟着大家伙儿一起敬酒还礼。

    即杯子放下开席之瞬,已毫不客气抓了两个大肘子啃的精精有味。会上酒食丰富,吃饱喝足的兰幼树寻思待会儿哪个借口开溜好。

    却与对席的庞统不谋而合来了个视线对接,遥遥之间她举杯敬以一礼。

    痊愈多时的庞统颔首还了一杯,爬上眼角的笑意怎么也下不去,使得与他对饮的张飞误以为他是轻视自己的酒。

    性情中人的三将军嚷嚷嗓门让人换大翁,抓住他的手煞有其事的说:“庞军师,前些日子俺看你在病中才不找你喝酒的,今儿你病气好了,可得与俺多喝几杯!”

    一时间庞统百口莫辩,余光瞥看他的熟悉女郎,果不其然见她兴致热闹的观望,没了推脱之意,托了大碗和张飞碰干:“某之过也,自罚当与将军谢罪。”

    庞统的白满一碗无疑将气氛推向了更高处,起哄的众人举酒喧闹。

    在这嘈乱环境下,兰幼树躲了动作偷看眼诸葛亮,他正在和同事聊天敬酒;再瞅瞅黄月英,黄夫人也在与某位夫人唠家常——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她提起裙摆,藏匿私窃的行走无声。

    主公刘备说今日诸位不必拘礼,只是离了军师夫妇的视线范围,敏锐如她总觉有细碎目光停留在身,若要捕捉则无措。

    会上人多眼杂,兰幼树环顾几圈了也没能辨出目光起自何处起,蹙眉自我怀疑是否多心:毕竟这是主公大婚,谁敢闹事?

    出了厅堂,再回望喝酒划拳好不热闹的众人,她勾起的嘴角像是偷腥成功的猫,水袖一扫,昂首挺胸重获自由的四处走窜。

    同样离席的还有忧郁大少年马岱,西凉人吃不惯成都的饭菜,同宴会的人也无话可谈——哎,阿兄就喜欢把他不对付的事儿推给我,殊不知我也不对付。

    填饱肚子的西凉少年正要随处打发时间,却无意见到了略为眼熟的背影,仰头望着丈高墙头蠢蠢欲动。

    尽管女郎头戴珠钗腰环白玉,眉黛如柳口唇涂丹,云云,与初见的模样相差甚远,但马岱依旧认出她来了,即起了逗乐的心,默不作声的移到身后正有意吓她。

    伸出的手还未落到她肩头,先有刀刃抵至咽喉,女郎收敛了所有舒适,手持短刀如亮利爪。

    充满警惕的眼神在确认来人后,霎时转为绒毛般友好。兰幼树张口想了半天终于记起他名字,雀跃叫道:“马岱!你怎么在这?!”

    “……”脖子上被架刀刃、僵了动作的马岱收回吓人未遂的手,活络气氛般取笑道:“你该不会又是逃出来的吧?”

    “胡说什么呢。”兰幼树假装无事发生的将刀收回,故嗔他一眼,辩解道:“我是凭自己的聪明机智出来的。”

    “是是,”乐意捧哏夸的他眼底笑意粼粼波光,“那请问聪慧女郎,我能否有缘知晓你的芳名呢?”

    女郎捂着嘴直笑,终于不扭捏的直报了家门:“军师府,兰青幼树。”

    笑面脸的马岱却有片刻僵裂,山鬼兰青幼树,可以说早在见过本人之前他先与这名字有的瓜葛。

    一说东州兵那事儿,二说他哥上山一趟下来打了他两顿,三说在迷信志怪传闻这方面,大约是蜀中与凉州为数不多的相似之处。

    他以为的山鬼是位孔武有力、五大三粗,才需特意点明她的女郎身份——但谁料……心情复杂的马岱垂眸望面前娇憨碧玉的人儿,有种名不相符的破碎,干巴的扯了一句:“你今日装扮甚是漂亮……”

    纯粹以为他在夸人的兰幼树仰了脑袋半泄气道:“天不亮就被黄夫人薅起来摆弄的,自是整好看了——奈何头饰太重,压得我颈椎病都要犯了。”

    有些词马岱没听懂,当各地俚语的略过,劝下了她要翻墙出去的念头,而带她去投壶。

    一个是大伙儿都熟的马超将军从弟,另一位或许有人瞧着面生,偷问旁人那是哪家女郎。

    “嘘,你小声点。”旁人压低了声音,眼神时不时掠过远处在场的活泼女郎,“你难道不晓得?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山鬼就是说她。”

    “她?!”惊呆下巴的有人忍不住再瞄了几眼,语塞不能言,久久才憋出一句:“诸葛竟舍得让她露面?先前他推了几多人的拜帖,让慕名之人望而却步。今怎闷声将人领出来了?!”

    “嗐,”旁人叹气埋汰,有种看不惯又干不掉的憋屈,“所以才说诸葛好伎俩。”

    五斗米教的山鬼自青城山到成都几月有余,然除去主公刘备与内室夫人外,诸葛亮硬是没领她出面拜访过谁。

    话说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然而拜帖往军师府上一递,常见情况是官腔客套话“多事繁杂不予见客”,少见的是诸葛亮留客唠嗑两句。至于山鬼兰青,影子都没碰到。

    次数多了众人免不了猜测揣摩: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她个五斗米教的代表人物如此娇羞不得行吧?难不成是冒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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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述人冒出的坏心思被新征辟的五斗米教教徒厉声驳斥了:“咱家大人那是你们不够格见的吗!不照个镜子看看你们配?!”

    该教徒争着一口气以零零七的工作态度,快速带动益州政务恢复运转,给自家扬眉彰显。

    这社畜精神领导看了肯定满意,奈何苦了同行杨门学派,他们挣扎了半下,再挣扎了半下,恍然大悟卷不过人家。

    那咋办?总得干点事儿以表诚意吧?

    刘备取西川前后挥霍不少金银,一是重赏随行,二是由士兵拿财库宝物,三可能还有其他,以至后面稍稍捉襟见肘。

    军费不足与物价飞涨愁得刘备胡子都撸秃好几根。

    人有刘巴提出解决方案:建议铸币直五百株。

    这法子短期看不出有多损,长期百弊丛生。

    但人总不能被现在饿死,于是被刘备放在了待定选项,并持续待定。

    因为杨门学派的人决定氪金。

    兵家言以我之长攻彼之短,五斗米教的能力自是一流,但若说钱则没有,杨门学派恰与此相反。

    即说实打实的政绩不行,得想办法走点野路子。金银珠宝一箱箱的送出去,哪头短缺压哪头。

    白日杨门学派笑哈哈的拱手接受四方来的夸赞好名声,夜间惊坐起肉疼沉甸甸的财富,关了门啐骂刘备老匹和诸葛村夫还有罪魁祸首鬼娃兰青。

    在野的声音与士族的声音大不相同,他们歌颂称赞新来的太守确办好事,又平物价又利民生,好似日子终于盼出头了,每天种地都更有干劲。

    因此有人爱骂就骂吧,切实得了好处,让人骂两句也不会少块肉。况且刘备一行人走到现在被骂的还少吗?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办个宴会大家喜乐庆祝的同时把婚结了。

    ——兰幼树不知晓这些,只觉这几月没人打扰的安生念书可把她无聊坏了。

    席座分男女,节目亦分,女郎与男宾一场本不合规矩。但无人指责,她也懒得理会,举着箭矢对口广腹大颈细长的壶比划,“只要将箭投进去就行了吗?”

    比量好的箭矢脱手而出,沿着既定路线稳稳当当地落在壶里,轻皱眉的兰幼树仿佛在说:这么简单有甚好玩?

    不信服的马岱将余下的箭矢给了她,“第一箭往往好运能中。再试试?”

    新手保护期嘛,懂的都懂,可她早不是新手了。兰幼树没有争辩,抿嘴投了九箭,在计数算筹的伙计报了个“五纯”后,微抬下巴恰到好处的显摆。

    “好吧,”仍旧不愿改口低头的马岱差人将壶里的小豆倒去,抓箭边示范道:“去了小豆,箭投进入便会弹出来。接住弹回来的箭,再投,再接。能做到吗?”

    这个没玩过,感觉有趣的她谦逊了话,说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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