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

    男宾们的欢饮达旦持续到翌日清晨,听闻凤雏庞统要赶往荆州,众人又在长亭外新摆了一桌饯行宴,接着奏乐接着舞。

    虽说刘备取得西川有了切实据点,但也不能就此轻视荆州之地,卧龙凤雏择一归荆,与关二爷文武配合方可无懈可击。

    道理懂都懂,遣凤雏归去在各自盘算的世族看来则有几分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出人意料在于益州之争,论功行赏凤雏怎的都榜前有名,现让他回荆州颇有不取一毫、空做嫁衣之嫌。

    转言奈何自雒城之战,庞统身受箭伤闭关修养,城中大小诸事多经法孝直与诸葛亮之手。如今益州境况一日日明朗,他庞统半道插进来总归不是那么顺手。

    这定位若让上头做选择肯定左右为难。好在凤雏明晰局势,在进退之间主动提出由他退守荆州“某定不辱主公之所托!”

    尴尬之局就此解开,刘备亦知庞统委屈,临行饯酒千言万语赌胸口,和着一口闷的酒下肚,辞别之语珍重万分:“有先生与二弟镇守荆州,荆州定如金汤之固、泰山之稳。”

    豪饮壮酒的庞统留一眼相看同行,拱手以节:“能与诸位共事主公大业乃某之幸也,某即先别过,此后多劳诸位费心了。”

    他最后回望这个为之流血几近命丧的城池,打马去了荆州。

    别时伤感再叹一息,刘备牵了诸葛亮的手重新落座,惆怅之间重提了庞统的在会上意见:

    “士元所讲不无道理,何不让幼树与孝直、文长一同还礼汉中?若有她在,那张鲁免不了要礼待三分。”

    对此诸葛亮持半反对意见,个中缘由却不明说,单单摇头道:“主公,亮觉此事还需商榷。”

    刘备被他这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模样糊涂了,端了杯酒不以为然:“难不成幼树还会把人家桌子给掀了不成?

    如若谈不拢,双方来战不斩来使,他张鲁这等气量都没有、岂非被天下人耻笑?百年之后碧落黄泉,他家老天师也不见得会待见他。”

    兰幼树作为益州推出来的五斗米教代表性人物,确系适合去汉中与张鲁交涉。聪明诸葛并非看不清其中秋毫,只道老父亲的不放心,犹恐她惹出什么祸端来。

    但说主公话已言明,再推托则显矫情,他低头压扇应诺:“如此,待亮询问幼树之意。”

    诸葛亮已能料想崽子定是一口应承跃跃欲试要翻天,不由眉头一紧,提前向在座的法正行礼打个预防针:

    “稚女无知,倘使幼树真有幸与孝直同行汉中,途中若有冒犯之处,敬请孝直宽恕。待她归来,亮必不姑息。”

    以为能够吃瓜全程的法孝直:??

    法正一度认为诸葛亮实在过于宝贝他新收的徒弟了,举酒还礼夸口说:“孔明莫忧心,我与文长定会照看好令女郎的。”

    ……哎。诸葛亮拂额,直觉他们的行程怕是鸡飞狗跳。

    ↑

    “——啊啾!”正在写字的兰幼树连打几个喷嚏,不舒服的耸了耸鼻子,纳闷是不是有人说她坏话。

    正此事,有婢女禀报,道马小将军来见。

    “太棒了!”她一拍手,喜出望外,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跟黄月英汇报说:“我瞧马小将军大约是有要事相商,一会儿回来。”

    一个西凉将军同她五斗米教的吉祥物有甚的要事?知道人家这是借机开溜,黄月英掩嘴也不拆穿,随她飞奔而去。

    闷了大半天的兰幼树重获片刻自由,拽住马岱先跑,“走,趁先生还没有回来,我们赶紧出去玩。”

    她的兴奋劲儿像闹腾的羊,马岱忍着笑意将人按耐住了,“今日大约是没空陪你玩了,我也是偷溜出来的,得早些回营免得被我哥发现。你不知,自我输给你后,我哥巴不得我十二时辰都在校场弯弓。”

    “啊?你真惨。”兰幼树眨巴眨巴眼,机灵的脑子转的快,拔腿要跑:“那我自己玩了,谢谢你。”

    她并非要人陪,只是缺个出门的缘由,如果马岱不能一起,自个走咯也一样~

    “你这,”马岱被她这操作气笑了,将人拽住,“女郎你甚是绝情啊,亏我还特意来找你的。”

    兰幼树嘿嘿一笑,有些惭愧,但不多,“所以请问马小将军,寻在下有何贵干呢?”

    “我说了要给你投壶的赢面。”

    神神秘秘的马岱卖了关子,从怀里掏出一节短哨,节律之间引来某只在天空盘旋的鹰,它绕枝三匝,最后立在主人的抬手之肘,提溜着双眼警惕地观察四周。

    这,这不就是我的梦中情鹰吗?!

    走不动道的兰幼树望了望院子里现在还空放着的鸟笼,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出,“你是怎么办到的?都说鹰桀骜不驯,我前不久就失手弄死了一只。”

    “有所耳闻。”他点着老鹰的脑袋,说起趣闻:“先前诸葛军师大人还向我哥讨问有何驯鹰秘法,后来没了下文,再问才晓得那鹰已被家里逆徒炖锅了。”

    这埋汰的让女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心虚十分:“是吗?我从来没听先生提起过。其实当初他还反对我养鹰来着呢。”

    “不消说你抓的鹰怕是老了,自然不好养。”

    马岱自带豪气与得意,介绍道:“它叫凤鸣,在汉中时毛没长齐开始练的,与它的同伴相比算是温驯,拿来给你当投壶的赢面正合适。”

    “!你们凉州人如此大方的吗?”兰幼树张大嘴震惊,她确实想搞只老鹰来养,但觉不甚太厚道,推托说:“你不考虑送点别的吗?”

    “给你你只管收着就好了,还是说你不喜欢?”马岱倒没她那么纠结,举了短哨兴致盎然:“我教你吹哨音,这个简单,你悟性这么好,保证很快就学会了。”

    不愧是曾经财大气粗的西凉世侯,出手真阔绰啊。

    话说哨音这玩意确实挺容易学的,毕竟复杂了不管鹰听不懂,人也听不懂。

    等兰幼树能将凤鸣指挥得炫圈转时,一回头得意的去跟马岱嘚瑟。

    话来不及开口,敏锐的她见马岱并没有那么高兴,异域的眼眸虽落她身,却好似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人。

    ——替身文学就此打住,菀菀类卿也不是这么个类法。共情能力小满格的兰幼树收敛了欢乐情绪,抬眼思衬着轻声问道:“马岱,你看起来有心事。”

    “没什么。”

    他勉强扯笑,见女郎依然蹙眉鼓起脸不信服的样子,忍不住揉乱她乖巧的头发,那手势跟揉阿斗没甚区别。

    马岱索性坐在阶梯之上,望向远方的语气怀念而又伤感:“想起了一个人,我侄儿马秋。”

    “他……”兰幼树本想问他是否早夭了,但感失礼了,斟酌了半天只得与他并排坐下,道一句:“我很抱歉。”

    即说惹女郎伤感了还得安慰人家,马岱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没甚好道歉的,他在汉中,同他母亲在一处。”

    ……?马子哥来益州不带自家儿子的吗?这消息听得兰幼树抠起了脑袋,以至思索他们母子俩是不是双双早逝了?

    但她不是个八卦的人,并且别人家的事儿也不好细问,而是开动了费劲的小脑筋。

    “汉中啊……我虽在汉中无几多熟人,但是吧,你也知晓我的身份啦,而且我先前也见过张鲁,算得上有交集。

    要是,我是说你要真想你侄子的话,我可以差人给你问问?帮你捎个书信口信之类的,你意下如何?”

    即便怀念,马岱也是摇头笑不由心的牵强,否决了此提议:“不麻烦你了,我没有什么要带给他的……”

    真话假话一眼能瞧出,兰幼树决定起个哄激他一把:“真的不用吗?孟起将军投靠主公算是和张鲁结下梁子了,你侄子跟他母亲留在汉中也太危险了吧……嗯,感觉写信好向无济于事。”

    她手托下巴嘴巴一咂,切实地思考道:“找个稳妥的人把他们接到成都我看挺好的。不过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

    她想的挺简单的,也不觉得此事难办。只要马岱开口,兰幼树能开个传送阵亲自把人接到益州,但若人家家属都没这个打算,那她把人接过来不显得狗拿耗子嘛……

    身为马超的从弟,马岱决计不会说兄长的不是,至于马秋,只能说是无可奈何的舍弃,与留在凉州的族人那般。

    马岱不想再去触碰那过于沉重的曾经,索性跳过了先前一切所言之事,另起话题:

    “我刚发现三将军府上的校场离这最近,地大物齐够挥霍。只是近日三将军领了张苞张绍去营里点兵训将,怕得闲置好一阵子了。”

    深得我意!心照不宣的兰幼树竖起大拇指你懂我,亮起的眼睛堪比明星:“你要是能搞到先生的值班表,我愿意奉你为最强。”

    “值班表?那是什么?”

    “瞎说的。”

    “你们蜀地的俚语可真难懂。”马岱不疑有他,即是挥手作别,“届时再比一场,我定不会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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