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金济夏闪身避开警卫员来到安娜房间的时候,他感觉今天古堡里的警卫力量比过去五年哪一次都要严密,刚才他翻窗的时候差点被成奎逮了个正着。金济夏不经有些纳闷,不仅警卫人员增加了一倍,怎么连成奎和美兰今天都认真巡查起来?

    “济夏!”思绪被安娜欢快的声音打断,她小跑着来到金济夏跟前。

    “安娜,今天古堡里发生什么事了吗?”金济夏不敢放松警惕,他贴着窗台边不时朝外扫视。

    “没有吧,可能是因为要过复活节了?”安娜平日的生活范围仅仅只有这个中世纪装修五十平米大的房间,平时没有人敢和她讲话,消息闭塞也属实正常。

    她摇晃着金济夏的胳膊。“济夏,我们快走吧!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暴雨呢,再不走我们得在路上被淋成落汤鸡啦!”房间中一台彩色电视是安娜接收外面消息的唯一来源,国际新闻是她最爱看的频道,因为那里极其偶尔能够看到爸爸的消息。

    她还是很想他,抛弃了她的爸爸。

    金济夏点点头,压下心中的疑惑,还是按照走过无数次的路线带着安娜离开了古堡。

    今天的马德里被潮湿的空气所包围,阳光无法穿透被灰色密云笼罩的天空,阴沉的天色让路上的欧洲人迈着急匆匆的步伐穿梭在街道,以期能够在落雨前到达各自的目的地。

    谁都知道欧洲人家里总是缺少一把雨伞,这里比起全年都处在雨季的英国,西班牙很少落雨,要么十天半个月都是艳阳天,一旦下雨便是伴着狂风的暴雨,也失去了撑伞的意义。

    但金济夏在购买完红酒拿到自助结账机结账的时候,还是未雨绸缪地顺手买下了常年挂在结账台旁无人问津的黑色长柄伞。

    一直生活在房间里纤瘦苍白的瓷娃娃,应该淋不得雨。

    走出商场时,天色虽然有些暗沉,街道上的白色塑料袋被疾风吹得在一条条巷道中上演一场马拉松,但好在雨点还未落到大地上。安娜说她饿了,有了雨具的他们便对这恶劣的天气有恃无恐,金济夏带她来到街边一家颇具西班牙特色的餐厅,准备随便解决一下他们的早午饭。

    安娜兴奋地站在柜台前,对许多她在古堡里未曾听闻的食物都产生了很大兴趣,她央求着金济夏为她点下一桌西班牙菜式,尽管她总是吃两口就饱了,但金济夏一向对她的要求千依百顺。

    下午两点近三点的时间,这个时候西餐厅里的人并不多,点好餐后,他们找到窗边一处空着的座位坐了下来,金济夏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看着此时街道上已经并不多的人群,安娜则拿出她的手机在上面悄悄点点着什么。

    这台手机是她十八岁时候据说是来自父亲的生日礼物,虽然上面总是只有成奎和美兰的联系方式,但她却总是期盼着能够有一天能接到来自韩国的来电。

    但现在,安娜握着手机,小心地背着金济夏在屏幕上敲打着她晚上准备表白的语言,为了这重要的时刻,她总是得提前准备不是吗。

    就在他们等待餐食的时间,外面乌云像是终于承受不住如浓墨般的厚重,淅淅沥沥落下硬币般大小的雨点,很快演变成气势磅礴的暴雨,像要将整个马德里冲刷干净,密集的雨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道细小的水渠,马路上水花四溅,除了来往的车辆还在奔袭,行人几乎是没有了。

    安娜的手机却伴随着暴雨簌簌声在餐厅中响起来,来电显示着未知的号码,归属地却来自韩国。

    “济夏...?”看着期盼已久的来电,安娜握着手机不知所措,只能惊慌地向金济夏求助。

    金济夏也觉得诧异,他并不认为张世俊这个懦弱的父亲敢背着崔宥真联系安娜,于是他示意她接下电话,并开启免提。

    “...你好?”安娜的声音有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她对父亲的想念已近乎病态。

    “是安娜吗?”电话里传来一道远比张世俊年轻的男声,他用着韩语向电话的主人问好。

    安娜也听出来这并不是张世俊的声音,“请问是哪位?”声音中有藏不住的巨大失落。

    “安娜呀,我是你舅舅。”故作愉快的男声从电流中跨过八小时时差送到安娜耳边。

    “舅舅...?”安娜确信她的母亲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金济夏瞬间意识到这是崔胜元的电话,那个崔宥真同父异母的弟弟,比崔宥真更加心狠手辣,上一世为了扳倒他的姐姐利用了安娜的恨意化作一把利刃朝崔宥真狠狠刺去的那个人。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拿过安娜的手机,冷声对电话里呛声,“她没有舅舅。”随即没等对方回答便挂断了这通来电。

    算算日子,现在离韩国大选已经不足三个月了,有了金政勋的暗中相助和党派的加持,朴冠守在过去五年中频频被打压,而张世俊是这次大选最热门的总统候选人,崔宥真距离她的青瓦台更是只有一步之遥。

    虽然不知道这通电话处于什么目的,但以金济夏对崔胜元的了解,这次他决不允许狗急跳墙的崔胜元再次利用她。

    挂断电话后,金济夏将安娜的手机直接切换成飞行模式,以防崔胜元再次打来。

    “安娜,以后这个人的电话不要再接了,他是坏人。”金济夏将手机递还给安娜,并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提醒她。

    安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他是崔宥真的弟弟?”她在国际新闻频道也会偶尔看见这个韩国最大财阀集团的零星新闻报道。

    金济夏心中咯噔一下,他小心地观察着安娜的脸色,见她面色还算平静并没有流露出上一世的恨意,他朝她点点头,肯定了崔胜元的身份。

    “安娜,崔胜元他并不...”金济夏不放心,他担心安娜背着他与崔胜元联系,开口还想对她说些什么。

    “我不会联系他的,济夏你放心吧。”安娜打断了金济夏还想劝诫她的话。

    她才不在乎什么舅舅,什么JB集团,她对崔宥真的怀疑和恨意都在经年累月时间的磨损下逐渐流逝了。她现在只需要金济夏陪在她身边,如果以后能够还能见父亲一面,那便最好不过了。

    西班牙的上菜速度一向很慢,将这个微小的插曲抛向脑后,安娜继续在备忘录中敲打起来。见她好像真的不在乎这通来电,金济夏放下心来,他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暴雨不断的街道。

    天色好像比刚才更加昏暗了,甚至在空气中泛起了雾气,暴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雨滴打到靠近他们的玻璃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越积越多的水流让窗户外的世界变得模糊。

    金济夏就是在这时候隔着西餐厅满是水雾的玻璃,凭着一窗之隔看见了站在街道边的那道熟悉身影。

    裁剪精美的华贵黑裙,在沙漠里逃亡也不愿意脱下的高跟鞋......但和金济夏熟悉的样子不同的是,此时那道身影正狼狈地站在雨里,任由西班牙的暴雨打湿她的肌肤。虽然黑色衣裙被雨水打湿正窘迫地沿着曲线贴合在女人的身体上,但风雨里依旧挺直的背脊让金济夏瞬间就确认了那道身影的主人,是崔宥真。

    那道身影背对着他似乎在打电话,金济夏不知道电话里在说多么紧急的事情才会让这个连中枪也会保持体面的女人此刻全身淌着雨水,全然不顾街边不时向她投来异样目光的路人,像尊欧洲中世纪精细雕刻的白象牙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立在暴雨里。

    四周餐具碰撞和安娜敲击屏幕的所有声音在金济夏的世界此刻消失了,他目光里仿佛只能看见正站在街道被暴雨袭击的女人。

    他的身体更快地做出反应,金济夏拿上搁置在一旁还未拆封的黑色长伞,快步向外走去,身后安娜的呼喊朦朦胧胧地传到他的耳边嗡嗡作响。

    崔宥真不应该这么狼狈。这是那时金济夏大脑里唯一能听得清晰的声音,来自他自己的心声。

    他提着伞,跟随大脑神经的指示,猛地推开餐厅厚重的挡风门,门边的风铃也被屋外灌进来的冷风吹得叮铃作响。

    失去了屋檐的庇护,滂沱大雨瞬间就倾注到金济夏身上,分明有伞却被他当做装饰般提在手上,他快步走向街边那道身影,疾步溅起的水花从街面上这个水洼飞跃到那个水洼。

    他走到崔宥真身后,眼前的女人似乎还在将所有注意力灌注到电话那头,金济夏听见她声色俱厉地问对方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放在平时金济夏不会怀疑电话那头的人会被她唬住,但现在暴雨让她的身形如蒲苇般飘摇脆弱,就像一只失去了管牙的毒蛇一般,色厉内荏。

    金济夏想起了刚才安娜接起的那通电话,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暴雨里,金济夏解开伞身上的纽扣,他抖了抖崭新的黑色长柄伞再向前撑开。

    持伞的人站在伞外,黑色长伞向前倾斜,为站在街边的女人尽数挡下马德里三月疾溅的风雨。

    金济夏耳边恍然响起了那年遗嘱会上突兀的警铃声。

    不用担心,安娜不会再成为刺向你的利刃。

新书推荐: [HP]非经典小蛇生存守则 和小时候的死对头谈恋爱 右护法说她不想干了 听雨,穿越前世今生 报告!妖海少主她处处留情! 西京小酒肆经营指南 摘下月亮 [二战]长夜难明 咖啡有点忙 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