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中枪那一瞬间,崔宥真是毫无意识的,她听见从高处传来一声枪响,然后仿佛像是丧失了痛觉,在低头看见自己左肩猝然涌出的鲜血却只觉得有蜜蜂叮了她一口,让她感到麻木。

    但很快灼热感开始从肩部向全身各处漫延,子弹嵌入血肉带来的巨大的疼痛让她无力地撞向身后还半开着的车门,世界此刻在她面前变成抽帧的慢动作影像。身旁的警卫员惊恐地看着崔宥真倒下去,却还没来得及掏枪,第二声枪响就准确无误地贯穿了他的脖颈,瞬间毙命。

    整个过程发生不到五秒,崔宥真整个身体无力地沿着车门滑向地面,昂贵的白衬衫逐步绽开血色,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大脑几乎停止运转,来不及去做她最擅长的推算,她便被人环住腰背重新拖抱进车内。

    在第二声枪响的同时,金济夏从驾驶位冲了下来,他弯下腰借着车门的掩护抱住靠坐在地上的崔宥真敏捷地倒向车内,然后迅速关上了车门。

    肩部伤口被扯动后的撕裂般疼痛让崔宥真冷汗不止,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同时发出细微地□□,眼皮重得更是让她睁不开眼睛,她很快陷入神经性休克中。

    金济夏将崔宥真平放在后座上,此时她的伤口被大片血迹浸染,这让金济夏无法准确地判断子弹是否已经伤及心肺,他多年来在当佣兵行走在生死线上积攒下的冷静在此刻全线崩溃,金济夏替她按住流血不止的左肩,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比崔宥真还颤抖得厉害。

    “该死!”金济夏意识到仅凭他自己根本无法抑制住不断向外涌出的鲜血。

    “崔宥真!不要睡!”他的声音如小兽般的呜咽。

    失血过多让崔宥真连嘴唇都开始发白,这让金济夏想起了很久之前同样是中枪后虚弱地躺在Cloud9让他带上安娜快点离开的崔宥真。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世人,Cloud9的噩梦数次在夜幕里将他吞噬,一次次让他在得到与失去中痛苦挣扎。当金济夏以为他已经为她化解了库马尔门的危机后,却在同样的时间点将她的结局残酷地重演,难道要崔宥真再次死在他面前吗?

    但是这次不行崔宥真,不可以死!

    金济夏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眼下的情况他必须立刻送崔有真去最近的医院。于是金济夏小心地支起身体通过后车窗朝朱队长他们所在的地方看去,他需要在驾驶防弹车的朱队长的掩护下才能更快地从狙击手的枪眼下带着崔宥真逃离靶标。

    但此时空空如也的广场让金济夏心中猛地一跳,刚才还在那里的黑色商务轿车此时完全不见了踪影。

    他们竟然抛下了崔宥真吗?

    金济夏想起朱队长从前曾在招募自己进JSS的时候对他说过,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只需要在上面的人抛弃自己之前率先抛弃他们,忠心对他们而言完全是狗屁。

    于是金济夏很快明白朱队长是在情况急转直下的时候见风使舵地重新择主选择了张世俊。

    真是狗屁的忠心!金济夏低声咒骂了一句,他重新俯下身脱掉西装将崔宥真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番,眼前女人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让金济夏没有时间再多想,他躬身从后座跨到驾驶位,视线如鹰眼般环顾在两声枪响之后重新陷入死寂的马约尔广场,随后他再次发动汽车朝主街道开去。

    也许是因为对方以为中枪后的崔宥真必死无疑,在金济夏将车开出马约尔广场的路途中他们没有再遭受到狙击手的攻击。但越是顺利越让金济夏感到担心和疑惑,他没有时间确认崔宥真的伤势是否如对方所料般致命,现在金济夏只能一路疾驰在马德里的街道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附近的医院。

    金济夏不时回头确认崔宥真的状态,她的胸口依旧在微微起伏,但肩部不断流出的鲜血已经将金济夏原本干燥的西服浸染得有些湿润。

    距离马约尔广场最近的公立医院不到五百米,金济夏已经看见不远处和他同样向医院疾驰的救护车。此刻他的车载收音机正播报着此次恐怖袭击的现况,广播里不断上涨的伤亡人数让金济夏心惊肉跳,他却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向右打了方向盘,脱离了原本去往医院的方向。

    他们刚才在从会议大楼开车前往机场的路上被一辆黄色福特追击,不得已改变了行驶方向,让金济夏将车开到了马约尔广场,这看似是情急之下随意选择的路线,却让崔宥真在马约尔广场被早早埋伏好的狙击手射中,只能说明他们的所有路线早就被敌人算计好了。而他能顺利无阻地将崔宥真从广场带出来,对方肯定也料到他们会去离那里最近的医院。

    如果对方下了决心要崔宥真的命,那么现在那个医院大概率也埋伏着危机,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金济夏前额已经沁出了冷汗,在这场与死神赛跑的路上,他不容许因为自己的丝毫疏忽而再次将她推向死亡。

    在几乎陷入绝境之时,金济夏忽然看到街边的路牌,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影。

    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通了文周元的电话。

    文周元来到西班牙后,因为过硬的专业知识和高超的医术让他很快就职于这里的一家私人医院,而那家医院离马德里市中心不远,并且因为是收费昂贵的私人医院,里面多是西班牙的达官显贵,保密性和安全性都非同一般的公立医院。

    “周元!你现在在医院吗?我需要你帮我救一个人!她中了枪伤,伤口在左肩处,但我不确定是否伤到了要害。”金济夏急促地说道,“我五分钟之后就到你们医院门口,她需要一台担架床。”

    文周元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位处事不惊的佣兵朋友如此慌张的样子,来不及细问文周元顿时被紧张气氛感染,他从办公室的座椅上站起来朝外走去,“我马上让人准备。”

    金济夏提起车速,但尽量还是将车开得平稳,他担心车辆的颠簸会牵扯到崔宥真的伤口让她更加难受。

    当金济夏将车停在医院时,已经有三位护士站在担架床后面等候他们了。他将崔宥真小心地从后座抱下来,此时她因为肩部的剧痛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此时身体的痛感已经是刚中枪时的十倍百倍不止。

    然后她被金济夏小心地抱上了担架床,身上盖着他的黑色西装外套被一路推向手术室。

    崔宥真在剧痛中艰难地睁开眼睛,意识模糊间她看见围绕着自己的外国护士和不断向后移动的天花板。大量的失血让崔宥真的大脑反应迟缓,陌生的环境也让奄奄一息的她感到不安,但她在光影变化中看见了在她身边金济夏。

    于是她躺在担架床上无意识地向他伸手,试图在她飘摇的世界里找到一个支点。

    金济夏双手掌着担架床正推着崔宥真和护士们一起朝手术室狂奔,他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点点冰凉触碰,低头便看见那只常年养尊处优纤细矜贵的手,此刻却沾满了鲜血正虚弱地挣扎着试图握住他的手指。

    他想也没想立刻紧紧回握并用他的手包裹住她,但手中冰冷粘腻的触觉让金济夏顿生对生命流逝的恐惧。他抬眼看向崔宥真却发现她的目光也正投向他,金济夏张了张嘴想像之前一样安慰她让她别害怕,但他的嗓子却像被人扼住了一般在面对这样的场景时发不出半点声音。看着浑身是血苍白虚弱的崔宥真,金济夏发现他此刻比任何人都还要害怕。

    于是他只能加重手中的力量,在安抚崔宥真的同时也从真实的触觉中宽慰自己。但金济夏忽然感觉他被一个细小的硬物硌住了手指,他再次将视线投向他们交握的双手。

    当年被他当作和崔宥真扮演夫妻游戏的工具借给她的那枚欧码43号的婚戒,尽管此刻已经沾满了鲜血却也无法阻挡它在崔宥真的无名指上闪闪发光。

    担架床很快被推入手术室,金济夏只能停下脚步呆愣地站在已经关闭的手术室大门前。

    金济夏手上残留的血迹此刻在灼烧着发烫,甚至连同他的心脏也一起被焚烧。

    他倏然意识到这五年,他好像又做错事了。

    在逃避崔宥真的同时,也逃避了自己。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起,麻醉医生在确认过伤口位置后已经为伤者上了全麻,文周元作为这场手术的主刀医生,他按照惯例在一切准备就绪后拉过手术室的无影灯照在患者伤口处。

    他已经从金济夏再三慌乱地拜托恳请下意识到这位患者对他这位向来冷静的朋友的重要性,于情于理他也会比以往的患者更加重视她。

    但文周元在无意地沿着她肩膀的枪伤看到这位伤者的脸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正在戴无菌手套的动作。

    居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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