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这顿早餐三个人心思各异,四人中可能只有阿尼娅能完全投入到享受西班牙特色的蕃茄面包塔。

    “我们明天就要回国了。”崔宥真抿了一口盛在棕色手柄杯里的温水,对坐在对面的夫妻说道。

    阿尼娅认得它,那是金济夏用了好几年的水杯。

    “你们?”阿尼娅疑惑地看向金济夏想寻求一个答案,她很诧异难道济夏会跟着他这位“朋友”一起回韩国吗?

    崔宥真点点头抢在金济夏之前说,“是我们,”她用纤长的手指轻轻在空气中虚画了一个小圈,将餐桌上的四人全部囊括进去。

    “我们?”这回阿尼娅和金济夏同时惊讶地出发疑问。

    “或许阿尼娅你想不想也到韩国去生活呢?”崔宥真忽略掉身旁金济夏向她投来的目光,视线与阿尼娅对视。

    “我吗?当然很想,我一直很喜欢韩国的文化...”阿尼娅看了看坐在身边的丈夫委婉地说道,“但是宥真,去韩国生活可能对我和周元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阿尼娅喜欢叫她宥真,虽然周元和济夏都对这个称谓感到非常别扭和怪异,但她总觉得朋友之间总得叫得亲切些。

    文周元在他们相识地时候曾大概给阿尼娅讲过他在韩国的遭遇,当年他向西班牙政府申请了政治庇护拿到了西班牙的国籍,阿尼娅嫁给他之后也因此有了西班牙籍。虽然韩国承认双国籍,而通过这条途径拿到的公民身份,想再回韩国几乎都是不可能了,更别说恢复国籍。

    “只要你想,你们就可以和我一起回韩国,其他的问题你们不用操心。”崔宥真用指尖轻敲着水杯,杯中的温水因为外力的震颤而泛起涟漪。

    阿尼娅觉得难于登天的事情对眼前这个女人来说就好像在决定早餐吃几块面包塔一样轻松容易,她有些怔愣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而文周元在今天的早餐餐桌上保持着少有的沉默,面对刚才崔宥真发出地邀请也不发一言。

    “我和阿尼娅先回去了,您说的事我们会认真考虑的。”文周元站起身微微向崔宥真鞠了一躬并将还在状况外的阿尼娅也拉了起来同她告辞。

    “明天下午四点,我会在巴拉哈斯机场等你们。”崔宥真点了点头也不做挽留。

    虽然阿尼娅对文周元一直对崔宥真说敬语感到奇怪,但今天他表现地过于尊敬的态度让阿尼娅这个韩国文化爱好者重新定义了韩国人刻在DNA里的礼仪,这让她不禁反思自己是否因为将崔宥真当做朋友而一直说平语导致有些失礼。

    但是济夏也一直对崔宥真说的平语,阿尼娅还是觉得是自己丈夫太过于拘谨了。

    文周元和阿尼娅离开了,但金济夏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他转过身将身体朝向崔宥真。

    “什么意思?你要阿尼娅他们和你一起回国?”

    “是的,你不高兴吗?”崔宥真顿了顿,“还有不是和我一起回国,是我们,我和你,你昨晚答应过我的。”

    提起昨晚金济夏便有些破功,想起早上看见的那一幕,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就朝崔宥真的领口看去,她并没有刻意遮掩,于是在衣领之下果然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可疑红痕。

    完了,肯定全被刚刚坐在对面的夫妻俩看见了。

    那道吻痕的始作俑者被自己昨晚的杰作给狠狠烫了一下,紧接着他感觉自己全身都烧了起来。

    “没有,只是,咳咳,”金济夏舌头打结,说话也磕巴起来,“只是他们愿意吗?”他有些担心崔宥真将他们俩也卷入政治斗争中去。

    “谁知道呢,反正阿尼娅挺想去的。”顺着金济夏的目光,崔宥真不自然地理了理衣领,现在倒像是想起来自己锁骨上方暧昧的痕迹了。

    “只是作为文周元救了我的回报。”似乎是看穿了金济夏的担忧,崔宥真补充道。

    关于那夫妻俩的话题结束后,崔宥真和金济夏开始陷入尴尬的沉默中,俩人默契地同时都开始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咳,既然明天就要回国了,今天你想在在马德里随便逛逛吗?”金济夏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站起来挠挠头试图找出一个新的话题。

    “如果是约会的话,我很乐意。”崔宥真用手托住下巴,似笑非笑地仰头望向金济夏。

    这一个月因为伤势的缘故,她一直躺在床上没有出门的机会,如今身体好转了些终于可以下床活动,能够赶在回国之前和金济夏一起享受马德里的下午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崔宥真把金济夏的邀请当做是约会,也当做是未来五年最后的闲暇。

    金济夏闻言轻咳一声,并没有否认崔宥真关于约会的说法。

    这五年因为每个月都会带安娜在马德里游玩的缘故,金济夏几乎踏足过这个城市的每一个热门景点,但在制定和崔宥真‘约会’的一日游路线时却让他犯了难。

    “我不去你和安娜去过的地方。”

    金济夏有时候真恨自己和崔宥真与生俱来的默契。

    所以当金济夏带着她开始在马德里Citywalk的时候,专门为了这场约会而精心挑选了阿尼娅为她采购得最合心意的一身绯色红裙的崔宥,真切实地感受到这狼崽子果然是在军队里长大的,他是要让她这个枪伤还没好全的病人参与他的特种兵约会吗。

    崔宥真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入住青瓦台之后,多给那些服兵役的愣头青小伙子们一些法定假期,现在的宪法好像让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学一学应该怎么给女朋友一个浪漫的约会。

    因为恰逢周末的缘故,马德里这个旅游旺地在各条小巷街道上挤满了游客,在第三次回头险些找不到崔宥真后,金济夏决定牵住她的手。与在国内当她警卫员时总落后她一步不同,金济夏这一路总是领先她半步,此时他装若无意地将手伸向身后,在探到她光洁的小臂后一路下滑直到寻到她纤细的手指,再与她十指交缠。

    他没有回头,但这一系列动作被金济夏丝滑地完成。

    崔宥真此刻的心情雀跃地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这陌生又不端庄的甜蜜使她有些无措,她只好低下头将目光落到他们交汇的双手上,藏住泛在脸上的笑意。

    她决定暂缓自己的□□计划,继续培养这样直接的笨蛋士兵好像也不错。

    碍于崔宥真的伤势,他们在马德里走走停停像是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下午,期间金济夏排起了一个长队就是为了给她买那个空降马德里号称欧洲排名第一的冰淇淋。

    拥有地中海气候的西班牙的五月气温已经快飙升至三十度,当金济夏汗涔涔地举着开心果口味的大碗冰淇淋送到崔宥真面前的时候,果不其然得到了她毫不留情的吐槽。

    “什么呀?你还当我是小女生吗?金济夏先生?”崔宥真实在是觉得自己穿着这样的裙子再手持一个冰淇淋,是让她扮演成熟与天真的矛盾体吗,实在是有些可笑。

    “你不吃就给我!”金济夏有些心虚地将目光移开,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他也已经太久没有和女人正经约过会了,唯一有长时间单独接触的女性就是被他当做孩子来哄的安娜,往往给她买一个冰淇淋她就会高兴。

    “看来这是你过去讨好安娜的手段。”崔宥真洞察人心的能力已经到了能让金济夏寒毛卓立的地步,她冷下脸将冰淇淋塞还回给金济夏,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崔宥真讨厌与人分享,特别是有关严慧琳母女的,这让她想起当年收到张世俊的绣球,自己满心欢喜地将它们精心栽养在家里,却发现那是严慧琳最喜欢的花,这种廉价的施舍让崔宥真觉得自己就像个可以被随意打发的替代品。

    她曾经卑微地装作不知情地将绣球花养在家里好多年,但现在面对金济夏递过来的冰淇淋,崔宥真却有了想要对他发脾气的冲动,别人喜欢享有过的、不独属于她的,她统统都不想要。

    金济夏察觉到了崔宥真的不悦,顾不得手中排了很久才买到的冰淇淋,这个导致崔宥真和他生气的罪魁祸首,他将没动过的昂贵冰淇淋随意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两步追了上去。

    “崔宥真!”他拉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脚步。

    “我没给安娜买过那个。”金济夏没有骗她,虽然那家冰淇淋店确实是安娜曾经三番五次吵着想吃,但要顶着烈日排长队只为买一个冰淇淋这种在金济夏看来是浪费时间的事情,他以前从来懒得去做的。

    刚才碰巧路过,他以为崔宥真也会喜欢,就主动让她在旁边坐着等他去买那个店铺门口挤满了人的冰淇淋,却没想到会惹她生气。

    被金济夏拉着手腕站在人潮涌动的街口,这让崔宥真觉得自己和他现在像极了她以前很轻蔑的爱情电影里莫名其妙吵架的情侣,她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脾气有些愕然。

    这样的自己让崔宥真感到陌生。

    原来她可以冲金济夏发脾气并且相信他一定会追上来,这样以前不曾有过的底气,是被人们称作撒娇的情绪。

    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在向金济夏发脾气撒娇,还引得路人们纷纷侧目这让崔宥真感到羞赧,她用左手捂上自己的脸,遮住路人们打量的目光,右手轻轻挣扎却被金济夏将手腕握得很紧。

    “别在这里丢人了!”崔宥真依旧捂着脸,她压低声音有些羞怒地对金济夏说道。

    她有时候对这不受控的狼崽子真是束手无策。

    知道崔宥真已经不再生气,金济夏凑到她耳边故作神秘地说,“我带你去今天的目的地。”旋即拉着她越过人群小跑起来。

    在他们横穿过两条小巷,抵达Siete Tetas,这个被马德里本地人视作约会圣地之前,崔宥真都以为今天他们只是在马德里闲逛。

    Siete Tetas是七座小山坡组成的一道马德里城郊风景线,金济夏牵着她没走多久就攀上了一座山坡的顶峰,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临近黄昏,山坡的草地上已经“长”满了享受惬意晚霞的西班牙人,金济夏带着崔宥真找到一小片空地,他脱下外套铺在草地让崔宥真坐在上面,自己则是随意就让长裤与泥土亲密接触。

    他们不远处是一对依偎在一起的西班牙小情侣,年纪不大约莫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让此时马德里珍贵的免费宝藏——夕阳黄昏的全貌更添上一分浪漫,金色画卷已经徐徐在整座城市的展开,落日的余晖洒城市上方,为马德里盖上了一层灿烂的外衣。

    崔宥真不禁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不自觉地对大自然与人类造物的结合发出赞叹。金济夏侧目看向她,金色的余晖也平等地洒在她脸上,让她整个人褪去冰冷的外壳,连同她的长发、肤色和金济夏的心都变得暖洋洋了。

    当人沉浸在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天然景色中时,总会感慨人类渺小,个体更如沧海一粟,不管活着的时候成就多少丰功伟业,也都终将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虽然当眼前如幻象的美景消失后,他们会很快清醒过来,依旧会追名逐利,但此时此刻当崔宥真不带任何目的,只是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时,她人生头一次产生了,如果她只是她,而身边的男人也只是金济夏,他们可以抛开一切纯粹地相爱,那该多好。

    这听起来很不像她,但只是偶尔背叛意志,偷偷幻想一下也并不是什么大罪。

    “青瓦台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了。”她有些遗憾。

    “这会儿还能想着你的青瓦台,我都有些崇拜你了,崔宥真。”金济夏误解了她的意思。

    听到他这么说,崔宥真将自己从夕阳的景色中脱离出来,转头复杂地看向倒在山坡草坪上金济夏。

    金灿灿的余晖让面向落日的金济夏眯起眼睛,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崔宥真已经将视线投向他有一会了。

    “我...不要你的崇拜。”当夕阳已经被地平线吞没了大半的时候,他听见崔宥真坐在他身边说道。

    几乎是被牢牢镌刻在脑海中的那句话再次被崔宥真说出来的时候,金济夏心脏漏跳一拍,他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她看向他已久的目光。

    “我只是...”崔宥真却在金济夏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躲开了他的眼睛,她不知道如何措辞,她不想要他的崇拜,那她要得是什么呢?

    她像是古希腊拥有权力与王冠的神祗赫拉,却笨拙地想在此刻对金济夏剖白。

    “我会等你的,五年。”金济夏像上一次一样打断她还未说出口的话语,但这次他先一步给出了他的承诺。

    不等崔宥真回答,他紧接着说道,“我一次也没有带安娜来过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崔宥真还在为金济夏的承诺动容,来不及思考他抛向她的谜语,但自己与他蓦然触碰相贴的双唇,和余光中同样在仅剩如细线般的余晖里接吻的西班牙情侣为她揭开了谜底。

    马德里人口耳相传,在Siete Tetas看过日落的男女,会得到阿弗洛狄忒的祝福。

    虽然金济夏始终不理解为什么西班牙人会信奉古希腊神话,但此时此刻他也愿意相信,他和崔宥真两个异国人也会得到神祇平等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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