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范意和叶墨的距离就像一个金鱼池里的两条平凡的金鱼，偶尔打个照面互相吐个泡泡就擦身游散开来。

    托刘琦琦和陶桃的福，和叶墨讲过几句谢谢，没关系，打扰了，好的之类的基础交流后，范意和叶墨的交集总算脱离了完全陌生状态，在范意看来至少是不尴尬的熟人。

    直到期中考试成绩公布，范意惊喜地发现自己和叶墨总分一模一样。

    本来只是一个令人欣喜的数字小巧合，当范意想起学校每次考试都会按照上一次考试的排名分座位这件事，雀跃地有些难以言表了，从知道成绩的那一天开始她都在掰着指头倒数着期末考试地到来。

    坐在前排的付凯看着新发的成绩条，又满是好奇地打探了后桌人的排名，咬牙道：“看你这成绩也不突出，凭什么你考进了年级前二十啊。”

    范意在学习成绩上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一时没压住声音，就凭我数学考到了年级第五。

    声音有些大了，前排的几个同学转了下头，刘琦琦马上把脸埋进了书里缓解被人目光一同审视的尴尬。

    付凯自知作为一个第一次考试得了9分战绩的人，数学这方面自己确实没什么发言权，识趣地扭回了点身子，像往常一样开始望着窗外远眺。

    范意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有些激动，于是将身子缩了一下，余光瞟了眼陶桃那边就开始继续看书了。

    他低着头没什么反应，应该没听到自己刚刚的声音吧。

    范意作为物理课代表经常去办公室帮老师的忙，当然也有机会接触到同学们历往的表现。长了心眼的她私下悄悄研究过叶墨的成绩，和范意不同的是，叶墨的数学不太稳定，忽上忽下地厉害，而范意最拉胯的语文却是叶墨的拉分强项。

    范意偷偷想过，她和叶墨在学习上真是互补的双强，她经常幻想着有一天班主任能向校园剧里一样安排学习互助小组，而她又刚好和自己的“真命天子”叶墨分在一组，然后隔三岔五地放学相约一起学习辅导，两人除了身高差得有些大了各方面怎么就不是天仙配了呢。

    可惜那样的好事也确实只会在电视剧里出现，现实是学校里男女生走得近些都是要被抓着批评的。

    范意只好时不时地趁着坐在叶墨位子上和陶桃聊天的机会拐弯抹角地聊一些语文遇到的难题，希望叶墨来到位置时能顺势加入她们的对话指点一二。

    陶桃倒也没想那么多，她一贯知道范意语文方面确实不太行，自从上次的带有“风花雪月”的作文因为标题取得太独特被阅卷老师给了个极高的作文分，然后自家语文老师眼见分数不错就拿来在全班当作范文诵读，那些丢脸的词语乱用霎时变成了众人皆知,语文老师读完想分析一道，沉默地品读了好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这写的都是些啥...从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成绩不俗的范意在语文上其实只是个肚子里毫无墨水的花架子。

    那之后陶桃发觉范意在语文上开始谦虚了很多，总是带着问题来讨教，唯一令陶桃不解的是她并不是一个语文很出挑的人，范意放着同桌语文课代表刘琦琦不管却要来和她交流。

    不过许是范意开始奋发图强了，她在学习上的刻苦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当那个期末考试正式到来的时候，范意还是紧张了，同名次按学号排序，那次考试叶墨就坐在范意的前边。

    考试的教室是临时分配的，不大，所以前后桌距都挨得很近，学校考试用桌都不太高，修长的叶墨每每只能稍微坐着弯腰提笔，他的背刚好就抵着范意桌子的前沿。

    第一堂考的就是范意最害怕的语文，考前为了缓解紧张范意还和刘琦琦开玩笑：你是语文课代表，你接触的语文老师最多，我要多摸摸你，吸吸你的语文灵气。

    发试卷时前边的同学通常都会转过身来把试卷传给后面的同学，当范意接过叶墨递来试卷的那一秒，她脱口而出了一声“加油”。

    这句话范意说给自己听的，又好像用的是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

    范意紧张地抽回手低头擦着手汗，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语文考试紧张还是因为叶墨而紧张。

    虽然过程很艰辛，但是范意是愉悦的，每当自己卡在了某一处难以继续推动题目时，她都习惯性地拿起水瓶喝点，借由着抬头的功夫看一眼叶墨的背影给自己打气，这时候的小脑袋总是飞速运转一下，帮着范意快速打通了卡住的难关。

    中午范意去吃午饭的时候都觉得食堂新进的米香了许多，大口吃了两碗。

    数学考试结束的时候天已稍微暗了下去，考场里的同学都脚步飞快地离开。范意起身环顾了一圈，考场里只剩下几个零星的同学和在讲台上封试卷的老师，还有还坐在位子上的叶墨。

    范意寻思着这么好的机会应该做些什么，她深吸一口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拿起桌上的草稿拍了拍前面的人。

    “你...最后一道大题写出来了吗？”

    只是考完简单交流一下题目没什么不对劲的吧。

    见男生转过来了，范意紧张兮兮地又加了一句：“我没算出来，太可惜了。你知道怎么解这道吗？”

    实际情况是范意这道题解得差不多了，只是时间的关系，最后没算完。她只是有点不甘，并不是不会，但为了挑个话头还是虚心地去问询了一下叶墨。

    叶墨见她草稿只有寥寥几行，于是开口：“我也没太搞懂，我的辅助线一开始画错了，耽误不少时间....”

    二人开始对着试卷草稿研究答案，范意在数学尤其是几何上的天赋实在是在全校都名列前茅，要想装作不会演技还是稍微拙劣了一点。

    但是听见叶墨温柔耐心的语气还有他专注的眼神，范意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离得好近啊，他从没有坐的这么近过，近到能清晰地闻见他身上的皂角味，很干净很纯净，范意只觉得那一刻的叶墨在熠熠生着光。

    她暗暗骂着自己真不争气，像是个痴女一般，缠着叶墨没完，笨拙地装作有很多不会，一脸哀求地看着叶墨。

    叶墨认真的语气研究着纸上一片狼藉的草稿，还有偶尔微微皱起的眉头，好像他的耐心没有尽头。

    小教室里此起彼伏的二人交流的声音在夜色的烘托下有种别样的氛围，没人在意到叶墨偶尔苦笑的嘴角，对着范意一些莫名其妙的疑惑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叶墨和范意说过最多话的一次，虽然说话的内容绝大多数都是题目，他说了什么她其实没太记得，这天傍晚二人研究到了教室里的人都走光，只剩下真正意义的独处，范意突然觉得笨点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万一叶墨看穿了她的伎俩说不定会认为她是故意过来打探竞争对手同时炫耀自己的数学水平。

    她只能保佑叶墨千万没看出来她其实并没那么多问题。

    那次期末考试的结果是范意语文发挥得非常好，数学倒是无功无过，也不知怎得，范意觉得语文能考成这样一定是因为真的在考试前蹭到了语文课代表的灵气。

    刘琦琦的，和叶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