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尧正弯着腰额头抵在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上，听到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君尧抬头就看到了闻今聿，他浑身一怔。
只见闻今聿双目像是冲了血，脸色白的比女鬼还可怕，整个人颤颤微微的，像是马上就要倒的样子。
林君尧叹了一口气拉着他坐下，结果闻今聿不肯，硬是站在原地不动。
闻今聿的眼睛一直盯着急救室的门，他开口时嗓子沙哑的厉害，“她没跟我说什么事？”
“她有抑郁症，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
林君尧说完，闻今聿和离君昭都朝他看过来。
林君尧叹了口气，“最严重的那次，是清歌打电话向小舅舅求助那次。她的手腕上原本有很多伤，清歌怕刺激到她，联系医生做了手术去掉了。至于其他的，抱歉我不能说。”
虽然短短几句话，但大家也能想到当时的情况了。
林君尧看了一眼闻今聿，只见他双眸死死的盯着急救室的门，紧抿的嘴唇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她会挺过来的。”林君尧拍了拍闻今聿的肩膀，转而又对离君昭说道：“小舅舅，你要不要先回去，这里有我和闻今聿守着就行。”
离君昭朝着闻今聿大步走来，林君尧神色一紧，忙道：“小舅舅。”
离君昭在闻今聿的面前站定，他看着闻今聿，狭长的凤眸透着暗芒，沉声质问道：“为什么她出事的时候你不在，既然是她的丈夫，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
闻今聿嘴唇蠕动，嗓子像是黏住了一样，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
“如果你不能保护好她，那就放手。”离君昭嗓音冷的像是冬日寒冰，凤眸发出的冷意像是要将人射穿，常年上位者说出的话连林君尧听了都心底都发颤。
闻今聿扯着嘴角，像是讽刺又像是冷笑。他出口的声音如砂砾般沙哑，“离总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
离君昭垂在身侧的拳头蠢蠢欲动，闻今聿不卑不亢地看着他，眼底未露丝毫胆怯。
林君尧咽了咽嗓子，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口，“黎漾还在里面，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似乎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虽然减弱了一点，但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却丝毫未减。
突然，病房的门打开，三人连忙朝医生走去。
三个大男生人这样走过来，医生往前走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病人的情况控制住了，接下来转入普通病房，等人醒了再做个全面检查。”
“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长吁了口气，边走边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
离君昭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对林君尧说道：“我先回去了，希尔医生这几天就回国，有事给我电话。”
林君尧点了点头，“好。”
没过一会儿，沈清歌的电话也打来了，林君尧走到安静的地方接通。
“我今晚要吃火锅炸鸡。”沈大小姐命令道。
林君尧扶额叹气，“祖宗，你昨天不是才吃过。”
对面的沈清歌开始狡辩，“昨天是你儿子吃的，今天是我吃的。”
“行，买。”林君尧只得妥协，反正买了她也吃不了几口。
挂了电话，林君尧进了病房。
闻今聿坐在凳子上，一只手紧紧抓手黎漾的胳膊，从后面看着背影有些萧瑟。
林君尧敛神，放轻脚步走过去，轻声说道：“我得回去了，不然清歌会起疑心，有问题你给我打电话。”
闻今聿低低“嗯”了一声，又道：“谢谢。”
林君尧轻叹了一口气，“是何老板和小舅舅发现的，他找我要黎漾家里的密码，我就赶来医院了。”
一开始林君尧确实也是生闻今聿的气的，他当初放心黎漾和闻今聿在一起，就是觉得这人可靠，黎漾也向他和沈清歌保证过，他们一定会好好的。
而且黎漾都这么久没发病了，甚至他们都忘了黎漾生病的事情。谁也没想到，这次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转念一想，闻今聿根本不知道黎漾生病的事情，这件事本来就是黎漾做了隐瞒。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两个人还能不能……
出了医院，林君尧看着医院里来往的患者医生，他眼眶微红，手机又响了起来，林君尧大步往停车场走，顺手接起了电话。
秋日总是带着淡淡的悲伤，秋风乍起吹动地上的落叶，四处泛起萧瑟之感。
闻今聿把头埋在病床上，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肩膀似乎在轻轻颤动。
第二日，晨阳照亮大地，一切阴霾都将消散。
黎漾幽幽转醒，她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医院里亮白的天花板，手背上隐隐还有些疼，黎漾并未理会，一双如枯井般的眸子平静地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四周。
要说，还真是缘分不浅。
闻今聿推门进来，和黎漾望来的目光恰好撞上，看到黎漾空洞茫然的目光，闻今聿心底狠狠一颤。
“醒了，饿不饿，刘阿姨煮了你最喜欢吃的粥。”闻今聿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放下。
黎漾眸光微动，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开口道：“闻今聿，我们离婚吧。”
“哐当”一声，饭盒的盖子掉在地上。盖子转了几个圈，最终碰到床脚停了下来。
闻今聿深吸一口气，将发颤的手控制住，他转身时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彷佛刚才没有听到黎漾的话。
“我知道你没胃口，但多少吃一点，不然刘阿姨那么早过来白做了。”
闻今聿把端着粥走到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伸出去手停在半空中，黎漾没有接，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僵持了许久。
最后，闻今聿把粥放到床边的柜子上，起身道：“我忘记了，你还没有洗漱，洗漱用品东西我都买好了，是你一直用的那款，我等你一起吃早饭。”
黎漾眼睫颤了颤，看着他的眼睛再次说道：“我们离婚吧。”
闻今聿垂在身侧的手抖得厉害，他紧紧握住，面上却是再次扬起笑意，“是不是腿麻了，我扶你起来。”
说着，闻今聿伸手去碰黎漾的胳膊，黎漾躲开，她正要再次开口，病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医生和林君尧。
闻今聿敛去眼底神色，往后退了一步给医生让出位置。
林君尧看了二人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医生看完，闻今聿跟着他出了病房。
病房里，林君尧坐下来，他看了黎漾半响，才说道：“黎漾，做了决定就不能后悔，这是你说过的。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可就再也遇不到了。”
黎漾低垂的眼睫抖了抖，放在被面上的手指微微蜷起来。
“黎漾，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也要给他说话的机会。”
黎漾依旧沉默不语。
林君尧见她这样，心里也难受。刚才他和医生就比闻今聿慢了一步，不是他非要听墙角，而是他正好听到了。
或许当局者迷，但作为旁观者，他能感觉到黎漾和闻今聿在一起后的变化。这次的事，或好或坏，结果全看他们二人了。
闻今聿跟医生聊了很久，最后，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是有自救意识的，你们好好谈。”
“谢谢医生。”
闻今聿从办公室离开，医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好事多磨啊。”
走到病房门口，闻今聿手按在门把手上，过了几秒平复了心情才拧开门进去。
黎漾正坐在病床上看手机，林君尧应该是走了，这会儿只有她一个人。听到开门的声音，黎漾抬头看过来。
“我们聊聊吧。”
闻今聿轻轻“嗯”了声，抬脚走过去坐下。余光瞥到碗里的粥似乎少了一些，闻今聿心底微动。
黎漾坐起来了一些，这会儿她才发现闻今聿眼睛有些红，眼下有明显的青色，整个人携带者几分遮挡不住的颓废之感。
黎漾动了动手指，说道：“之前我隐瞒了生病的事，对不起。”
闻今聿想要握住她的手，但想起早上黎漾躲开的一幕，他按下手腕，说道：“你本来都好了，这不算隐瞒。”
黎漾胸口有些闷，她蹙了蹙眉，“能开下窗吗，房间有些闷。”
“好。”闻今聿起身，把窗户打开。
黎漾看着他的背影，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他身上。
病床的地方正好照不到，黎漾屈起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她又觉得有些冷，可要是再提要求，是不是就显得很矫情了。
闻今聿转身看过来的时候，黎漾正偏头看着他。
闻今聿几步走到病床前掀开被子抱起她。黎漾一惊，伸手抓住了他身前的衣服，但没有说什么。
闻今聿把黎漾抱到窗户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回头又取了被子给她盖上。
“这样还冷吗？”闻今聿弯着腰轻声问。
黎漾怔了怔，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闻今聿取了个凳子在黎漾对面坐下，“不是要聊吗？你要是不说我就说了。”
黎漾看着他没有说话。
闻今聿彷佛打开了话匣，他缓缓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赵悦汐的生日，我是被康喆从家里拽出来的。大家都晕车严重，你靠在我身上睡了一路，下车之后你给了我一颗柠檬。后来那颗柠檬被闻今棠吃了，我跟她吵了一架，她后来又买了一袋赔我，但我一颗都没要。”
黎漾眼睫轻颤，她微微点了点头。
闻今聿笑了笑，继续说道：“康喆总跟我说你把赵悦汐从他身边抢走了，还说让我去勾引你，这样赵悦汐就能回到他身边了。我说他有病，他单方面跟我绝交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