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处，毫不起眼的软绳如有生命般爬上少女所在的沙发上，从雪白的脚踝向上攀爬，由松散稍稍拉紧。睡梦中的少女如有所感，小猫一般发出一声嘤咛。眉间微蹙，有些难受地翻了个身。

    “呲啦”一声，鸡蛋打入热油中。食物的香气从厨房飘出。

    睡梦中的茉莉被唤醒。睡眼朦胧中，她发现原本好好盖在她身上的毯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上面还贴心地绑好了绳结。难怪城堡里的大家都说见到女巫第一件事是跑。绳子扣在沙发的脚上，宝剑被自己抱在怀里，虽然裹得不是很紧，但想跑也是不可能的。

    “做我徒弟吧。”幽灵一般出现的女巫，手捏白瓷杯柄，站在茉莉面前，慢悠悠地抬手喝着茶。和昨晚的黑斗篷遮掩面容不同，今晨的她大大方方的露出了自己的容貌。如火般燃烧的红发，往下是狭长的眉眼，挺拔的鼻梁，略显薄情的双唇。金丝钩边的红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腰身。“你答应，我就提供食宿。”

    回应她的只有茉莉快速别过去的脸，不太顺畅的翻身。这举动愣是给女巫看出了一股宁死不屈，誓死如归的骨气。

    女巫放下手中的杯盏，拿起茶几上的魔法棒，轻轻一挥，黄色的光从棒中飞出，紧接着一个和茉莉身下坐的沙发款式相同，但颜色火红的沙发飘到茶几旁。原本就满满当当的房间变得更加拥挤。

    她坐下身，在沙发扶手上斜斜着脑袋，“这样的魔法不喜欢吗？”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女巫之界的未来之光，她们都叫我小□□亚。你呢～不会有礼貌的公爵之女不回答我吧～”

    茉莉转过头瞥了她一眼，“茉莉·伊夫林。”

    “哦，喊你伊夫林就太见怪了，毕竟你都要认我做师父了。我就叫你茉莉吧～”

    回答她的还是沉默。

    打破两人对峙僵局的是茉莉肚子发出的咕噜咕噜声。

    “你，早说你饿了呀～”对方的嗓子又捏起来了，尖尖的，挠得人心痒。但对于同一性别的茉莉来说，没什么用，甚至有反作用。

    □□亚挥舞了两下魔法棒，茶几上就出现了刚刚烤过的吐司面包，两面煎到金黄的鸡蛋，带着黄油的香气，没错就是她醒过来时嗅到的味道。白瓷杯中的红茶冒着热气，水汽向上升腾。

    “咕咕咕。”茉莉的肚子叫得更大声了。

    “哦，小可爱，想吃吗？只要答应做我的徒弟就给你吃哦～”□□亚拿起盘子上的吐司，故意在茉莉的鼻子下晃了晃，在茉莉准备冲上去咬一口之前拿开了，“不然，吃不到哦～只要你跟我学习魔法，就包吃包住哦～你也不想留宿街头吧～”

    可恶的女巫！不，可恶的妮维亚！

    少女原本平坦的眉头微微皱起，与之前的一点反应没有不同，她看到了茉莉的动摇。

    妮维亚趁热打铁，“你学习魔法不仅能做出这些食物，还有松软的面包~”她故意停顿，“烤得金黄的鱼，滋滋冒油的烤肉~”知道的是在收徒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报菜名。

    茉莉再也忍不住，吞了两口口水，“我学！”

    在她说出“学”的瞬间，绳子松软脱落，原本挣不开的毛毯也变得松松垮垮。茉莉挣出双手，将竖抱在怀里的宝剑横放在膝上。拿起桌上抹了酱的吐司面包咬了一口。酸甜可口的橘子酱在嘴里绽放，柔软的如同云朵般的吐司入口即化。一双猫眼情不自禁地眯起，嘴角也升起一些弧度。

    细碎的阳光打在少女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圈，整幅画面神圣又美好。

    “那先从基础学起吧。不学出一个魔法不给出门哦～”□□亚操控着魔杖，她自己侧坐着魔法扫帚飘上了二楼。她选中的书，书页化作翅膀，像小鸟一样从书架上飞到茶几上，在餐具旁。茉莉吃完了早餐，用茶几上出现的手帕擦了擦嘴，用飘浮在空中的水团洗了洗手。扭头看了眼书封，六个烫金大字《魔法入学导论》。

    茉莉在擦完手后，打开有几分厚重感的封面，密密麻麻如蚂蚁们挤在一起的小字。上面罗列着入门，中级，高级，骨灰级，甚至在骨灰级后还贴心的补充了两个字：入土。倒也不必如此。

    时间在学习中流逝，客厅变得昏暗，那蝇蝇小字此时变得更加面目可憎。

    连可口的食物都没有往日吸引人了。忿忿咬下一口烤肉，吃得有些急，噎着了，猛地灌下一口水，拼命地捶打胸口，尽可能让食物顺着食道往下。

    没有迁怒那是假的。茉莉从小到大便梦想着做一名锄强扶弱的骑士，遵循八大骑士精神，可，现在，自己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昏暗的房间里学习魔法！

    “你这样可不行。”□□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面前，“即便学到头发白了，都学不会一个咒语。”她挥了挥手中的魔法杖，书页随着她的动作快速翻动。

    “魔法咒语中，最重要，也最难的是治愈魔法，当你能够独自依靠魔法打败森林中的两头刺猪，你也就学会了。”书页随着□□亚的讲解而翻动。

    “其次，就是每个女巫都必须会的，那就是骑魔法扫把飞行。今天天已经黑了，外面视野不清晰，防止你栽进哪棵树里我看不见，今天就算了。”书又自动翻了一页。

    “最简单，最容易学的，融合魔法，我只演示一次，你认真看，好好学。”□□亚挥动手中的魔法杖，客厅的桌椅在空中飞舞，旋转，快要把茉莉转晕了的时候，桌椅融合物出现了！桌子下面本来是四条腿，现在中间还多了四条腿，平坦的桌面变得和斜坡一样。

    空气中的沉默震耳欲聋。

    “所以，这个魔法是转晕需要施展魔法的物品，然后把他们融合在一起吗？”站在□□亚身侧的茉莉如是问到。

    “只是想给你演示一下，多种魔法混用后会有这样的效果，这个魔法不用魔法杖也可以成功。”在茉莉的目光审视下，□□亚从容地走到融合桌椅旁。

    “像我这样，分别捉住两个物品。然后念出声，或者默念都可以，“分，分开吧，分，分开吧”。”

    桌子和椅子在模糊的光影中被拉开，恢复了融合之前的模样。那天的火光冲天浮现心头，是不是也是她的魔法呢，茉莉低头看着施展分开融合魔法女巫，若有所思。

    “你试试？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念，“融，融合吧，融，融合吧”。”

    茉莉蹲下身子，闭上双眼，桌腿和椅腿粗糙的木质感从掌心传来，心里默念着咒语，再睁眼，桌椅还是原本的样子，并没有变化。站起身时，眼前隐隐发黑，天旋地转，踉跄了两步，被□□亚扶住。

    重影的□□亚满脸的歉意，“抱歉，我忘记把你的魔法力计算在内了。”

    茉莉虽然眼睛看不太清，但整个人还是清醒的，挣扎着想要对方放开自己，无意间推搡到对方，她的胸部，似乎并没有肉感看上去的那么丰满。

    对方像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一样，招来魔法扫把，将两人驼上楼梯。“既然你是我徒弟了，再睡在客厅也不合适，你的房间在二楼，今天我带你上来，明天你得自己上来了。”

    少女因视线模糊，索性闭上双眼，此刻，她的嗅觉异常灵敏。对方身上蕴含着湿润的水汽夹杂着草药的芬芳，两者组成了很奇妙的气味，淡淡的气味却经久不散。莹绿色的光在脸上融融的暖，被荆棘划出的伤带着微微的痒。

    □□亚放下坐在扫把前的茉莉，牵住她的手，放到门把手上，“休息了这么长时间，眼睛应该好差不多了，今晚你就别再使用魔法了，早点睡，明天还有新的魔法要学习。”终于有了点师父的样子，□□亚抱着胸，满意自己今天的表现。

    茉莉关上门，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想到真的要在女巫这条路上走下去了。”她将枕头抱在怀里，“如果真是城主夫人想要把我驱赶出来，那消息怎么也不会到城主大人那里了。”少女闷闷不乐，翻身把枕头压在身下，“既然不得不当女巫，那我就做最厉害的女巫！”她捏紧了粉白的拳头，没什么威慑力，但一如决心，坚不可摧。

    躺在床上的少女察觉到力量的恢复，溜到地上，将窗边的桌子搬到床边，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手心撺住桌腿和床腿，咒语在她心中默念。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一直到行为止。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坐在地上的少女仍在尝试。

    茉莉只觉左手手心一空，桌腿凭空消失了。床的正中央出现了桌子，两者古怪的组合，让少女绷紧的唇角向上勾起，“什么啊，这魔法也太没有用了……”坚持了整整一夜的人儿在见到成果后，终于坚持不住，歪倒在地上，胸部微微起伏，已经进入梦乡了。

    “咚咚咚。”

    “醒了吗？今天要学习骑魔法扫把哦～”

    少女被噪音吵醒，从地上爬起来，打着哈欠，揉着眼睛，“稍等一下，换个衣服，马上就来。”

    她踩着地毯来到衣柜前，途中瞟见镜中人黑发凌乱，乌眸下的两道青黑。茉莉对着镜子将长发绑做马尾，就着房中的水简单洗漱一番。打开衣柜后，一整个震惊住。她试图从这花花绿绿的裙装们寻找出一件稍微正常些的衣服。

    “再不快点，我开门进去喽～”□□亚催促道。

    “马上！”功夫不负有心人，茉莉在衣柜的一角找到了一件漆黑的裙装，料子薄了些，又翻出一件灰色的披肩盖上。小跑到房门前，“久等了。”

    面前的少女长发温顺的垂在身后，眼下两团乌青，黑色的长裙更衬得她肤白貌美。□□亚透过她打开的房门，看见房间的一角，本该在窗边的桌子矮了半截，和床融合在一起。种种迹象都表明少女昨晚的努力练习，她按住心中的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