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庆谋

    第十二章  周庆谋

    “陶宁郡主请坐,久仰大名,在下顾恺之,想必郡主有所耳闻吧。”

    今日顾恺之穿了一身金色的长袍,是长安城里世家公子的同一款式,衣袖用银色的线绣了些图案,矮领口竖了起来,颇有些仿胡服的意思,也是近来京中男子纷纷效仿的,也的确是增显了几分硬气,可见的多了也就没多大感觉了。

    陶宁将目光从茶杯移至窗外,时下流行的款式比比皆是,就连那楼下的店小二也将领子竖了起来,软料子有些塌,却不影响店小二意气风发、走路带风的昂然气势。

    脑子里忽然浮现了一道身影,一袭青衣,背手而立,如不扰尘世的神仙,静静地立于风雪之巅,回过神来的雅然素净模样,倒像是出淤泥而不染,在陶宁心中,先生便是这样的人。

    “陶宁近来不曾出门,故未曾听闻。”

    顾恺之一顿,面色淡然无光,尴尬地看着陶宁,涨红着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京城里的女子谁人不曾听说过他顾恺之,就连宫里的丽阳公主也对他评论欣赏了一番,可见他人气之盛。可陶宁说的颇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约莫过了一会儿,顾恺之讪讪地笑道:“郡主倒是与别的姑娘不同,性格直爽,令在下佩服。”

    按走势,若是夸了别人,对方一定会返回夸自己,假借旁人之口,这样做既能将自己的优点暴露出来,而且还不用自己夸自己,显得他虚荣。顾恺之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顾恺之暗暗打量了陶宁,相貌和家世是最大的优点,可京中盛传着陶宁郡主的名头,本来还暗想着温婉贤淑已经不指望了,光凭家世,便已足够。

    如今一见,名不符实。

    “旁人都说陶宁性子直爽,如若有无意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一言一行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可隐隐约约却有些不对劲,顾恺之边想着边道:“哪里的话,听多了些阿谀奉承的话,郡主倒像是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令在下惭愧。”

    都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难道就不好奇究竟是为何奉承他顾恺之的么?顾恺之心里焦急,这陶宁怎如此不识趣,若是将自己的优点尽数显露出来,定能令陶宁郡主心悦诚服,进而对他有好感。

    可如今竟不按常理走,饶是他如何提点,陶宁就像是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一样,半点不明白。

    思及此,顾恺之又道:“近来长安城盛传着诗词,在下也是偶然见到有些个姑娘将好听的诗词绣在手帕上,闲时读几句,权当怡情,敢问郡主近来喜欢那几首诗词?”

    闻言陶宁淡淡一笑,眼皮底下尽数是凉意,比外头正飘着的雪花还寒上几分,真是越看越不顺眼了,想起前世他的所作所为,心中对顾恺之一阵厌恶。

    心中是这般想的,面上却笑着,带了几分凉意,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道:“近来京中有人大放阙词,实则却胸无点墨,词藻华丽有余,情景交融欠佳,却无诗仙的放浪形骸,诗词句式毫无半点深意所在,当属无痛乱□□,装腔作势。”

    陶宁一口气说了许多,令顾恺之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赞道:“郡主之言,实也是在下心中所想,京中有些人才气平平,却要强行装腔作势,附庸雅俗。”

    “可偏偏却被人捧上了天,其实是阿谀奉承,结交权贵,却不自知,还以为自己的才学早已盛名天下。”陶宁又补了一句,说得顾恺之感同身受,连连点头。

    “郡主所言极是,在下极为赞同。”

    蔡国丈家里那位独子蔡光寒便是如此,论才学论样貌,自己样样比他厉害,可论起家中权势,顾家不比蔡家,所以每当京中世家公子盛宴时,众人拥着蔡光寒,如众星捧月,一阵吹捧,从地上捧到了天上,也不怕有摔着的一天,顾恺之愤愤的想着。

    陶宁道:“尽数是庸俗之人,就如那首《忆江南雪》般。”

    顾恺之一愣,脸色通红,忙问道:“那首怎么了?”

    “虽不知是何人所著,但从诗中来看,此人并没有去过江南,连江南处于南方、不曾下雪都不知道,还在诗中对江南的雪侃侃而谈,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更可笑的是居然人人追捧——”

    陶宁后面说的什么,顾恺之都听不清了,只知道自己的脑袋里嗡嗡地叫着,如同千百只蜜蜂在耳朵里打转,一时之间呆呆的。

    这就被打击到了,陶宁准备的可不止这些,心中对先生万分感谢,多亏他提点一二,才得以发现了顾恺之这个漏洞,自己才有机可乘。

    顾恺之是什么样的人,陶宁清楚,受不得在外人面前掉面子,而且经过此事,他定对自己恨之远之,就算是顾太傅极力说服,想必他也不会再想见陶宁了。

    如此,陶宁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现今天色也不早了,陶宁若是回去晚了,怕母亲担心,还望公子见谅。”

    依旧是方才那般姿态,如同一个站在高处的人,冷冷地昂然看着踩在脚下之人,最后又一脚狠狠踢开,以此来形容现在的顾恺之,很是贴切了,他就是那个被踩在脚下的人,而陶宁则是高高在上,对自己不顾一屑。

    顾恺之收回复杂的心情,似是不甘被陶宁甩开,像是要挽回颜面般,对陶宁道:“正巧,在下也有要事,郡主先请。”

    陶宁莞尔一笑,又坐了下来,道:“这边风景倒是不错,容我再赏一赏,顾公子若是有事,那便先请吧。”

    顾恺之的脸色难看万分,双手放在前面施礼,而后转身甩袖离去,那张脸难看得简直像吃了厕所里的石头,吞吐不得,又臭在其中。

    陶宁倒是心情大好,待顾恺之不见踪影,这才严肃了神色,将目光投向对面的窗户里,目光寒了几分。

    对面也是一家酒楼,隔着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当初这条街在建的时候,酒楼后面也动了工,说是要给七王爷建王府,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于是酒楼老板找了划分土地的官员,塞了不少金子,这才将酒楼地盘挪了挪,占了大街的三分之一。

    此后,大街变成了小街,而当时陶宁所在的这家杏春酒楼为了压对面那家桃风酒楼一头,特将一楼建得高了些,所以陶宁处在高处,对面的包厢里头看得一清二楚。

    那边的窗微微开着,似乎是被风吹开的,里面的人并未察觉,那人端坐着,似乎是早已习惯军中生活,不敢有一丝松懈,虽然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却让对面的人心中忐忑。

    陶宁眯起了眼睛,周庆不过是父亲手下的一介副将,和一个文官能有什么瓜葛,这其中必定有鬼!

    周庆对面坐着的人,陶宁有些印象,似乎是户部侍郎,好像是姓李,至于名字早记不清了,看起来三十岁的年纪,似乎有些害怕周庆。

    二人在谈着些什么,而周庆好像有些生气,户部侍郎却是小心翼翼的模样,距离虽不远,可眼下风呼呼的响着,陶宁也听不到对方在说些什么,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哼,真当没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若是不按照我说的做,后果你可清楚。”周庆冷着脸,丝毫不留一分情面。

    李云啸心中生怒,可眼下有把柄在人家手上,也不敢真惹怒了周庆,他清楚后果,倘若东窗事发,他的前途尽毁。比起周庆让他做的,前途才是要把握的。

    权衡之下,李云啸赔笑道:“周副将所言,我明白了,一定会好好做事。”

    周庆看了李云啸一眼,这才道:“你明白便好,事情若是办好了,东西自会送到你手上,若是办不好,可别怪我心狠了。”

    李云啸赔笑着,周庆猛地看了一眼窗外,“谁!”

    李云啸吓了一跳,连忙扫了一眼窗外,过眼之处,只有街上少数行人,一个个皆裹着棉衣,步伐匆匆,并没有可疑之人,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周庆。

    只见他警惕地看着窗外,是朝上面看的,是对面酒楼的窗户,是打开着的,可里头却空如一人,周庆望了许久,这才回过了头。

    方才他的感觉没有错,一定有人在盯着,这般想着,周庆又往四周多看了两眼,见没什么人后,这才放下了心,可能是他多疑了。

    对面的杏春酒楼里,陶宁捂着胸口背靠着墙,一点气息都不敢发,她知道周庆不是简单的人物,跟在父亲身边多年,多少也学了一二,况且周庆也很聪明,像一头豹子,敏捷而又警惕着。

    陶宁叹了一口气,好在自己早有防备,看来要想扳倒周庆,不是一件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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