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苏念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一股来自叶鸣赫的压迫感。

    “你……什么意思?”

    逆光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脸颊却被那两道无形的眼光灼烧得烫了起来。

    男人冷笑一声,走得更近,“字面的意思。”

    苏念立刻回忆起纸条上的内容,她求纪冲,就得去客栈,那叶鸣赫……

    刚被羞辱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被逼回的眼泪又蓄满眼眶,她羞恼地叫道:“你们叔侄俩是有什么癫病吗?这么无耻!”

    “求我。”

    叶鸣赫置若罔闻,再一步上前,直逼得苏念往后退去,跌在身后的床榻上。

    “你……”

    “别让我重复。”

    叶鸣赫倾身,苏念瞬时被一具极富侵略性的男性躯体压在身上,两人的脸颊相距不过半尺,苏念呼吸一滞,与叶鸣赫相处数日,她还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他。

    那双眼眸明明闪着星斗一般的光晕,却透着浓郁的夜色,

    她觉得他是可以看到她的。

    床帐一角适时地掉落下来,使得榻内光线越发昏暗,两人呼吸交叠纠缠,彼此的发丝也相触缠绕。

    叶鸣赫一手捏着苏念的下巴,半阖着眸看她被咬过的唇,带着水渍,水亮粉嫩。

    他喉咙发紧,口干得厉害,好似那点印在唇上的水渍能缓解,他道,“求、我。”

    这简短的命令,低沉且暗哑,使得苏念心跳得越发快,她完全被男人的身躯压住,已无力支撑倒在榻上,眼神从他嫣红到能灼伤人眼的泪痣上划过,继而任命似的紧闭双眼,脸偏向一侧。

    “我,我还没洗……”

    这一句仿若带着哭腔的低语,如把利刃戳破了叶鸣赫将理智挡在外的密网。

    他撑臂起身,将松散的衣襟拢了拢,看着那张泫然欲泣的脸,欲盖弥彰地道:“你也算出身清贵,为何会这样想?国公府那次是意外,我不会碰你。”

    苏念蓦地感觉面前一亮,压迫感也随之而去,她缓缓睁开眼,看着一脸正经又冷淡的叶鸣赫,想着自己把人家想歪了,内心止不住的羞耻,脸更加红了,结结巴巴道:“那,那你想做什么?”

    “午后没歇息好,头有些痛。”

    苏念晓得了,叶鸣赫意思是让她给按按头,“那我给您按按。”说着,就腾出一片地方,示意他躺下。

    叶鸣赫“嗯”了一声,却没有躺在床榻上,而是举步绕到屏风后面,他方才沐浴过的水已凉透,正合适缓解他腰腹间的那团燥火。

    他不明白,苏念是伺候过叶煊的女人,若非因为外祖母,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多看她一眼,更别说让他成为自己的女人,但刚才自己确实有了冲动。

    难道就因为他和她有过吗?

    他挽发冲了凉,躺在榻上,苏念脱下鞋子,乖巧温顺地跪在他头上方,手穿过他的发丝,找准穴位……

    不得不说,苏念这次的手劲比上次还要叫人舒坦,他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慢慢阖上双目。

    ……

    “小赫,要醒了。”一道女子轻缓温柔地声音响起。

    叶鸣赫猝然一惊,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一张妍丽姝色的脸,她眼眸弯着,透着温慈。

    “阿娘?”叶鸣赫道。

    “阿娘?”又是一声,却是个稚子的声音。

    叶鸣赫蹙眉,循着声看去,见一个男童也躺在床榻上,他睡眼惺忪地望着被他唤作“阿娘”的年轻妇人,本来很欣喜,明亮的眼瞳中却瞬间包含着委屈的泪水。

    妇人抬手给男童擦泪,轻声道:“小赫别哭了,是阿娘不好,方才发脾气吓着小赫了吧。”

    “没有。”男童垂着头,很懂事地道,“我知道阿娘是为我好。”

    看到这里,叶鸣赫的呼吸一凝,不知为何,他能感受到这个男童的“懂事”,是牺牲自己真实的感受,刻意讨好阿娘的变现,他只是不希望阿娘再生气。

    妇人轻轻笑着:“歇晌后口干得很,吃颗梅子吧,阿娘亲手腌渍的。”

    “嗯。”男童应声,张开口,妇人捻起一颗梅子放入他口中。

    只是瞬间,男童就挤着眼将梅子吐了出来,实在是太酸了。

    只见那颗梅子从妇人的裙摆上滚落在地,妇人还未发话,男童却慌张地伸手去给她擦衣裳,糖渍越抹越脏,他小心地看着妇人的脸色,一并又手忙脚乱地从床上跳下来,将掉在地上梅子捡起,挤出笑容,“没关系,还可以吃。”

    见男童因犯错变得小心翼翼,还这般讨好,叶鸣赫的呼吸乱了,烦躁地拨着自己额前的发丝。

    即便酸得要命,还夹杂着地上的泥土渣滓,男童还是强忍着将梅子嘎吱嘎吱吃了。

    而妇人此时脸上的笑容早没了,捏着绢帕的手在颤抖。

    “怎么不穿鞋子就踩在地上,有规矩吗!”

    “掉在地上的梅子也吃,坏了肚子怎么办?你是不是觉得阿娘闲的,天天都得围着你转,照顾你?”

    “越长大越没个样子,还不如小时候讨人欢喜!”

    被数落的男童,明亮的双眼顿时黯淡无光,想哭不敢哭。

    每一句话像一根白绫一样,缠在叶鸣赫的脖颈上,越勒越紧,让他喘不过气,他拼命用手抓自己的脖子,却什么都抓不到,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血肉都抓烂。

    “你这么喜欢光脚踩在地上,那你就踩个够!”

    “喜欢吃掉在地上的梅子是吧,来,吃!”

    妇人粗暴地一把将男童从床上拽下来,又把整碟梅子倒了。

    男童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妇人却好似没看见,发疯般地将男童的头按在地上。

    “够了!够了!”叶鸣赫双目赤红,蓬勃尖锐的情绪从他身体里凿出,让他抑制不住地抖动,他完全能感受的到,男童的无助、害怕、不知所措。

    他那么小,他能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想讨阿娘欢心。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宠爱他的阿娘变了,好似自己怎么做,都是错,都会惹她生气。

    “哭,就知道哭!你怎么不去死,叶鸣赫,你怎么不去死!你就不该来这个世上!”妇人失控地叫起来,美丽的容颜已然扭曲,她一边尖叫一边在屋中巡视,“我要报复你们叶家,我要让你们叶家都不好过!”

    她眼神落在桌案的茶壶上……

    “不要!”叶鸣赫低吼一声,从床上猛得坐起身,左肩臂被茶水烫伤的灼烧感又再次袭来,他忍不住按上那片刺痛。

    这一触,他猛然惊觉,原是自己又做梦了。这个噩梦总三五不时地来寻他,也是致使自己一直在夜里睡不好的缘由。

    他拧着眉头沉沉出口气,按了按眉心,眼角瞥向旁侧,却空无一人。

    “苏念?”

    也不知是从梦中还没缓过神,还是其他缘由,他内心忽然升起一丝慌张。

    睡前她不是还在床上的吗?

    “苏念!”

    他挑起床帘下了床榻,还没去寻人,就见有团小东西伏在小榻上。

    他松了一口气。

    她睡得真死,他唤她这般大声,都没被惊醒。

    他走过去弯身将她打横抱起,听她含糊地“唔”了一声,睫毛轻颤,似是要醒来了。

    “没事,你睡。”他忙轻声诱哄着。

    叶鸣赫掀起被子,把苏念塞了进去。她睡觉一向不老实,被子再大也禁不住她卷,他俩最好睡一个被筒,他还要箍紧她,两人才都不会挨冻。

    晨起,苏念睁开眼,就感觉背后紧实地贴着一个硬邦邦的……什么玩意儿。

    她低头掀起被子一看,男人的手臂从她肋间穿过,紧紧圈着她的腰。

    她默默地将被子盖了回去,然后拧着秀气的眉毛思索,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明明记得给叶鸣赫按完头后,自己睡在小榻上了呀。

    “醒了?”

    叶鸣赫的声音近在咫尺,苏念身子不由一僵,低声道:“我怎么跑过来了?”

    “是……”叶鸣赫忽然想起第一晚,她要睡他的床上,他却无情地把她轰了下去,此时说是半夜没她睡不安稳,便觉面子挂不住,只得道:“兴许你睡习惯了,半夜迷糊着过来。”

    “那我怎么越过你,睡到里侧?”苏念越发惊异。

    叶鸣赫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只“嗯”了一声。他后半夜倒是无梦,起床之后也是难得的神清气爽,与苏念和外祖母用过早饭之后,就着人让纪冲前来。

    纪冲昨日挨了揍,大伤没有,全是在脸上挂彩,青一块紫一块,一边脸颊跟塞了一个核桃似的肿着,还有一只眼睛不受控制地乱眨巴。

    他自诩美男子,这副模样自己都嫌弃。

    要不是叶鸣赫叫他,打死他都不出门,出门还得跟个娘们一样戴一顶帷帽。

    到了将军府,叶鸣赫没有在正堂见他,而是他那个二楼寝阁。

    他素来不让外人踏足寝阁,纪冲内心不由古怪。

    “表叔叔,不知找侄子何事?”纪冲规规矩矩地揖了一礼,比以往的姿态更谦逊。

    他还是挺心虚的,昨日见了苏念后,被她的话激得失去理智,也没多想,就把苏念拖拽到马车里,后面具体要干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回府后想着就有些后怕,毕竟才给叶鸣赫承诺再不纠缠苏念。

    “将帽子摘了!”叶鸣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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