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烤鸡全腿后的一个月，老天爷仿佛开了个小差，林一和锦瑟拮据的生活眼看就要结束了。锦瑟凭借过硬的实力和当下炙手可热的专业，顺利拿到了全国排名前三的科技公司的offer，前途一片大好，至少35岁之前大好。预支的三个月房租可以补回去，也再不用每天掰着手指头花钱了。林一呢，都说宇宙的终点是编制，她离编制就只差这一步之遥。林一的面试成绩排名第一，上过直播课的她对自己的表达能力非常有信心，最后的面试简直信手拈来。她原本是这么笃定的。
面试的情景毫无可言之处，面试官们的问题都在射程范围之内，她落落大方，自己研究生做过的项目都是全程参与的，两篇sci论文也都是自己亲自写的，所有与专业相关的问题，她面试后都一个一个去核对过，完全没错。但是她面试成绩倒数第三，综合成绩排名第二，而单位只录一个人……
“可能是面试官不喜欢我的长相吧！”林一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香草味冰淇凌，转头对锦瑟开了个玩笑。
“原因嘛，可能比较复杂，多想无益。”锦瑟皱了皱眉头，参与过招聘的人都知道，门槛条件低，只招一个人，懂的都懂。“其他的单位有消息了吗？你的专业比较冷门，如果不去对口单位，还有什么别的岗位可以试试吗？私企呢？”
“这是目前唯一一家让我踏进去半只脚的了。其他的都石沉大海。私企嘛，我这个专业，人家看你是个女生也会本能拒绝。想来想去，肖色色，你知道我眼下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吗？”又是一大口冰欺凌。“培训机构！”林一说得轻松，心里还是陡然一沉。“我觉得你写文章比倒茶水平更高！”她突然想起了孟昀的这句话，不免有些自嘲，写文章水平再高，也是用不上的。
林一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那是她思考的姿态。“你看哈，第一，熟门熟路熟人；第二，它不嫌弃我专业冷门；第三，网络教学，不出长差；第四，新兴行业，互联网+，教育双重保险，前途无量；第五，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工资高！我的理智告诉我，在你茫然的时候，跟着钱走准没错。”
“看你这么说，就知道你没受啥打击，那就好。路嘛，别纠结，先走，越走越宽。”锦瑟接话道。
“那当然，这算什么事儿？还有选择就不算难！”说着又往嘴里送下一大口，冰冰凉凉甜甜糯糯，林一不禁闭上了眼睛，陶醉似的品起来。“《阿甘正传》里有一句台词，说什么‘生活就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这台词说得太好了，当时我不明白，今天终于懂了，我不喜欢吃巧克力啊，下一颗是什么味道都不会是我喜欢的味道，啊，苍天啊！色色，你有巧克力吗？我准备今天开始练习吃！”
“疯了疯了，看来你还是受刺激了！”锦瑟作势要走出卧室，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林一说：“零点一，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出路，后天咱们学校有一个学长回校做讲座，要不你也去听听？”锦瑟去客厅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接着说：“周潮生，听过没？你可能不太熟，这可是我们计算机院的大神，据说他毕业前就赚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现在他的公司已经在洽谈第二轮融资了。我们全院的人都仰慕他，’他之后的每一届学生都在他留下的灿烂‘遗产’下乘凉。”锦瑟越说越来劲，眼睛里流光闪动。
“这么厉害？你也仰慕他？”林一眉眼挑动，别有用心地问道。
“是，仰慕他，的才华。”锦瑟义正言辞地答道。院里流传着周潮生的笔记，院系贴吧里还有他编写的程序，每次跟着他的程序往下运行，锦瑟都会由衷地发出赞叹：真牛啊！
“行，我去瞧瞧，顺便问问学长缺不缺我的仰慕，保不准我俩一看对眼，我的后半生就高枕无忧了呢！”
“那我觉得你还是别去了！”
“去去，必须得去，人生大事，岂能缺席？”
“别去了，丢人。”
……
两天后，林一和锦瑟早早来到了学校的逸夫楼阶梯教室。明明提前了半个小时，但阶梯教室里已经人山人海，她俩使劲往前挤，最后也只能在第二排边上蜷缩站着。林一知道锦瑟很想听，为了让她听得舒服一点，林一一边说着“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一边用身体包围着锦瑟，把四周的人往边上挤。期间有人瞪着眼，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以示不满，林一就当没看见，继续“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让一让，谢谢”。说着还给锦瑟做了个鬼脸。
讲座准点开始，周潮生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衫，脖间是藏蓝色领结，头发估计是刚洗过，显得蓬松流畅，整个人给人感觉儒雅而清爽。
周潮生的出场带来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看来锦瑟所言非虚，这个人的人气确实比林一想象的大，大得让林一好不容易划定的舒适区域被拥挤的人群一点一点蚕食。她和锦瑟被推搡到了第一排，差点摔出去。林一和锦瑟赶紧抓住第一排的桌角，这才保住了平衡。这一场波动来得突然又猛烈，林一始料未及，关顾着稳住自己，没注意到第一排中间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移到了最边上。那个人拉起林一的手，轻轻一推，林一已经坐在了第一排最左边的位置上。
“孟昀？你怎么在这？”林一仰头一看，孟昀比之前更黑了一些，那双细长的眼睛略显疲惫，他莫不是又熬夜工作了一晚上吧？他们体制内的工作也这么玩命吗？
“我来看看。”孟昀简短回答道，他站直身躯，右脚稍稍跨出一步，宽大的背部挡住了往前涌的人潮，感觉阶梯教室的波动一下被平息了。锦瑟感觉背后突然空了，转头一看，林一已经抢到了一个座位，锦瑟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便着急地往前看周潮生演讲了。
这教室一角的小插曲，站在台上的周潮生尽收眼底。他的目光聚焦在孟昀抓着的那只手上，然后顺势移到那个人身上。“有点意思！”周潮生露出一个坏笑。观众们只当他是真诚地笑，于是鼓起了剧烈的掌声。讲座开始了。
周潮生的PPT以当下的人工智能画面为背景，每一张PPT上只有一行金色的大字。他不用看PPT，便可侃侃而谈，从互联网对人们生活的影响；到当下互联网对哪些行业形成了冲击，又对哪些行业形成了助力；再到人工智能的发展以及未来十年间会对整个社会和就业产生何种影响……最后，本以为他要对正面临择业选择的学弟学妹们提出什么指导性的意见，但他说：“我也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说不上给大家提建议。我给大家讲一个我自己的故事吧。”
周潮生给大家讲述了他创业的故事，最后他说：“大学期间，我就因为喜欢走入了人工智能这个领域。在当下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没有人可以准确预测下一个风口是什么，追逐风口不如追逐热爱，因为风口说不好几年一变，但热爱是一生不变的。最后，祝大家在未来瞬息万变的时代里找到自己的热爱，工作顺利也顺心。”
在久久不平息的掌声中，主持人宣告讲座结束。
一部分人开始散去，还有一些留下来的人要么有专业的问题想要请教，要么就是单纯想要跟偶像多说一句话。周潮生善解人意，并没有快速离开舞台。逗留的学弟学妹们正准备上前去，只见周潮生径直向第一排最左边走去，最后停在了孟昀面前。孟昀刚想说话，周潮生快速转身面向林一，说：“师妹你好，我可以跟你要一个微信吗？”
一个微信二维码就这么直愣愣地杵在了林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