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清风茶庄向来是丹阳城内最热门的信息传播之地,百姓们闲来无事都喜欢上这来坐上一会儿,总能听到某些新鲜的、有趣的小道消息。

    一楼大厅内,数十名茶客颇有兴致地听着老者的掰扯。

    老者一脚踩在木凳上,弓着身子向茶客们挤眉弄眼道:“话说永安侯一家最近抵达丹阳这事儿大伙儿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听说了。”

    “害,我当是什么事儿,这事上午不就有人提了吗?”

    “那人还说永安侯买下了国公府旁的宅子,这会儿全家都搬进去了!”

    老者摆了摆手,“你们说的这些都不新鲜了,还得是我来给你们讲点不一样的。”

    有人不耐烦地催促道:“快别卖关子了!”

    老者做了个故弄玄虚的表情,“我听说侯府的那位世子爷……很是不得了呐!”

    “怎么个不得了?”

    “快说快说!”有人急得站起了身子。

    “他呀……”老者面露鄙夷,啧啧摇头,“混账的不得了!据说此人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从不干正经事,整日沉迷于吃喝玩乐,毫无可取之处!”

    “这……”茶客们大多迟疑了。

    “你这消息可靠吗?”

    老者笃定地点了点头,“这消息出自我边城老友之口,绝对真实!”

    “你胡说!”二楼的雅间内走出了位红衣女郎,抬手指向老者愤愤不平道,“苏世子我见过的,绝不像你说的那样毫无可取之处!”

    那日他英勇将国公小姐从河中救起,之后又奋不顾身替国公小姐做了人质。若不是东宫那边派人来吩咐过不准乱传,她真想拿这事回怼楼下那人。

    一楼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楼的栏杆旁站着一名圆脸圆眸的清秀女郎。她正气呼呼地瞪着楼下的老者,似是对他刚才所言极为不满。

    茶客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少人开始起哄。

    角落处,苏淮卿的茶杯顿在了嘴边。他抬眸朝二楼望去,对说话的这位红衣女郎没什么印象。

    女郎似有所觉,转眸对上了苏淮卿的视线,两人皆是一愣。她瞬间认出了他,粲然一笑,提着裙摆往楼下奔来。

    “小姐!”二楼的雅间内追出了几名婢女。

    茶客们看见女郎匆匆下楼,起哄更甚。

    苏淮卿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快速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茶客们还以为这女郎要同老者当面对质,没成想她却一溜烟跑向大门,将他们所有人都抛诸脑后。

    红衣女郎出门后一个阔步挡在了苏淮卿的面前,“公、公子请留步!”她跑得太过着急,尚且喘着粗气。

    苏淮卿见她追到如此地步,也不再避着,耐下性子立在原地等她平复气息。

    红衣女郎抚着心口快速调整好气息,再抬眸时眼底尽是喜悦,“苏公子,终于又见上你了!”

    苏淮卿平静道:“你是?”

    红衣女郎眼底的喜悦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落寞,“我们上次在踏青宴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吗?”

    苏淮卿仍旧对她毫无印象,敷衍道:“是吗……”

    红衣女郎期待地点了点头,“我叫何妙妙,踏青宴那日只有我穿了一身红衣,你再仔细想想?”

    此时婢女们也追了出来,被何妙妙一个眼神逼退到几步开外。

    苏淮卿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反问道:“请问何小姐为何要拦住我?”

    何妙妙的脸颊飘上了绯红,“你、你上次被贼人带走,我很担心……”

    苏淮卿保持着礼貌的浅笑,眉眼微动,似乎在问‘然后呢?’。

    何妙妙手指扭捏地揪着袖摆,支支吾吾道:“我、我……”她似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我其实是想问……你是否已有婚配?”

    苏淮卿一时无言。

    “淮卿?”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地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侯夫人容初和国公夫人慕菀立在了十几步开外的成衣铺门口,疑惑地看着这边。

    苏淮卿本就想找个由头离开,这会儿直接抬步朝她们走了过去,“娘,慕姨,你们怎么在这?”

    寻常女子碰到这种情况可能就直接离开了,不会再上前打扰。不过何妙妙自小耳濡目染,将他爹那自来熟的脾性学了个六七分,也跟着凑了过去,视线在慕菀和容初之间打转。

    眼前的这两位夫人皆面容姣好,区别在于气质,一位端庄秀美,另一位姿容绝丽,也不知哪位才是侯夫人?

    何妙妙俯身行了个标准的闺礼,乖顺地问候道:“小女何妙妙,家父是鸿胪少卿,见过二位夫人。”

    慕菀和容初看向彼此,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丝意趣。

    “何小姐不必多礼。”慕菀亲切地抬手示意她收回礼数。

    苏淮卿频繁向娘亲使着眼色,示意她‘帮帮忙’。

    容初会意,上前了两步,“你小子来得正好,我和你慕姨出来采买些家里的小摆件,你来一起过过眼。”

    何妙妙看明白了姿容绝丽的这位是侯夫人,热络地朝她甜甜一笑,“不如让我也跟去帮着瞅瞅?”

    容初摇着头婉拒,“不了,还是不劳烦何小姐了。”

    何妙妙的五官耷拉了下来,“那……好吧。”她转身看向苏淮卿,恋恋不舍道,“苏公子,那我们下次再见。”

    苏淮卿敷衍着点了点下巴,眼神催促着娘亲和慕姨赶紧动身。

    少顷,何妙妙凝视着苏淮卿离去的颀长背影,只觉得心头的小鹿又亢奋了些。

    “小姐……”婢女担忧地提醒道,“方才茶庄里那老者说的话您就不怕是真的?苏世子可能真的不是良配……”

    何妙妙瞥了她一眼,“我只相信我自己的感觉。”

    她是第一次对某个男子有这般好感,她定要好好争取一番。

    *

    皇宫,御书房。

    皇甫临渊笔直地跪在桌案前,皇甫韶猛然将一本折子甩在了他的身上。

    “你上次在慈溪山放跑临州那群乱党,朕本以为你会自行反省,没成想你居然一点也不知长进!”

    皇甫临渊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儿臣过几日会将那群人重新抓回来。”

    “抓回来?”皇甫韶睨了他一眼,起身绕过桌案,“上哪去抓?”

    皇甫临渊抬起头,“过两日城郊秋猎,护国公会出席,临州那群乱党兴许会冒险前来。”

    皇甫韶冷哼一声,“秋猎那天外围守卫重重,那群人又怎会贸然来送死?”

    皇甫临渊:“儿臣会故意破开一个口子,再将消息放出去,让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

    皇甫韶顿了一瞬,面上的表情有所缓和,“既如此,那便着手去做吧。”

    “儿臣领命。”

    皇甫韶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朕真正想让你反省什么,你应当十分清楚。”

    皇甫临渊原本淡漠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儿臣明白父皇的意思,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记住,不能再有下次了。”

    皇甫临渊垂首掩饰面上的紧绷,俯身作揖,“儿臣,明白。”

    *

    两日后,秋猎大赛如期举行,皇家猎场位于城郊,从城门坐马车过去需要一个时辰。

    皇家猎场占地极广,其中有各种专人维护的自然景观,茂密的森林、清澈的溪流、开阔的平原,另外还半饲养着各种动物。

    西丹每年的秋猎大赛都是一大盛事,丹阳头部的世家权贵都会派人前往观赛。

    大赛按照名次设置了奖赏,其中拿到头甲者还可到御前向圣上讨赏。每年拿到头甲的郎君无不加官进爵,光耀门楣。

    除此之外,所有观赛的女郎也可参与到大赛中。女郎们可在开赛前将自己绣制的手巾赠予某位郎君,若郎君收下,两人便可共享之后的猎物及奖赏。

    每位女郎仅可送出一次手巾,而每位郎君也仅可收下一次。由于这特殊的限制,往年秋猎中出现了不少因为这个环节而喜结良缘的新人。

    午后,皇家猎场,平原营地搭起了若干营帐。

    大赛将于明日正式开始,今日主要用于宾客们赶路、整顿休息,另外也给予女郎们充分的时间选择郎君赠送手巾。

    护国公和永安侯如今是邻居,两家人又都要参加秋猎,便提前约好相伴启程前往皇家猎场。

    季楠思同母亲和侯夫人坐于一辆马车,两家中的四个男丁则同坐于前面那辆马车,最后方的马车里坐着凝霜等婢女侍从。

    季楠思上车没多久便开始假寐,没怎么参与母亲与侯夫人之间的谈话。

    慕菀瞅着女儿恬静的脸庞,轻声问道:“思思,你今年可备好了手巾?”

    季楠思睁开了眼,对上慕菀和容初好奇的眼神,浅浅一笑,“自然是备了的。”

    慕菀捂唇掩笑,语气调侃,“今年不是送给你兄长的了吧?”

    回到丹阳的过去三年里,季楠思每年秋猎都会将手巾送给季楠辞。

    面对母亲的询问,季楠思笑而不答。

    容初在一旁佯装不经意道:“说起这事儿,倒让我想起了前几日咱们遇到的那位何家小姑娘。她那日对淮卿那般热情,也不知今日是否会将手巾赠予那混小子?”

    慕菀观察着季楠思的面色,附和道:“那日我印象也颇为深刻,我瞧着淮卿对何家小姑娘也算和善,若是她真来送手巾……”她故意将话茬留了一半,引人遐想。

    季楠思敛住了嘴角的弧度,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慕菀和容初相视了一眼,皆在心中暗暗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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