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顺着打开的门灌了进来，窗台的君子兰都被吹动，和窗帘搅合在一起。办公室灯光的映照下，秘书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没有问题。

    清凌轻松一口气。

    不过谢握瑜刚才的行为还是让她不爽。

    她见秘书小姐姐拎着公文包，问秘书是不是准备下班。

    得到肯定答案后，清凌让谢握瑜和她一同离开玄协大楼，今晚都不要再回来。

    说完不等谢握瑜拒绝，连人带汤地将他推出自己办公室。

    现在还不到七点，整栋大楼零星还有几个人，清凌将二人送到一楼。

    秘书很快离开，谢握瑜却一步一回头。

    清凌有些不耐烦，查看起弹幕。谢握瑜见她不再看他，折返了回来。

    “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问你。”谢握瑜声音很轻，“你之前答应和我结婚，什么时候？”

    “六月吧。”清凌漫不经心，“六月是茉莉花盛开的时节，你不是说你最喜欢茉莉花。”

    她和谢握瑜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茉莉花旁，谢握瑜说他小时候见过清凌，清凌让他给她摘一束茉莉，还说只要他做她长大以后就嫁给他。

    谢握瑜照做了，从那以后茉莉也就成了他最爱的花。

    清凌根本不记得这事，但谢握瑜说是就是吧。

    谢握瑜脸上的神情因为她的话微微起了变化。

    弹幕也炸了。

    【什么情况？女配不是和二反派一对吗？这个谢握瑜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女配要和他结婚？】

    【我是原著党，让我来解答。答案是……我也不知道。本来就是根据原著随意生成的人物，不要在意细节。】

    原来她是根据原著随意生成的人物啊，真有趣。

    “我还以为你会后悔。”谢握瑜轻笑了下，说道。

    “不会，对我来说，和谁结婚都一样。”清凌说。

    答应和谢握瑜结婚，也只是因为谢家对她而言是一大助力。

    “真让人伤心，我原想至少我不一样。”谢握瑜解开挂在脖子上的平安符，“你一直不喜欢我。”

    他倾身将平安符挂在清凌脖颈上，抬眸看着清凌说：“要小心。”

    清凌莫名想起原小说中她会死的剧情，谢握瑜或许通过相熟的天师听说了她的命数，才表现如此奇怪。

    现在真是他少数不多正常的时刻。

    清凌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好奇：“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以前她早看出谢握瑜接近她意图不纯，只是不明白个中缘由，直到今天看了弹幕结合谢握瑜的性格才算明白谢握瑜的谋求。

    她死了，谢握瑜可没那么容易找到和她相似的替代品。

    “不会，所以你不要死。”谢握瑜说道。

    见她了然地点点头，谢握瑜改口。

    “算了，死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我给你陪葬，我们到地下做一对鬼鸳鸯。”

    谁要和他做鬼鸳鸯？

    清凌一脸嫌弃地看着谢握瑜，谢握瑜反而笑了：“你喜欢生殉还是死殉？”

    语气郑重得仿佛只要清凌开口他立马回去做准备。

    清凌无语，挥手打发走他。谢握瑜给她系上的平安符她并没有还给谢握瑜。

    弹幕已经由她和陆怀瑾、谢握瑜的关系讨论到原小说里谢握瑜有没有为她陪葬，清凌见没有有用信息就收回目光。

    等她到首席办公室的时候首席已经等她十来分钟。见她来得那么晚，首席显然有些好奇。

    “握瑜来找我，首席你知道的，他一向缠人。”她和谢握瑜的关系没有瞒着首席。

    首席了然地笑笑：“清天师和他应该马上要结婚了吧？”

    清凌点头。

    首席感叹道：“到时候继任典礼婚礼接连举行，清天师也算爱情事业双丰收。”

    清凌没反驳，两人就着继任典礼聊起来。

    首席：“清天师，你有没有考虑不继任首席。”

    清凌以为自己听错：“嗯？”

    首席叹了口气，说道：“首席之位，不过外面看起来风光，实际劳心劳力，上承特安部，下顺各门派，不仅吃力不讨好，还容易受多方责难。连我都坐不住，更何况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首席劝道：“你既然准备和谢天师家的孩子结婚，不如先去继承谢家家业，等积攒资历，再来蹚玄协这趟浑水。”

    清凌：“首席你说的在理，其实我也担心我坐不好这个位置。可大家既然选择了我，我总不好推辞。否则岂不辜负首席你当年为我仗义执言的情谊。”

    首席见劝不动她，只能摇摇头去贴皮的铁柜子前，打开锁，翻取一些压在柜子底部的卷宗资料。关于玄协和地方玄门的一些人情往来，他觉得也是时候交给清凌了。

    清凌见他左手不停扶着后腰，腰也弯得不利索，便主动开口由她来寻找资料。

    时间已经临近七点半了，虽然还早，但清凌还是打算找完卷宗就回自己办公室待着，静候四方门卧底来临。

    弹幕飘过：

    【那个卧底要找的该不会就是这个首席即将交给女配的资料吧。】

    清凌瞥了眼，收回目光，她其实也有点怀疑。

    首席没有拒绝清凌的好意，让开位置让清凌寻找。首席抱怨起玄门的封建和特安部的压迫，清凌有一下没一下地回应着。

    “其实原本我想着挑选个出身贵重的候选人，也好缓和玄协和玄门的矛盾，没想到清天师你被选上来了。自从陆首席死后，这些年来，特安部和地方玄门的矛盾越来越重，地方玄门愿意加入玄协的天师也少之又少。我真担心，要是再没家世出众的首席坐镇，或许哪天玄协没人加入被迫解散也说不定。”

    “玄协不会解散的。”清凌翻过一本，又不是，“哪怕玄门解散玄协也不会解散。”

    玄协只不过是特安部用来管理玄门的工具，玄协在玄门才有存在的价值；玄协不在，玄门也该陪着玄协烟消云散。

    清凌不知道那些地方玄门在高贵什么。自古以来，都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玄门中人，身负道术，能观星相地呼风唤雨，是比普通人厉害。可那要看跟谁比。回顾历史，光大范围坑杀方士术士的活动都不止一次。

    刀枪剑戟的冷兵器时代都比不过别人，导弹花生子的热武器面前，不会反倒自以为是、盛气凌人。

    “希望如此。”首席苦笑。

    清凌感受到首席朝她走近了几步，她继续翻找着底层的资料，心中却愈发疑惑。

    这些资料虽然杂多，但她都看过，光看脊背标签就知道文件夹里的内容，和首席口中他想找的玄协玄门人情往来的工作记录簿毫无相干。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记错，可接连翻开几份文件夹，里面的内容都和自己记忆里的内容符合时，她不由怀疑起这堆锁在柜子底下的文件里真的有首席说的那份。

    弹幕也在抱怨她什么时候回去，该不会赶不上卧底去她办公室吧。

    清凌动作慢了下来，她暗骂自己一声蠢货。弹幕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弹幕说她死在她自己的办公室，她就不会怀疑她是死后尸体才被挪过去的。

    整个玄协，除了为她说过话经常晚上和她聊天的首席，她还会对谁毫无戒心。

    清凌抽了一份文件夹，佯装起身问道：“就是这本对吧？”

    首席既然敢请君入瓮，肯定事先做好准备，一般而言，适合主人公用来挟制访客的都是阵法，她得提前观察是什么阵法，有什么破解的方法。

    “好像不是。”首席又走近了几步。

    一股不详的预感让清凌偏过头，锋锐的利刃擦着清凌脸颊扎进清凌怼上去的文件夹里。没等身后人反应，清凌一个扫堂腿横扫了过去，曲臂格挡，随后胳膊肘后击，狠狠击在摔倒的首席太阳穴处。

    鲜血顺着首席唇角流了下来。

    清凌后跳，拉开距离，拔下蓝色文件夹上的匕首，环顾四周。

    如她所料，这间办公室已经布下阵法，短期内可以将入阵者困在阵中，并吸收对方能量为阵法主人所用。

    “诸家的奇门遁甲。”

    清凌不擅长卜术和阵法，因此入局第一时间没发现这屋内已经被布下阵法。

    首席抹去唇角被清凌击打出来的鲜血：“你反应够快，但入了阵就来不及了。”

    清凌内心很是平静地“哦”了一声。

    她知道首席为什么会这样说，道术传承千年，现存的玄门几乎每家都有传承下来的独门秘籍。

    可清凌没有。

    她也没有那些著名玄学大师后人所拥有的得天独厚的血脉，可以呼风唤雨点豆成兵。

    用游戏比喻，她就是一个高攻高防但没有技能天赋外厉内荏的白板兵。

    拥有天级技能的地级术士就可以打败她。

    可事实真的如此？

    “诸家的奇门遁甲是很不错。”清凌扔掉匕首，语气平静，“可我也不是十年前未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弹幕。

    【原来杀女配的不是四方门的卧底，是玄协的首席啊。】

    【难怪反派连男主都查到了，就是没查到杀女配的卧底是谁。】

    “这十年想杀我的人多如繁星，你是唯一成功的一个。”

    原剧情里，她应该就是死在首席手里的吧。

    清凌感受自身力量被慢慢抽调的感觉，俯视首席：“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

    她和首席关系算是不错，首席值班的二十年岁月里有十年是清凌陪他的。清凌心中会为她投票的天师名单，首席也占一位。

    “因为你蠢。”首席站了起来，“当初杜其志提议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就是希望姜家和陆家的孩子有机会继任首席，可你偏偏要赢过他们。”

    姜月然和陆怀瑾虽资历不深，但家世出众，有他们继承玄协，就不担心地方玄门对玄协阳奉阴违。

    这些年，因为地方玄门的消极不合作，玄协已损失大半天师了。

    那清凌就更不明白了。

    “明明是你力排众议为我撑腰的。”哪怕首席有意为难她给她换个任务，她都不一定能及时在候选人候选名单中胜出。

    “我以为你不会赢，他们也以为你不会赢。你以为你左右逢源，其实我们都不想你赢。”首席苦笑。“原本已经谋定好选许天师上位，谁知道有人背叛了我们。”

    玄协二十七位有投票权的天师，他们事先沟通确认过，有十七位绝对不会投票清凌，剩下十二位天师中也不乏看不惯清凌之人。

    可偏偏，她最后的得票是十五。除了特安部的两票，至少有三人背信弃义。

    一票，只差一票，她就可以输给许天师。

    对于那几位藏在暗处出尔反尔的天师，首席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我不能把首席之位交给你，你这样的身份，会毁了玄协！”

    因为阵法抽调清凌的气给他，首席太阳穴处伤口逐渐恢复，周身的气逐渐膨胀。

    【完了完了，女配要死了，陆怀瑾又要黑化了。】

    【女配死才正常，剧情就是这样发展的，她要不死，你再哀嚎也不迟。】

    术士斗法比得就是就是气，普通的攻击根本破不了气的防御。哪怕清凌比首席年轻三十岁，也不可能赤手空拳打赢他。

    清凌叹了口气，眼见眼见想问的基本问全，她说道：“庄首席，其实我不想和你动手的。”

    首席疑惑，下一秒清凌移到他身后，不顾气和阵法的阻拦，一掌将他打到办公室外。

    “因为你太弱了。”

    玄学师也分文武两派，长久以来，清凌观星相地，干的都是文派的活。光看研学，是武力比不上和行尸邪祟搏斗的武先生、需要人保护的那类人。

    但怎么可能？

    西南山林的粽子，西北荒漠的干尸，可不会因为她是文先生就不咬她。地方玄门又不愿配合，派来保护她的人，表面顺从实则敷衍，见她被邪物追只会哈哈大笑。

    在接连险象环生差点丧命后，清凌早学会自力更生，自己解决邪祟。

    文先生斗法那套，在她这，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