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羸弱的少女无聊平淡的生活因为庭院中开垦出的那一小块田地而多了几分波澜，每日按时的浇水松土，让里奈萎靡的精神好了不少。
她蹲下身子，手中刚浇完水的木瓢还未放回木桶之中，望着已经冒出的翠绿，里奈不住的弯起眸子。
细小的嫩芽代表着她最近的努力没有白费，再过几个月或许这些药材就能长成了。
里奈伸手小心的抚摸上嫩芽，掌心散开的湿意与触感，让她动作越发的小心。
其实里奈对于种植药材的相关知识都是从翠子那里学来的，她小学的时候虽然自然科学的课程，但是种植什么的，里奈根本不感兴趣。
“要好好长大呀。”少女低声轻语，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温柔。
无论何时，新生都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情。
纤细柔弱的少女半蹲在地上，及腰的黑发被主人随意的用发带绑住，鬓间的碎发随着少女歪头的动作落到一侧，露出光洁的额头，弯起的眼眸间宛若含满千万星河，白嫩的指尖轻柔的拂过翠绿的嫩芽。
阳光洒下，远远望去，少女的周身似乎都泛着微光，似是误入尘世的神明，干净纯粹。
犬大将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绽开笑意，刚想上前，但下一刻，犬大将怔在原地，金眸猛然收缩。
阳光之下的少女明明离他只有咫尺的距离，但她的身形越发虚幻，身后洒落的光影化作巨兽几乎要将她彻底吞没，仿若下一秒变回彻底消散于原地。
犬大将瞬移到少女的面前，直接握住她纤弱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里奈从地上拉到他的怀中，他紧紧的将她搂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里奈完全融入到自己的骨肉之中。
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与触感，犬大将心间的那份恐慌才散去。
“还好……还行，你没有……”他呢喃着，低哑的声音很轻，让人听不真切。
过重的力道压迫着里奈的五脏，让她分外难受，不明白犬大将为何这样，里奈的眉头轻蹙，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声音有些沉闷，“很难受……可以放开我吗？”
多日的相处早已让里奈在潜移默化间接受了身为妖怪的男人，只是比起喜欢，更多的是感激。
感激犬大将能够在危急时刻救下她，感激犬大将为她做的一切，至于是否有其他过多的感情，里奈自己也不知道。
“抱歉……”犬大将连忙放开里奈，后退几步将两人原本过近的距离拉开。
里奈看向犬大将，对于他刚才的举动满是不解，“怎么了嘛？”
“……无事。”犬大将只当自己刚才是看错了，并不打算跟里奈提及，而且他今天来找里奈是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她。
“明日是你们人类的庙会，你想去吗？”
庭院的生活安宁平静，但对于里奈来说却是一种变相的囚禁。
她的黑眸染上点点亮光，沾染着些许泥土的指节因为紧张不住的握紧自己的衣摆，让原本纯白的衣衫染上点点泥印。
“可，可以吗？”少女的声音中透出些许紧张与不确定。
“当然可以。”犬大将心头无法宣泄的情绪不断翻涌，他当然知道为什么里奈听到他说这些会带上紧张，即便他已经多次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在里奈的眼中，他们之间只是不平等的契约关系，是附庸与所属。
可他想要的可不止是这些啊。
犬大将上前，拉近着他们的距离，“里奈，我希望你开心。我们之间从来没有那么多其他的东西……”
被男人高大身影笼罩其中的里奈垂眸，她不知应该如何去回答犬大将的话。
无法回应，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们人类的庙会应该要穿和服，我已经吩咐妖仆为你准备了，等晚会儿我来接你。”犬大将抬手姿态亲昵的揉了揉里奈的头。
他不在乎少女是否将他的话听进去，因为比起一时，他所想要的是她的以后，永永远远的相陪。
里奈纤长的睫毛轻颤，许久，她才轻轻应道：“……好。”
*
黄昏与夜色交际，浓烈的红霞慢慢被夜色替代交融，浓墨重彩间，天际将落的太阳成为唯一的亮色。
在妖仆将带枕固定在白底蓝纹的和服的腰带后，踩着木屐的里奈左右看了看身上的和服，原本披散着的头发也在妖仆的帮助下被梳起，簪上一朵由绸缎制成的桔梗花束。
年轻的少女白嫩的脸颊并不需要□□的点缀，她弯起眉眼，自带着一股娇憨，望向妖仆，道：“谢谢你。”
被少女笑盈盈的望着的妖仆平静的脸颊上难得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为您……”
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话未说完，便被匆匆而来的大妖打断。
“里奈！”穿着和少女同色系和服的犬大将走进来，看向里奈时，眼中闪过惊艳，他上前，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很适合你，很漂亮。”
明明想要立刻将少女身上的衣物撕碎，将这样漂亮的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但犬大将小心的将自己所有的心思收敛，他对着少女伸出手，“我有这个荣幸和这位美丽的姑娘一同前往庙会吗？”
看着自己面前的手掌，里奈犹豫了一下，最终她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中，腼腆温软的笑容在少女的脸颊上展开，她轻声道：“请，请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犬大将握紧手中的柔软，他将里奈半拥入怀中，带她前去最繁荣的京都，今日那里的庙会最为庞大热闹。
正如犬大将所想，今日的京都烛光通明，四周都被挂上了绘有花纹的灯笼，各种小商贩支起摊子，叫卖着各式各样的小吃，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满是烟火气息。
里奈从未到过这个世界的城镇，这样的繁华与热闹，甚至有一瞬让她恍惚自己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可是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打扮与陌生的吃食，那明显的区别还是将她拉回现实。
她眨了眨涩然的眼眸，目光落到正在叫卖苹果糖的小贩那里，包裹着糖衣的苹果在烛光下反射着诱人的色泽，看起来格外美味。
犬大将注意到里奈的视线落到苹果糖上，他对于人类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但在将少女纳入怀中后，他便在一点点的了解着关于人类的一切。
“想吃那个吗？”犬大将低声问道。
里奈摇了摇头，“……没有。”
“没关系的，我带着可以用的货币。”犬大将牵着里奈的手，走到摊子前，买了一个苹果糖后塞到里奈的手中，“喜欢什么，都可以买下的。”
他解下自己腰间的钱袋，绣着桔梗花纹的钱袋被他顺势挂在少女的手腕上。
“……谢谢你。”里奈握紧手中的苹果糖，露出轻软的笑容，她轻咬了一口苹果糖，酥脆的糖衣带着说不出的甜腻，但内里的苹果却格外酸涩，两种不同的味道参杂在一起让里奈的小脸忍不住皱到了一起。
“好酸……”
“噗——很酸吗？”犬大将看着里奈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里奈皱起眉头，男人的嘲笑让她鼓起脸颊，不知是不是因为熟悉的东西与相处让她放松下来，她有些不满地抱怨道：“你尝尝就知……”
里奈止住自己的话与动作，她差点忘记了，眼前的人是犬大将，不是她的朋友们。
“对不起，我……”
“那我尝尝。”犬大将握住里奈拿着苹果糖的那只手，将它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他弯下身子，顺着少女方才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正如里奈所说，糖衣内里的苹果是那种还未成熟的果子，口感酸涩至极。
但他面上并未表现出来，“确实很酸，看来下一次我们应该好好挑挑，不能随便拿。”
从手掌传来的温度与犬大将的举动都让里奈眼眸睁圆，她白净的脸颊忍不住泛起一抹红晕，她连忙挣开犬大将的手，并顺势将苹果糖塞到他的手中，“你的样子也不像很酸……还是，还是你吃吧。”
说完，里奈转身去逛其他的摊子，她握紧挂在手腕上的钱袋，泛着红晕的脸颊与掩不去的笑意让少女透出说不出的甜蜜，少女发间的花束似乎随着主人轻轻晃动着，落入他人眼中，自成一道风景。
犬大将拿着手中的苹果糖，望着里奈的背影，收敛不住的爱意让他紧紧跟随着她的步伐。
只是在上前时，犬大将回头望向不远处的屋顶，金眸间带着说不出的危险，像是领土被侵占的野兽对着藏起的侵略者发出震慑与威胁。
“真是敏锐啊。”穿着一身华丽和服的女人合上扇子，她用扇柄轻点着自己的下颚，精致的狐狸面具将她的面容遮掩大半，那涂着殷红口脂的唇瓣勾起，她的目光跟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
被挽起的黑发间插着的桔梗花束轻轻晃动着，那白净稚嫩的脸颊不似京都那些贵女涂的苍白，洁白的牙齿也没有被染黑，笑起来时露出来，弯起的眉眼像天边的月亮，带着说不出的可爱。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女人忍不住露出笑容，如同古井般枯无平静的内心在这一刻似乎泛起层层波澜，让她升起着某种念头。
那个可爱到犯规的孩子，她有些想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