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力气尽散,应蕴玉蹲靠于墙边,抱膝,脸埋进手臂环起的臂弯。

    眼泪淹没两颊边的发丝,如同一场原地的,只降临一人头顶的暴雨。有些泪水渗入肌肤,更多的泪水逃离掩眼的掌心,坠地时刻像玻璃破碎。

    呼吸很紧促,抽噎都可以如此夸张,连气也喘不上。空气很稀薄,怎么空气无法进入我的胸腔。要拼尽气力才得勉强呼吸。

    用力呼——用力吸——

    胸腔却不配合。神经质般快速抽动,破碎所有的语言,不配合所有的呼吸。

    终于在很久之后的某个瞬间,应蕴玉感受被自己的身体放了一马。胸腔不再抽动,气力点滴回涌。

    用湿漉漉的掌背抹眼睛,程度轻微地打救被泪水覆没的睫毛。

    再次睁眼,楼道不亮,但太多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面前仿佛有黑影。

    黑影由长缩短,原来是某个人蹲低在面前。

    看到这个人,眼里似乎有泪又要流。

    他不说话,轻轻用白纸巾贴上应蕴玉的脸,擦干泪水。

    哭得太壮烈,原来连视力都会有影响。离得这样近,应蕴玉却连他的表情都看不真切。是否是自己眼里还有水雾,怎么他整个人都潮湿得像是一场落南天。

    换了两次纸巾,他帮忙擦干脸。又换一张白纸巾,他擦拭应蕴玉被泪淹没过的掌心。他只用纸巾小心触碰应蕴玉,克制避开一切肌肤相亲。

    水的传递速度是一瞬间。一瞬间,应蕴玉掌心的泪水传达到陆破青的指尖。原来泪水的温度是滚烫炽手的。

    应蕴玉低头看。陆破青的手捏白纸巾,轻柔拂过自己的掌心。纸巾在轻颤,掌心在发抖。

    突如其来的勇气注入心头。应蕴玉隔着纸巾握上陆破青的手。中间潮湿的纸巾升温,水张力的黏连,恐怕变作胶水,把手心与手心永远粘牢。

    陆破青抬头与她对视的那一刻,应蕴玉冲动吻上去。

    唇相贴,炽热的呼吸交错。

    陆破青后仰躲开。狼狈锐利又克制,低声问:“你什么意思?”

    应蕴玉看着他的眼睛,找到了归宿,压抑哭腔说出那句一直想说的话:“不如我们由头来过——”

    陆破青铺天盖地吻下来,强硬直接,右手隔着纸巾紧紧圈着应蕴玉的手腕,左手摁上她的脑后。应蕴玉顺从地搭上他的颈,感受这个狂乱的吻。他吻得很深,很用力,而且很生涩。应蕴玉的呼吸错乱,唇舌酥麻,后退想避开压上来的吻时,只能感受到他的掌穿过发梢,用力将两人贴得更近。

    吻过了一个世纪。陆破青细细密密吮她的唇瓣,贴近她的唇,回应:“好。”

    应蕴玉被亲得迷糊,懵懂发出喉音:“嗯?”

    陆破青不满,又压下一场吻。

    在深吻的迷乱后,陆破青在应蕴玉泛红的眼眶旁落下虔诚一吻,声音细听之下在抖颤:“我答应了,我们在一起。”

    这句话是当头一棒,还是甜如蜜果,只有那一刻的应蕴玉才知。但当听见这句话时,应蕴玉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

    世界突然开始运转。消失的声音重新涌流。

    比如话这时,隔壁房间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地中海中年男子摇摇晃晃经过,眼尾也没有扫过这两位墙角里的奇怪人士。木门被推开却没有完全闭合,应蕴玉听见歌声。一把粗犷跑音的男声,在唱彭羚的《无人驾驶》。

    在此刻,里面人在唱:“我都不清楚怎样恋上,仿佛一颗心,自己懂得思想。逃过我控制,自作主张。”

    墙角的两人握着手,不说话,安静看着彼此。

    “我的感性在驾驶,自然凭直觉——”听见惨烈的破音,应蕴玉忍不住笑。

    陆破青认真看她的笑颜。

    刚刚走出来的地中海中年男子又摇摆回来,推门入屋,啪一声合上了木门,阻断了歌声流传。

    应蕴玉想松开手,扶墙重新站起身。单方面的松手无效,陆破青握得实在太紧。应蕴玉脸红,半羞半清醒,道:“我只想松手扶墙站起来。”

    “仅此而已。”应蕴玉补充。

    陆破青撤力,像捞鱼一样扶着应蕴玉贴墙站稳。

    蹲太久,腿又酸又麻,脚底更有针扎般的刺痛。应蕴玉左右脚轮换支撑,试图缓解不适。

    陆破青低头看她的不安的腿,问:“腿麻了?”

    应蕴玉不好意思,低声说:“嗯,可能是蹲太久。”

    陆破青闷声:“活该。”然后蹲下身,轻托起应蕴玉的右腿,协助按压穴位,放松肌肉。左右腿轮换,效果不显著但用心可嘉。

    应蕴玉呆呆看着陆破青头顶的发旋,伸手抓了一把他的头毛。看来他的大学生活不算高压,头发依然很多很饱满。

    “笑什么?”陆破青昂头笑问。

    “笑你头发没有少,大核工程师。”应蕴玉老实答。

    两人反应过来后突然又沉默。简单的对话里竟然雷点重重。是不自主又提起的过往恋爱时光,还是要如何解释,自己怎么知道对方的专业。

    陆破青重新站起,避开所有话题,冷不丁提:“你手机呢?”

    应蕴玉拿出手机。

    “打开下微信。”陆破青接着说。

    应蕴玉点开微信。

    陆破青牵着她的手,输入那串应蕴玉早已熟悉的号码,点击申请好友。

    他的说话声如黯然的长叹,如诚心的祷告:“这次别再删我了。”

    应蕴玉无意识地指尖用力,狠狠摁着屏幕。

    这又怎么会是分手后第一次输入这号码。夜深人静,无聊水课,逢年过节,热闹好冷清好,很多个瞬间里,她都忍不住打开微信搜索框,如输入潘多拉的密码一样,输入这号码,期盼着意外的奇迹。

    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应蕴玉确切相信是金鱼在塑料袋里隔水看世界,看不清又记不起。

    今晚最后道别时,他有没有笑?应蕴玉很想跟记忆追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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