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后来美枝子跟我解释她家车还蛮大的。

    谢谢一家门,不用和源辉挤在一起就行。刚刚我半条命都快没了。

    源光和美枝子一人一边,像搀扶老人过马路似的扶着我往学园大门方向走,源辉则抱着已经快睡着的源星走在源光那一侧。

    我昏迷的时间太久了,祭典已经基本结束,连烟花部分也被我完全错过了,往外走的路上看到各种摊子都进入了收拾好卷包袱走人环节。

    ……说到底,我来这个祭典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莫名其妙来了,莫名其妙手撕了一只怪异,莫名其妙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半残状态。

    唯一的收获就是源辉和美枝子的投喂,但要不是源辉这个比让我来,我根本也不需要这种无谓的投喂好不好,有这个空我不如背两页书啊。

    传闻一般人类在祭典上很容易谈恋爱,是因为我是怪异吗所以在祭典上很容易变残疾??怪异歧视,这是怪异歧视吧!

    走到门口发现美枝子家的车真的好大。

    这不是加长林肯吗!上次见这种车还是在我妈那儿!记得是为了把我和那个谁还有那一串谁谁谁们  一起载……

    呃,脑袋又开始疼了。不行,得控制住,不能再想了……好烦,从之前醒来开始就感觉不太妙,都是火车头的错……回去之后真的得给妈妈打个电话……

    坐进车里之后发现里面的小桌子上甚至摆着一个冰桶,里面插着一瓶看起来就很高贵的酒,高贵就高贵在我也在我的某个亲戚家里见过……

    美枝子看见我在看,朝我笑了一下,解释道:“因为这辆车一般是妈妈在用,今天只是因为离我比较近,所以德川叔才会来接我。”

    这样。

    其实我只是刚刚脑袋隐隐作痛所以找了个方向发呆而已。

    我点点头。

    所以佐佐木美枝子原来不仅是美女还是富婆,这么伟大的同班同学是真实存在的吗!有任何可能包/养我吗!

    这么一想,如果源辉答应了她的求偶那岂不是平步青云……不,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源辉自己就是个家族大少呢,虽然也有社畜的气息……可恶我到底是为什么被贵族所环绕!

    加长林肯风驰电掣,除了转弯时总让我疑心会卡在巷子里之外毫无错处,无比丝滑地把我们送到了家门口。

    美枝子发现我就和源辉住对门的时候表情微妙地挑了一下眉毛。

    “没问题吧?”她把车窗摇下来问我,“小理的家长都不在家,其实去我家住也没什么不好……”

    家长都不在家这事儿甚至是源光积极主动帮我解释的,看起来很不想让我亲口再说一遍我母亲早逝这种事情。

    其实如果有可能的话谁不想住进美女的家呢!

    十动然拒,我还要给我实际上没早逝的母亲打电话呢。

    “真的没关系!”我说,“而且我现在脸也不热了嘛!身体也没什么不舒服!”

    ——假的!还是难受得像被人打了似的!

    我弯下腰把脸凑过去。

    美枝子果然又伸出手和我贴了贴。

    “好吧。”她说,越过我的肩膀看到站在我身后的源家人身上,“既然源同学住得离你这么近,那就应该没问题。有事的话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哦。”

    美枝子朝我眨眼,把我电得迷迷糊糊的。

    今晚美女对我好亲哦……是为什么呢……莫非是我手撕火车头的福利吗,真是这个倒霉的晚上唯一让我感到快乐的事情了呢。

    加长林肯开走后我和源家人面对面告别,婉拒源光邀请我去他们家住一晚上的邀请,结果源辉对我说:“等一下。”

    “嗯?”我都准备转身回家了,硬生生定在原地。

    源辉把怀里已经熟睡的源星传递给源光,让他先回去,然后垂下眼拿下手腕上挂的手袋。

    “我有东西要给你。”他说,指尖撑开束口,从里面掏出了——佐佐木美枝子送给源星的手串。

    ?

    啥时候从源星胳膊上撸下来的啊!

    你什么意思呢.jpg

    是不想要吗,不要就不要了难不成还要我给你处理掉吗??你这人素质好差——

    源辉顿了一下,动作很快地转手把手串塞了回去。

    “抱歉。”他听起来真情实意地说,“拿错了。应该是这个。”

    他重新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根乌沉沉的发簪,一头盘踞一只赤色狐狸侧影,做得不算很好的烤漆让内部橙红的涂料有些溢出过勾边的金线。

    “哎……?”我震惊地看着他。

    原来是真的有东西要送我?

    这东西下毒了……?

    “拿好。”源辉在我看了他几秒后蹦出两个字。

    这语气果然是源辉本人,还没疯。

    我条件反射地恭恭敬敬伸出双手接过。

    源辉轻轻哼笑了一声。

    “今天辛苦了。”他说,“早点休息吧。晚安,理。”

    那一个“理”字对我的震撼太大了,以至于我进家门的时候简直是爬进去的,一路爬进卧室把自己瘫到床上的时候还是感觉腿在发软。

    继生理上感觉像被人揍了一顿之外现在心灵上也受到了巨大创伤。

    我扭头,看见被我顺手放在枕头边的簪子,立刻转回头假装没看到。

    可怕,仔细想想源辉今晚果然确实是疯了吧?

    我躺了会,想起手机还在书桌上,又从床上爬下去拿手机。

    虽然这么累,情绪上也很不稳定,但是耳朵和尾巴却没有失控地冒出来,也是托人类血统高涨的福吗……这段时间会持续多久呢。

    我跪在地板上,上半身趴上书桌,扒拉过自入住给它端端正正翻到那个月然后就再也没动过的三年期日历,从去年翻到今年,做了个标记,然后把日历丢到一边扒拉过手机,开始拨号。

    两分钟后我妈开始骂我没出息。

    我好委屈啊!!

    发现自己记忆出过问题之后想让记忆再出一次问题有什么错!!

    而且我妈对我的记忆问题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说明这个问题是得到我妈认可的,那不就更证明记忆变成现在这样是对我有利的事情吗!这点和我潜意识里觉得一旦恢复记忆就会出现一些我并不想面对的问题一结合,当然是想再把记忆完全抹掉啊!

    目前还没有想起具体内容和细节,但那些被刻意冷落的记忆已经像是漫至杯沿的水一样了,只要我的手稍加触碰,就会顺着杯子汩汩流出,而我则是站在杯子旁边脚踩独轮车头顶花瓶表演杂技的倒霉蛋,根本无法自控哪个生活小细节就会导致我把杯子直接碰翻在地。

    恢复记忆是我不想要的结果,虽然不想要的原因也在那段记忆里,不过我看也不是很重要,反正没有那些记忆我活得也不错,保持现状不就好了。

    记忆导致的性格偏差,因为没有那段记忆可能错过的事情、信息,甚至是重要的存在——如果真的有的话——一类的东西,那些对拥有这段记忆的“薄叶理”、切身经历了那段过去的“薄叶理”来说有意义的事,和现在失忆的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需要不稳定的、会破坏我生活的定时炸弹。

    所以当务之急是可能的话赶快给自己来一棒槌把自己重新打成弱智!

    “没可能。”我妈冷酷无情道,“本来遗忘就是你潜意识为了制止那段经历对你的伤害做出的行动,考虑到当时强行恢复后可能造成的彻底崩溃和失控,我和除魔师才定下放弃由我们这边参与追究事件后续、保持观察的协定。你要不真的试试用棒槌……”

    我的胸膛突然震了一下。

    血液在我耳边汩汩流淌,手机飞快地从我手中滑落,碰撞到桌面时发出极其缓慢的颤音。

    我闭上眼,再张开,眼睫扫过地板的木制纹路,嘈杂纷乱的絮语一股脑塞进脑壳。

    是谁……动了、我的东西……不对,那不是我的东西!!……骨头,谁在大江山——是谁在大江山碰“我”的遗骸!!

    我四肢着地趴伏,在内心不属于自己的惊怒中抬起头露出獠牙。

    眼前的所有事物一瞬间被沉入黑暗,视野重新启开,“我”被郑重地捧出来,捧住“我”的人头戴斗笠,穿着一袭僧伽梨,朝“我”低下头来——

    看清了——快要看清他的脸了——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来冒犯“我”的人类——

    我兴奋地磨起后牙,瞳孔扩张得像一轮浓黑饱满的月亮。

    ——有一只手突然从背后触上我的肩头,然后剧烈的雷击席卷过了我的身体。

    ……

    我醒了。

    外面天色渐亮,月亮和太阳一起出现在空中,时间很早。

    我面朝地躺在地板上,电话落在我手边。

    动不了,身体好痛……不,也不是这么说,这种痛感似乎不是根治在□□上的,我知道我的身体没有任何损伤和痛苦,但是精神上却总觉得疼痛与后怕,简直像遭受了一晚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结果留下了深重心理阴影一样,比如说被雷劈……

    我的大脑突然陷入一片熟悉的、令人心安的空白。

    片刻后,我坐起来,抓过手机。

    和妈妈的通讯结束在两小时前,但我是昨晚会来就打的电话啊,也就是说足足通话了六个小时……??

    到底聊了啥啊!而且我怎么睡在地板上啊!这个姿势居然没把鼻梁骨睡塌不得不说是怪异的优势了!

    啊,好烦,全忘了。

    算了。

    我扶着桌沿站起来,颤巍巍地走到床边坐下。

    睡个回笼觉吧。

    源夫人用手掌摁着额头,紧紧闭着眼,眉头紧皱,面色似乎比平时更白一些。

    源先生在大江山附近的祭典现场,昨夜薄叶理事发时源辉及时打电话通知了源先生薄叶理的异状,几分钟前源先生的反馈回来了。

    有人在大江山祂的埋骨地附近开辟了新的通道,意图再取走祂的几根骨头,因为源辉消息给得及时,除魔师成功留下了——祂的骨头。

    罪魁祸首逃之夭夭了。

    “有怪异帮忙,但应该不是安倍莲本人。”源先生说,“如果是本人在附近控制的话,按照那些怪异的质量,没那么容易在短时间内普通人零伤亡的情况下把它们处理掉。”

    “妈妈。”源辉敲了两下虚掩的房门,然后推门而入,“我进来了。”

    源夫人张开眼,侧过头。

    源辉端着一碗不管是闻起来还是看起来都很苦的药汤,被源夫人伸手接过去。

    “谢谢,昨晚辛苦你了,辉。”她说。

    源辉摇头,然后身体晃了一下。

    他扶着桌角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了,面色苍白,看上去和源夫人一样,伸手捂住嘴,还是有些因为灵力和精力消耗过度以及一些别的原因带来的恶心。

    “不适应吗?”源夫人喝了两口药汤,问道,“人形的怪异也不少,七大怪谈大部分都是,下不去手会吃亏的哦。”

    “不,不是,”源辉摇了一下头,“不过薄叶——隐狐,隐狐和人类还是太接近了。而且我们昨晚也不是以单纯的杀死怪异为目标……”

    “所以才在正式动手前把她弄晕过去了。”源夫人继续慢慢地喝药汤,“我对她本身也没有敌意,不希望在她正式恢复记忆后觉得我们是变态虐待狂呢。”

    源辉的目光落在高处,想了想薄叶理平时对她的态度。

    “大概我在她眼里已经是了。”他诚实地回答。

    源夫人轻轻笑了两声。

    “别担心。”她说,“薄叶真的想起今晚的事情的话,我会帮你分担的——动手电她电到大脑再次启动遗忘保护机制的坏心眼除魔师是我,我可靠的儿子只是在旁边保护我而已——这种,怎么样?”

    “唔,不用吧?”源辉说,搭在桌沿的手指点了点,“她觉得我恐怖也没什么不好。不如说,光才是,和她太亲近了点,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劝都不听——真让人难过啊。”

    “哈哈哈,毕竟那孩子的灵力不太行,要靠你保护啦。”源夫人把最后一点药汤喝完,放下碗,接过源辉递过去的纸巾摁在嘴角。

    “还好那只小狐狸是人类血统高涨的时期失控的,不然破坏力会很大吧,而且也因此保住了祂的骨头,其实算是件好事。”她的声音被苦得有些微微发哑,显得更加柔和,“但是只要恢复那时的记忆和力量——哪怕只是短短的、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一瞬——就避不开会被追踪。她身上与安倍莲和不知名姓的那位偷骨人的缘已经被那两位察觉到了也说不定。哈啊……我们追踪了安倍莲那么久也一无所获,说不定最后还要靠怪异本身结下的缘……这几代除魔师,总感觉没什么出息呀?”

    她慢慢咳嗽了两声。

    “放假的时候薄叶魅罗应该会出手 接管她,不会平白放任她在不属于七大怪谈管辖地的随便什么地方长时间晃悠的,那我们只需要在放假前看着点她。”她继续说,“不过也不能太高估怪异间的感情,毕竟薄叶理的失控对怪异一方来说不算太大的问题。哪怕是隐狐,说到底也是不会在人类的混乱中受巨大损失的——嗯,大概还是要做好在彻底失控前杀掉她的准备。”

    源夫人看向眼睫低垂的源辉。

    “能拜托我可靠的长子吗?”她问。

    源辉眨了一下眼,稀薄的天光从窗外透进来,他睫毛落下的阴影扫在眼睑上,像扇动翅膀的蝴蝶。

    “当然,妈妈。你不需要担心。”他回答,抬起手托住下巴,“不过,薄叶理昨晚的表现还不错,凭自己的意志失控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吧。”

    源夫人伸出手,揽着源辉的脖颈,把他压到自己怀里。

    “嗯。”

    源辉听到源夫人平稳的心跳声,和闷闷的柔和声音。

    “所以只是以防万一。不过,如果辉能很快成长到在失控前控制住她却不需要杀死她的地步,那也就不要杀她了。”源夫人抱怨似的说,“毕竟薄叶魅罗那只狐狸,对自己孩子的性命,虽然不如对自己的享乐和公司那样看重,也还是有几分占有欲的嘛。”

    “啊,”源辉回应,对这种现在只有源星才有资格经常享受到的抱抱摸摸头待遇做出了和源星差不多的反应,在源夫人怀里蹭了蹭,好像他也只有5岁一样,“就算不是因为这种原因,我也会努力的。”

    我突然沿着脊椎到头皮冷津津地炸了一个激灵。

    “……?”我裹紧被子疑惑了几秒,视线失焦地望着仍旧安静躺在枕边的发簪,然后在疲倦的精神下干脆利落地一合眼睛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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