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声音和长相一样糯叽叽的，哭起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整个身体也随着越来越多眼泪颤抖着。
夙泠瑶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呆住。
意识到什么，她轻叹一口气，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女孩她是夙泠瑶。
她再次蹲下身，指腹轻轻的擦了擦女孩脸上的泪水，只是女孩却哭得越发厉害起来，泪水仿佛不值钱一样往下落。
“乖啊，是不是在幻境里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夙泠瑶学着当初大师姐哄年幼的她一般，压着声音，嗓音也越发柔和，“没事的，你看，你很棒，现在你已经把他们都打倒了。”
奇迹般女孩真的停止了哭泣，她抬手重重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眼眶中要掉不掉的泪珠，随后看着面前的夙泠瑶小心翼翼道：“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没等面前的人应声，姜榆便已经有些急迫的紧紧抱住了夙泠瑶。
闻着夙泠瑶身体撒发出来的清香，姜榆从没有哪一刻感觉心安。
还好，一切，一切都还来得及。
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夙泠瑶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姜榆的后背。
一旁的问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醒来的少女看着自家主人哭的样子，就像……
在哭丧。
似是想起什么，姜榆慌忙松开夙泠瑶，“你，你救了我们？”
没等夙泠瑶接话，问天很快凑了过来，“得亏我们赶到的快，不然你们可就没命了。”
姜榆自然知道她和祁芙的情况，她故意设计让魇丝将两人陷入幽梦冥蝶的幻境，随后算算时间正好会被夙泠瑶所救。
只是……
她将昏迷中的祁芙扶到自己身上，朝夙泠瑶问道：“可是，她怎么还没醒，我明明……”
话音未落，原本还昏迷中的人便已经睁开了眼。
少女五官浓艳，但冷漠的眼神中却毫无神采，她强撑着身子抵挡在姜榆面前，“你们离她远点。”
夙泠瑶对于面前这个灵族少女的反应毫不意外，她挑了挑眉，“我可是才消耗了自己的灵力和玄灵丹将你们唤醒的，怎么，你要对你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吗？”
姜榆连忙拍了拍祁芙，牵住面前的人，“不是的不是的，芙芙这是夙泠瑶上仙，是她救了我们。”
“不认识。”祁芙转不为所动，寡淡的神色定点变化也没有。
只是回过身看着姜榆时，没有了初见的警惕，两指紧紧的捏着姜榆的衣角。
相识了这么久，夙泠瑶自然清楚祁芙此举没有说出口的关系，她笑了笑开口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话落，姜榆似是想到自己忘了什么，连忙朝着夙泠瑶和问天笑了笑，“都忘了介绍了，我叫做姜榆，我旁边的是祁芙。”
问天故意问道：“为什么我感觉祁芙的神识怪怪的？更像是……”
“六神无主。”姜榆接过问天的话，解释道：“你们应该看出来了，祁芙是灵族，但是因为她当初是折翼之地的人，为了内心不动摇也是为了自保，她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封闭内心，相当于没有任何情绪，这个世界的所有都一样。她不会对任何东西展开心扉，她没有感情，只是麻木的或者。
问天还想出声说什么，就已经不受控制的变回了原型。原型下的问天不服的跳了跳，似是在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夙泠瑶没有理它，直接将其收回剑鞘，“你太括噪了，我只想安静点。”
话落，
手腕一翻，夙泠瑶两手中指无名指弯曲相抵，在对面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朝祁芙指去。
顺着夙泠瑶指尖，那道白色的光芒笼罩在祁芙身上，一点一点的渗透进去，连带着姜榆身上也发出了白光。
做完一切，夙泠瑶抱着臂，朝两人摇了摇头，“我是该说你们心大呢？还是心大呢？一个是六界唯一的灵族，一个是和灵族缔结契约的金丹期修行者，你说被人知道你们会怎样？”
灵族一生只能和一人缔结契约，而缔结契约之人除非自己选择销毁契约，否则契约永远无法消除。另一种则是，契约者死或者相对应结契的灵族死，那另一方也会一齐死亡。
祁芙作为灵族，自是感应得到自己身上被人特意遮掩的气息，她声音没有起伏，只是平静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们？”
话落，夙泠瑶抱着臂，苦恼道：“是哦，为什么要救你们呢？”
似是想到什么，夙泠瑶伸手在自己下巴处点了点，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诶，我有没有说过？我其实是个很懒的人，尤其是到了老年时期可能都懒得走路了。”
“所以我自然需要点养老的人。”
姜榆眼神亮了亮，凭借着对夙泠瑶熟悉到骨子里的了解，她立马明白了过来，“你愿意收我们为徒吗？”
夙泠瑶没想到女孩会这么快反应过来，她轻笑的摇了摇头，“错了。”
在姜榆暗淡下来的眼神里，夙泠瑶不紧不慢的继续道：“应该是我问你们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听到答案那一刻，姜榆没想到一切真的按她所想发展了，她连忙摇了摇一旁的祁芙，“芙芙，太好了！我们，我们也有师傅了，你愿意拜师吗？”
祁芙看着面前笑颜如开的姜榆，“你很开心吗？”
虽是疑问句，但话语却是肯定的。
她点了点头，拉着姜榆一起跪下，“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我也想要。”
她虽然不懂，但是她希望姜榆开心。
两人双膝跪地，双手撑地，拱着腰，声音带着自己都不异察觉的异样，“弟子姜榆/祁芙，拜见师傅！”
夙泠瑶原本站着的身体僵了僵，轻咳一声，扶起地上的两人，“在我这儿用不着这么多规矩，你们该干嘛干嘛就好。”
临放开两人手腕前，她指尖的灵力顺着姜榆的手腕流进了她的灵脉，察觉到女孩没有抗拒任她探索，她这才直接探到灵海。
探查半晌夙泠瑶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出，她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随后若无其事的开口道：“姜榆，你可感觉身子有什么不适。”
话落，一旁的祁芙转过头，死死的看着姜榆，生怕她哪里不舒服。
姜榆正思考怎么遮掩过去，体内的东西便开了口：“她一定是察觉到了我的气息，你就说是因为魇丝的影响。”
正合她的意，姜榆赶忙拍了拍一旁人的手，示意她安心。随后才看向夙泠瑶：“师傅，我没事的，可能是因为魇丝和幽梦冥蝶的影响吧，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夙泠瑶没有再吭声，只是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在姜榆身上留了个阵法。
……
红色血月呈圆月之势，血色的天穹被乌黑的雾霾吞没，唯独那轮血月仍旧散发着诱人的红光。
昔日屹立不动在与九幽冥渊剧烈晃动，周围亡灵也被吓得乱作一团，低级的亡灵受波动后不断发出惨叫和哀嚎。
“主人，你察觉到了吗？”问天在夙泠瑶手中发着光，甚至越发强烈。
夙泠瑶没有说话，来九幽冥渊一趟，她只不过是为了探查魇气异动一事。却没有想到，妖界竟再一次又有杀戮之气。
不，这都不应该叫杀戮之气，平常的杀戮之气怎么可能会波动到，最北端下有结界的九幽冥渊，绝不可能。
至少在九幽冥渊被波动，她让姜榆和祁芙等她时，夙泠瑶一直是这样觉得的。
直到她到妖界最临近九幽冥渊的褰?城城门。
城内，祭台之中已然灯火辉煌，云幡飘飞。
白衣祭者在湖中央祭台的中央，双足前后分立，半曲双膝，左右手被高高举起，整个人的每一处都被死死的钉在十字架上。
少年衣服已然被全染成红色，丝毫看不出一点白衣的迹象。
如玉石般洁白通透的剑身，贯穿少年被贴满血色符咒的心脏处。
少年身上几乎被钉满了100枚锁魂钉，它讲他死死的悬刺在十字架上，挣弹不得。
无尽的献血顺着少年身体的每一处喷洒而下。
似是觉得还不够，一旁主持祭祀的人继续驱动着自己体内的妖力，一下又一下的将锁魂钉继续往少年身上钉去。
如凌迟般，主持哈哈大笑着，“这个怪物在它今日迎来他的死期，只要他一死，我们喝了他的血就能净化魇气，不但长生不老还可以变回灵族！”
台下不论男女老少，皆是一阵又一阵的狂欢，大家有颤抖着流泪的，有激动的呐喊的。
“娘亲，好疼，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在整整欢呼呐喊中，夙泠瑶看见人群末一个小姑娘瑟瑟发抖的都在妇人怀中，她甚至不敢看台上一样。
“他是个不会死怪物，只要他在，我们褰?城，乃至整个妖族都将会被牵连。但如果他死了，喝了他的血，我们不但可以长生不老，还可以变回灵族！”妇人紧紧抱住小姑娘，随后又带着害怕和兴奋狠狠的看了眼台上的人。
“可，可他并没做什么凶恶之事啊，别杀他，好不好？”小女孩声音弱弱的，却有些不理解。
“不作恶？那是因为被我们制止了！”前面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重重的点了点手中的拐杖，“如果不是我们一直在这么他，提醒他是个怪物，你觉得他会这么乖顺吗？”
“呸，他可是没人要，还不会死的怪物！”
“就连旁边的九幽冥渊都在异动，真是生怕哪天就被这个怪物给牵连，到时候我们妖族可就又要倒霉喽！”
“可是如果他死了，那么他不但可以抵消他身上的余孽，还可以让我们变回灵族！”
“是啊，到时候他也算是我们灵族的功臣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在嘈杂的人声中，祭台上最后一枚，也是第277枚锁魂钉落下。
重重的钉在了少年的脖颈，血花飞扬，甚至有控制不住的血迹射在了台下人的衣物处。
“啊！”
“这个血还真是鲜艳啊！”
周围再次响起兴奋的狂欢。
所有人都在接受洗礼，除了台上的少年。
夙泠瑶闭了闭眼，即使不去看他也听得见那锁魂钉重重钉下骨头的声音，少年鲜血飞溅，血肉被随意剥离，骨头被一根一根顶碎，不断重复。
小女孩本就有些害怕，听着周围人的呐喊，无意间看到了台上已经不成样的少年，吓得流出眼泪。
“母亲，我们不喝他的血，也不吃他的肉，能不能不要再杀了？”
众人欢呼贪婪的眼神中，小姑娘那句“他明明也就比我大几岁啊”在一整整狂欢中掩去，然后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中丧失，最后流入台上少年流淌在肮脏地上消失殆尽的血迹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