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7.

    艾言看我哼哧哼哧地砍那棵桃树,十分不解地显现出形体站在我旁边看着。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擦了擦汗答道:“我当时种它本来就是想等它长成砍了做东西啊,我说的要拿回的东西就是这个。”

    艾言惊讶地张大嘴巴:“你要做什么神兵吗,砍一整棵树?……砍树之前还给它修剪了一下?”

    我思考几秒,发出了一声难以形容语调的“啊”。

    我道:“这不是照顾了七八年的树,三年没管一回来就砍掉它,我于心不忍嘛,所以先修剪修剪,安抚一下它的情绪。”

    至于要做的东西,倒是用不了这么多木料。

    但是我也不想把树留给赵轲,索性砍了吧。

    我忙忙碌碌一下午,砍树、去皮、构型。

    将准备好的木料放进抽屉,抬头一看,天色已然暗沉。

    我将烛火点燃,而后关好门窗,边走向床榻边伸了个懒腰道:“这下只剩雕刻了,明后两天抽时间应该能完成。”

    我躺下,闭上眼睛:“不过,刻完大致形状,就总觉得缺点什么。”

    见艾言不理我,我皱了皱眉问道:“你干嘛不说话?”

    艾言沉默良久,这才出声:“系统的任务只是辅佐监督宿主,拒绝闲聊。”

    我笑:“你平日也没少和我闲聊,这会儿倒在意起来了。”我在床上一蛄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说说呗,你有什么问题?”

    他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半晌却还是开口问道:“你那个东西,是做给谁的?”

    我想也不想便答:“给我喜欢的人。”

    艾言怔了怔,低喃道:“喜欢的人?”他的语气颇有些难以接受,“是,赵轲?还是哪个时空的男主?”

    “哎呀,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难得有些难为情,啧道。

    艾言却突然严肃了起来:“宿主,你要知道,在你之前我跟过无数的攻略者。这些时空的人在你们的原世界里只是一些纸片人,对他们付出太多的感情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可那些痴情的人明明懂得这一切,却还是觉得自己是那个例外,还是傻傻的为了某个人在某个世界滞留,最后落个魂归天地,情命皆失的下场。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能从这么多世界里毫无留念地脱身的人,我愿意跟你这么久,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不希望你也和她们一样,最后心死身死,成为某个角色的过客。”

    我的笑容淡了一些,轻声道:“艾言,你有喜欢的人吗?”

    艾言又沉默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犹豫还是因为对我油盐不进的无语。

    我继续道:“艾言,你之前跟我说过,二维人对我们来说是纸片人,三维人对四维人来说也是。既然性质差不多,那么对待感情也理应是一样的。你之前遇到的那些攻略者,之所以会有那个下场,只是因为,她们……就像我妈一样,就像我外婆一样,就像我原世界里千千万万的人一样,只是因为,她们遇到了错的人而已。

    “不管在哪个世界,赵轲一样的,甚至比赵轲更加让人厌恶的人数都数不清。可因为这样,就不去爱了吗?

    “爱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辜负了别人一腔爱意的人。

    “情由心生,可寄于万物。我可以爱上一棵树,可以爱上一株草,甚至可以爱上一只蚍蜉,一堆数据。爱上一个近在眼前的、活生生的纸片人,又有什么不可以。

    “无论是谁,我都要大胆地去爱,而不是因为所谓的悲惨结局,连开始这份爱的勇气都没有。”

    艾言终于说话了:“可爱上不同世界的人,这不符合造物主为这个世界定下的规则。”

    我玩笑:“造物主是现充吧,没喜欢过纸片人哈哈哈哈哈哈……”我睁眼叹气,“世界的规则本来都只是某个群体自作多情地用来约束自己的罢了。有些没必要遵守的规则,不理也罢。反正后果我承担的起。”

    “而且……”我莫名哽咽,语气却无半点悲伤,“他那样的人……让我怎么能不喜欢。”

    艾言彻底无言,连平日弄得脑仁有点刺挠的细微电流声都消失了。

    似乎是离开了。

    空间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我却望着半屋月光缓缓收敛笑容,竟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8.

    艾言从那天以后几乎没怎么出现过,我的脾气便因此变得糟糕起来。

    孙尚熙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创上枪口的。

    我那个东西做完之后还剩了一些不怎么好的边角料,于是就顺手做了个笔架送给了赵轲。

    赵轲一高兴,说即日起东宫内我可行使的权利皆等同于太子妃。

    听起来是赏赐,实际上是赵轲老早就想找理由推给我的烂摊子。

    太子妃的权利吗,是什么呢,就是差人照顾未出生的小皇孙,端正妃子的礼仪态度,一脚插进他那些女人们的浑水里,提前学会做好一个不善妒大方识体的正妃。

    嘻嘻,真让人阳痿。

    首先,说是差人照顾未出生的小皇孙,却一个奴婢下人都不支给我,还说那些吃里扒外的下人他不放心。

    这不就是想让我亲自照顾她吗?

    我细声软语地说人家身体不好怕是照顾不了妹妹,万一照顾着照顾着不知何时倒了那妹妹得有多愧疚,阿轲还是找一个可靠身体又康健的下人来吧。

    赵轲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

    我从小看到大的傻逼,他一抬屁股我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

    这个点子要不是孙尚熙想出来恶心我的,我便不姓嬴。

    他犹豫估计就是在想要怎么给孙尚熙说才能让她不闹腾吧。

    得亏我回来之前就猜到了这脑瘫恋爱脑能想出来的一切阴谋阳谋,从一开始就运用系统技术流装病。

    人家太医可是亲自把脉亲口告诉赵轲的捏:“嬴钰姑娘确是脉象沉紧,许是长期食用残羹冷饭所致,且体虚非常,是病体过度劳累所致。今后须好生调养,不宜再吃冷食,不宜劳动。”

    我心中冷笑,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热茶,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我见犹怜的孙尚熙视而不见。

    我喜静,赵轲虽不记得了,但我提醒过他。是以我的寝宫除了门口的两个侍卫,一个伺候的奴婢都没有,别人的侍女,自然也是不能进来的。

    所以现在殿内只有我和孙尚熙两个人。

    心情不爽。

    癸水来了更不爽。

    看见她这张脸,不爽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好生跪着吧。

    孙尚熙还是一副峨眉山猴子的样子,低眉顺眼,眼睛里的轻蔑却是一点也不减。

    哦,多了些怨恨。

    她见我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腿一动,竟是要目中无人地自己站起来。

    我眼皮都不动一下,沉声道:“让你起来了吗?”

    孙尚熙身子顿了顿,重新跪下去哼道:“姐姐可想清楚了,妹妹肚子里怀的可是小皇孙,若我跪着出了什么问题,姐姐怕是再装病也无用了。”

    我笑出声,放下茶盏看向她:“一刻钟都跪不了,还想争着做太子妃?你是觉得,太子妃,更甚者,皇后这个位子,是你娇声娇气地把男人哄好就能坐稳的吗?”

    我翘起二郎腿,一手支着脑袋嘲讽道:“我现在只是叫你跪着,若有朝一日你真当了太子妃,去面见皇后。皇后看你不顺眼的时候,还要你手捧着热茶一动不动呢。到那个时候,有本事你也去找赵轲告个状?”

    听我提起“告状”两个字,孙尚熙目光怨毒,咬牙切齿:“我哪比得上姐姐那么会颠倒黑白。我是太子侧妃这件事情我根本就没有说漏嘴过,你却跟殿下说是我告诉你的,真是好心机。害我好几天没有见到殿下……”

    “真的吗?你没有说?”我故作惊讶的张大嘴巴,“可我那天在桃树下,分明听到你说了,你说‘太子殿下喜欢的人是我,劝你识相点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没说吗?啊,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对不起呀。”

    “嬴钰!你当真是个贱人!!”孙尚熙没绷住,怒吼。

    我叹口气。

    写这些小说的作者当真好素质,女主女配一个个的,要么不会骂人,要么只会尖着嗓子骂“贱人”。

    多吃亏。

    不像我。

    “好好好,我贱,我贱人,我是贱人那你就是狗爹养的蛆咬残的粪坑里爬的牛屁/眼里飞的。”我柔声道。

    孙尚熙气得小脸通红,越来越红,红成了猪肝色。

    最后大叫一声,起身朝我扑过来。

    我抬手按住她的脑袋,任她拼命挥舞双手,好心道:“你知道赵轲怎么说你们的孩子的吗?”

    孙尚熙停下了动作,怒视我:“你又想说什么!?”

    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我当时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为我守身如玉,他说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诡计。”

    孙尚熙又破防了,大叫道:“你胡说!你胡说!他明明是自愿和我圆房的!!你竟敢挑拨我们的关系!嬴钰你这个贱人,贱人!!!”

    她骂着,手打了过来。

    我顺势如风中杨柳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嘤嘤嘤道:“教你作为侧妃的规矩是阿轲授意的,妹妹何故推我……呃,我的肚子……好痛……”

    孙尚熙瞪大了眼睛:“嬴钰你装……”

    话音未落,便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跑过来将要扶我:“阿钰,你没事吧?”

    我像是刚看见赵轲一般,愣了几秒后抽泣道:“阿轲,你不要怪妹妹,她肯定是不甘心你的爱被我分走,才这样的。”

    赵轲只沉着脸,一声不吭。

    孙尚熙忙辩解,急的快要哭了:“殿下,你不要听她胡说,分明是她挑拨我们的关系,还说我们的孩子是我……”

    “闭嘴!”赵轲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怒喝道,“阿钰身子不好,本宫有没有跟你说过?近日不要来找阿钰,本宫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怎的如此不听话,尽给我惹是生非!!”

    孙尚熙被吓得愣住,咬着嘴唇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看得赵轲眼中满是心疼。

    却还是硬着心道:“你怀有身孕,生产之前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好好呆在你的寝宫里,顺带思过吧。”

    “……是。”

    孙尚熙行了个礼,抬眼委屈地看了一眼赵轲,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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