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进玄关换鞋，手里拎着的各种袋子让你的动作有些受阻。
张郃本来站在门外，看到你单脚蹦蹦跳跳了半天也没脱下来那只鞋，终于慢慢反应过来。
“……啊……我、我来帮殿下提袋子……”
他向前走了一步跨进门内，微微俯身，伸手想接过你手里的东西。
其实你本想交给他的，但忽然想起塞在袋子中间的那盒小蛋糕。
那是这一堆杂七杂八里，唯一称得上礼物的东西。你还是想等到晚上，挑一个温馨的时候送给他，算是为他简单的接风洗尘。
于是你微微一躲，与他伸过来的手轻轻擦过，而后错开。
张郃空荡荡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
然后慢慢地收回。
过了许久，他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
“……对不起……”
随后，他向后退了一小步，重新站回到门外。
雨后的风，有泥土和花朵的香气。
张郃站在门外，像一颗垂在叶尖、将落未落的水珠。
仿佛稍微一碰，都会碎掉。
*
你好不容易换好拖鞋，又把手里的袋子扔在玄关的小篮子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张郃还站在门外，丝毫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你忽然想起之前偶遇的流浪小狗。
那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狗，也是一个雨夜，呜呜咽咽地出现在你家门口。
你想收养它，可它也是这样乖乖地站在你家门外，迟疑地张望了很久，最后转身孤零零离开了。
后来你朋友告诉你，它是觉得脏兮兮的自己，不该走进这样干净温暖的房子。
你恍惚间觉得，站在门外的白色身影，好像和那只孤零零的小狗重合起来。
*
张郃感觉到冷。
很冷，连指尖都有些麻木了。
他想起殿下的房间，那里很温暖。被子上有很淡的香味，和殿下的味道一样。
真好。
有殿下在的世界真好，但是……
但是。
张郃张了张嘴。
“……殿下，我……”
……该走了。
你抬头看他，总觉得他声音不太对。
但似乎又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还是少年般干净柔和的声线，只是带了有一点沙哑。
被你一看，张郃忽然有点慌乱，剩下的半句“该走了”卡在那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时，楼梯间又传来拖鞋“噔噔噔”的踢踏声。
“你说的是这层吗？”
“好像是，我看看啊……”
有人在用很响的气声，大声密谋着。
……
……是刚才的大爷和他老伴！
你一激灵，也顾不上别的了，“嗖！”地把张郃拽进房间，“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
趴在门上听了半天，确认大爷大妈没吃到瓜失望地走掉了，你才惊魂未定地转过身。
张郃还站在换鞋的地垫上，神情警觉而……茫然。
看殿下的反应，应该是有危险。但他一下子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危险。
不过看到他站在地垫上，你倒是终于想起了什么。
你在大大小小的袋子里一顿乱翻，最后抽出一双柔软的室内拖鞋。
“以后在家里，就穿这双吧。”你说。
“……以后……”
张郃望着你，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对，”你又低着头在袋子里扒拉，这次拿出来的是一支牙刷和一个杯子。
带张郃来到洗手间，你把两个杯子摆在一起。
相同的款式放在一起果然很好看。
“这支牙刷就是你专属的了，早晚都要刷牙。”
张郃一直在静静看着那两只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装牙刷的袋子里还有几个装着裤裤的小纸盒。
“这几条……”你掏出其中一盒，“嗯，应该是你的尺码吧。”
你心虚地低下头，向下飞快瞄了一眼，然后欲盖弥彰地比量了一下他的腰围粗细，“腰围应该是差不多的。嗯。”
张郃也跟着你低头，向自己下面看。
“嗯……”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又抬头，懵懂但信任地看你：“……嗯！我相信殿下。”
你觉得耳朵有点热。
闭着眼把手里的袋子往他怀中一推，快步回到客厅。
张郃就抱着袋子，茫然但乖乖地跟在你身后。
接下来是装衣服的纸袋。
你从里面拿出一条白色的纯棉t恤，对着他比了比。
“唔，这件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宽松……但没办法，你太高了，只能买这么大的。换上看看？”
*
你觉得耳朵更热了。
张郃他……真的好适合oversize。
明明穿着衣服，但只要俯身，或者随便动一动，就能从领口看到纤细漂亮的锁骨和白皙瘦削的肩，以及更多更深处的部分。
这种介于禁欲和放纵之间的风格，对他来说真的很适合。
而且……
表情平静地在你面前直接换衣服的行为，也十分的……
嗯。
你看着被t恤映衬得更加干净清爽的少年，还有被他随手松松束起的头发。
感觉嘴角好难压下去。
*
将一堆零零碎碎的、给张郃日常使用东西分别收在卫生间、客厅、卧室等地方以后，你终于有了“从此以后要与另一个人一起生活”的实感。
最后，你拿出一个枕头，替换掉值岗一夜的趴趴龙。
过程中，你还发现自己忘记把小蛋糕藏好了。
你坐在床上，心虚地把蛋糕往身后塞了塞，掩饰地拍拍枕头。
“这个舒服，以后枕着这个睡。躺下试试。”
意外地，这一次张郃没有动。
“怎么了？”从进门开始的怪异感在此刻拉满了。张郃真的和平时不太一样。
“……殿下，为什么要买枕头……”
张郃低垂的睫毛掩住眸色。
他没有看你，连声音也低得几乎听不清。
殿下把他拉进门，买了许多东西给他，还对他说了……以后。
……张郃很想问问殿下。
我……是不是可以留下来。
但张郃最终也没有问。
因为他知道，这种被偏爱的人才有资格问出口的问题，他永远没机会知道答案。
*
听到他的问题，你脑袋里瞬间闪过一万条有色内容。最后你选择干巴巴地解释：“枕头一定要买的吧，毕竟每天都要用很久。一直睡趴趴龙的话，这里会很痛。”?你指了指自己的肩颈。
“每天……？”
张郃抬起头。
他看向你的眼神里，似有碎星亮起，又被强行熄灭，摇摇欲坠，闪闪烁烁，连话语都跟着有些磕绊颤抖。
“……殿下的意思，是，我可以在这里住下去……吗？”
现在你终于明白了，他前面一直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从身后拿出小蛋糕，打开盒子，你叉了一大块，塞进他还想说什么的嘴里。
张郃说不出话了。
但眼中的萤火，像是终于被允许活下去那样，一瞬间飞舞成漫天繁星。
“殿下，好甜。”
【以为自己只能拥有殿下一个夜晚的杯微小白鼬！不敢当面告别，本来准备在殿下不在的时候背着（不存在的）小包袱悄悄离开的。但贵贵枕头都买好了，跑不掉啦小白鼬，留在家里还债吧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