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海圆历1496年。
***
新闻鸟送来了今天的新报纸。
“这次也没有登上头版啊……”香克斯靠在船舷上，有些可惜道。
巴基凑上去，抢过报纸义愤道：“又是白胡子海贼团，明明我们也大闹了一场！”
“什么！竟敢如此轻视我们罗杰海贼团，明天就杀上玛丽乔亚。”薇卡从香克斯的另一边也开始争抢。
“喂，我还在看呢！”被夹在中间的红发少年不满地抱怨，接着忍不住对着报纸感叹道，“不过，白胡子那边的‘和之国’武士还是一如既往的乱来啊。”
一双大手抽走了在争夺中逐渐不堪重负的报纸。
“啊，船长。”见习船员齐声喊出了来人的身份。
“从封锁国家中出来的武士吗，真想见一面啊。”罗杰充满兴趣地说道，看上去一时半会并不打算把报纸让出来。
可恶，我还没看完呢。薇卡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同伴，小声问道：“后面写了啥。”
“待会去你房间说。”香克斯比着口型无声地回答。
与一年前那个简陋的储物室相比，薇卡现在的房间有舒服的大床，还加装了窗户和单独的卫浴。靠在墙边的书桌是路过某个以木工闻名的岛屿时，罗杰特地拜托工匠打造的，既能用来看书学习，也能做梳妆台使用——虽然这个功能还有待开发。
即便没有像巴基那样明确表达过羡慕或者不满，但伴随着薇卡房间一步一步升级，香克斯开始经常以各种理由去蹭浴室和蹭睡。
巴基乐见其成，甚至经常怂恿对方，因为这样一来寝室就由他一人霸占了。
被称为“冥王”的雷利看着小辈们打闹，推了推眼镜。
13 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虽然香克斯那小子的一系列行为是否是开窍了还有待观察，但巴基肯定还差得远。
下一个岛屿是无人岛，所以在抵达之前需要采购充足的补给。
大家领到各自的任务分散开来去市场上买东西，按照惯例，三位见习船员一同行动。
拿着购物清单，薇卡走在前面，一扭头却发现巴基又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真是敏锐啊。”她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幸好我早有准备，把他藏在床下的老婆本拿来了。”
香克斯：“耶呼~这座岛上有游戏厅，我们赶紧买完过去吧。”
将购物清单一撕两半，两人决定分头行动尽快把船副布置的任务完成。
为了图省事，薇卡把自己想买的东西直接写在了购物清单的后面，直到完成自己的购买任务才发现自己的商品列表在香克斯哪里。
幸好集市不算太大，她很快找到了他。
红发少年正站在一家商铺门口和店主说着些什么，满脸苦恼。
“香克斯！”薇卡大喊。
他转过身来，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你要的其他东西我都已经买好了。”说着，香克斯放下扛在肩上的麻袋，解开封口的绳子，薇卡凑过去看，里面果然已经塞满了她加在清单后面的物品。
“但是不知道你要多大的卫生巾。”他从怀里掏出半张纸，指着最后一项的“卫生巾”说道。
本以为香克斯察觉到最后那些商品是她的私人清单会放着不管，薇卡颇为欣慰，答道：“都买点呗。”
“可是我们船上没有其他女性了。”
“你想说什么？”薇卡有些莫名。
“就算买了其他尺码也用不上啊。”香克斯的表情比她更加疑惑。
终于明白过来两人的分歧在哪，她爆笑：“哈哈哈哈哈哈笨蛋香克斯，你不会以为尺码是根据屁股大小决定的吧！”
“！”确实是这么以为的香克斯。
一旁的店老板听到他们的对话也乐不开支，问道：“小姑娘，这是你的兄弟吗。”
薇卡：“是。”
香克斯：“不是。”
听到否定的回答，她猛然转过头愤怒地看向身边的红发少年。
做了个鬼脸，香克斯用非常欠扁的口吻挑衅道：“笨~蛋，谁要和你做兄弟啊。”
***
听说实习生在市场里打起来了，雷利迟一步赶到时，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正在握着武器对彼此怒目而视。
“……”
香克斯好像离开窍也差得远。
海贼船上的教育方式就是遇事不决打一顿。
在雷利暴风骤雨般的“教育”后，两人虽然暂时停了战，但冷战才刚刚开始。
启航之后，薇卡和香克斯即使同在甲板上也不和对方说话，打牌或是切磋对练都找其他船员。
甚至在餐厅里。
“巴基，我俩才是真正的好朋友。”薇卡慷慨地把自己碗里的芹菜分给巴基，意有所指道。
“呵。”香克斯撇了撇嘴，“把自己讨厌的蔬菜别人算什么好朋友，巴基和我可是同寝的友谊。”
巴基：“滚呐，鬼才和你们是朋友。”
和这两人一起准没好事，他现在只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在集市里提前溜走了。
冷战结束于和白胡子海贼团的对战。
罗杰海贼船先登的岛，和紧追不舍的海军军舰干了一仗。
没过多久，在高处戒备的巴基便发现莫比迪克号靠在了岛的阴面。
“飞禽在骚动，看来是上岸了。”罗杰观察到从树林里飞出的鸟群，大笑道，“好，那就打一场吧，活着才能厮杀……我也命不久矣了。”
他的老友白胡子还没有出现，打扮奇怪的和之国武士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一马当先地冲过来，然后被罗杰一刀霸王色缠绕掀飞出去，撞断了十几根百人合抱粗的树。
接着，白胡子从树顶飞跃而来，两位船长兵刃相接，海贼团以抢夺对方的财宝为目的全面开战。
罗杰海贼船的实习生们虽然才13 岁，但已经开始参与战斗，即使面对年龄数倍于自己的家伙也毫不畏惧，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
夜晚休战时，如果不是离篝火太远会冻死，薇卡和香克斯恨不得睡在看不见彼此的地方。
凌晨时分气温骤降。
红发少年半梦半醒，发现薇卡蜷缩着身体，睡眼惺忪，好像也被冻醒了。
中央的篝火依旧安静地燃烧着，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除了守夜的鱼人船员桑贝尔时不时填些柴火，大家早已围着温暖的火源睡成一圈，鼾声此起彼伏。
隔着跳跃的焰火，橙光印红了薇卡脸颊和额角处新添的伤口。两人对视了一会，香克斯便抱着毯子走了过去，将毛毯重叠在一起组成更厚实的被子，然后钻了进去。
见此情景，桑贝尔摇摇头，小朋友之间果然没有隔夜仇。
战斗持续了三天。
不论是哪一方都无法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于是抢夺变成礼物交换的活动。
“喂，香克斯。”巴基压低声音，用眼神示意伙伴看前方。
“干嘛。”香克斯将视线从另一个同龄伙伴的身上收回。
她正兴致勃勃地向白胡子海贼团的乔兹展示自己的家当，试图换些钻石。
“站在我们面前的，不是有个戴帽子的家伙吗。”
巴基指的是新加入白胡子海贼团的蒂奇。
“是啊。”香克斯心不在焉地回道。
“那家伙，昨天和之前都是，晚上停战的时候好像都没睡觉。”巴基说出自己观察到的奇异现象。
“为什么，不睡很自豪吗。”
“不是啊，说是出生以来从来没睡着过！”
这终于引起了香克斯的惊异。
“还有这种人吗。”接着，他感慨道，“真好啊，这样人生岂不是乐趣加倍了吗。”
得到了乔兹“这是我的肉”的回答而落寞而归失的薇卡也突然插嘴：“真想要一个这样的同伴啊，以后守夜的任务全部都交给他了。”
听出两人言语中肤浅的羡慕，巴基咬牙骂道：“笨蛋，才不是这么简单的事，那是怪物。”
“那家伙下手确实挺狠的，昨天和他对上过一次。”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薇卡掀起上衣，三根手指横着虚虚抚过缠绕着绷带的腹部，示意伤口的形状，“哈哈哈哈哈库洛卡斯先生说如果再深一点肠子就要掉出来了，估计会留个大疤的。”
从一岁起便生活在奥罗·杰克逊号上的香克斯、巴基和薇卡与罗杰海贼团虽没有父子之名，确有父子之实。
在对战金狮子的艾特沃尔海战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罗杰海贼团几乎全灭，刻骨铭心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那之后三人虽然嘴上不说，但都更加奋发地锻炼自己，发誓要早日独当一面，不要再体会到那种蚍蜉撼树的无力感。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怪物。”香克斯重复了一遍巴基的评价，再次看向不远处的蒂奇。
放下衣摆，薇卡又拖着麻袋找上了马尔科，打算问问他有没有好东西。
“你们船上那个黄毛的小男孩呢。”马尔科突然想起没看到某个眼熟的家伙，随口问道，“生病了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薇卡的头发褪去微黄变成了鸦羽般纯粹的黑色，并且蓄起头发，加上初步发育的身体线条，现在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个女孩。
至少许久未见的白胡子海贼团没能把她和当初的黄毛豆丁联系在一起，虽然动手时不会手下留情，但这种时刻他们对新上船的小女孩到底还是有几分稀罕，薇卡用一盒巧克力便从马尔科那里换到了黄金饰品，笑得合不拢嘴。
听到对方的问题，薇卡扶了扶头顶上戴着的尺寸过大而不断下滑的黄金王冠，扭头问巴基：“谁啊，我们船上有那样的家伙吗。”
“记错了吧，如果有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巴基道。
香克斯欲言又止。
“你叫什么名字，新来的小姑娘yoi。”
“薇卡。”她笑眯眯地答道。
周围白胡子的船员：“听上去有点耳熟，薇、维卡……诶？？我靠，你是女孩。”
“我也没说过自己是男孩啊。”薇卡有些莫名，不太高兴道，“什么嘛，原来你们刚刚没认出来我吗。”
撅着嘴唇抱怨的模样好可爱，他们纷纷捧住了自己的心脏。
“就算这些是新人优惠，也不会退还给你们哦。”踢了踢脚边堆积如山的黄金制品，她趾高气扬地说道。
不讲理的样子也好可爱……
“喂，老爹，你也收养一个女儿吧。”某个船员大喊道。
闻言，白胡子金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混小子，别什么都指望我，喜欢女孩的话，自己去生一个吧。”
“诶，怎么这样……”大家失落地低下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罗杰一边喝酒，一边大笑起来。
***
能读懂历史正文的光月御田在罗杰的请求下，加入了他们最后的旅程。
在与白胡子海贼团离别之前，薇卡还偷偷将一小片写着号码的白纸塞给了马尔科，示意有话要说。
为了迁就悬殊的身高差，他微微弯腰。
“这是我的生命卡，如果还有生意记得联系我哦。”她踮起脚尖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说话时喷出的气息让人觉得耳廓有些痒。
白胡子和罗杰或许私交不错，但两个海贼团毕竟是敌对关系，交付生命卡可是大忌……
没有声张，马尔科将纸片收起，直起身后，抬手掏了掏耳朵。
“巧克力换黄金的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yoi，贪心的小鬼。”
薇卡撇了撇嘴。
“嘁。”
奥罗·杰克逊号启航后。
“好久没看到小婴儿了。”
“让人不禁想起了从前。”
坐在角落里的木桶上巴基和香克斯远远看着逗弄着婴孩的船长、副船长，表情非常不友好。
有一种自己的位置被抢走了的不爽感……
从木桶中突然冒出的猫蝮蛇、犬岚又给两人造成了惊吓。
船上还没来得及收拾新房间，猫蝮蛇、犬岚直接和船员们睡在一起就好，但光月御田带着妻儿……
看到雷利副船长摸着下颌处的胡子思索着什么，薇卡也大概能猜到，便举手提出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光月御田一家。
“对不住，薇卡姬。”光月御田感激道。
奇怪的称呼逗得她捧腹笑个不停，学着他的语气说道：“我像以前那样和红太郎、巴基次郎睡一起就好了。”
罗杰也颇为感动孩子长大了，大笑着走过来用沾满朗姆酒而黏糊糊的手掌摸了摸薇卡的头，保证下一次靠岸给她重新收拾出一个新的房间。
虽然巴基对此颇有微词，但事情就此定下，薇卡当晚就搬回了实习生寝室。
房间内的布局早就不是当初三人间的模样，现在只剩下两张床。
海上颠簸，为了防止家具移动，床都固定在地板上，也不可能拼在一起。
薇卡打算在随便谁的床上挤一下，只抬眼看了一眼，巴基便猜到她的打算，张开双臂挡住她目的性极强的视线，誓死捍卫自己床铺的主权。
“巴基小气鬼！”
“我们可是海贼，哪有把自己的财宝让出去的海贼！”巴基刚说完，就听到另一个红发实习生开口——
“薇卡，你到我这来睡吧。”
卧槽，茶香四溢。
这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
“可恶的香克斯！你少装好人！”
“诶，你在说什么。”草帽帽檐下，香克斯露出无辜的笑容。
“又在装傻，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这种笑脸。”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香克斯主动提出分床给薇卡，那他的床就安全了。
看着红鼻子少年气恼地走出房间的背影，薇卡咂了咂嘴。
“还是那么傲娇呢，巴基。”
香克斯赞同地点点头。
“还是那么傲娇呢，巴基。”
***
夜晚。
船员回到寝室，各自熄了灯。
实习生们也都躺下准备入睡。
以前不是没有睡在一张床上过，但当初的懵懂孩童已经成长为了青涩的少年少女——至少从体积上来说。
只是想抬手抓一下头发，薇卡便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人。
好挤……
黑暗中，香克斯翻了个身，腿压到了她的睡裙还浑然不觉。
薇卡将原本放在外面的手收进被子，试图把裙摆拉回来。
另一边，感觉到身下有轻微的异动，香克斯伸手摸到一片柔软的布料，与床单的触感迥异，便顺着它挪动的方向向源头探去，很快触碰到了有些冰冷的东西。
本能地抓住那个突然退缩的东西，他又好奇地捏了捏才从形状上辨认出这是某人的手。
雷利先生教过，这个叫耍流氓。
一个激灵间睡意全无，香克斯猛然睁开眼，便对上了薇卡气恼的目光。
确定了他没睡着后，她便踢了他一脚。
“嗷——”
少年痛呼被薇卡用手半途遏止在口腔中。
被惊扰了睡梦的巴基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呓语。
嘴唇被她的手掌捂住，紧张的表现连带着香克斯也感到有些莫名的心虚，小腿胫骨传来的痛楚让他直咧嘴，却没有再发出声音。
耳边又恢复了均匀的鼾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等等，我在心虚什么？
……是不想吵醒巴基的同伴爱吧。
正在薇卡陷入了自我怀疑时，香克斯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她腰间敏感的痒痒肉，显然是对刚刚遭受攻击的报复。
薇卡自然不可能让人骑到头上，一手格挡，另一边还手——攻击对方敏感的部位。
两人在被子下扭打起来，你来我往间，战况愈发激烈。
偶然间，香克斯感到手边传来了软绵绵的触感，怔忪间与同样愣住的薇卡对上了视线。
两秒后，她的眼神向下面示意了一下，香克斯立刻被烫到似的收回手，猛地向后退，一直退到绝对不会压到睡裙的地方，半个身体都悬空在床边。
……以他俩的关系，即使是性别之嫌，这也有些反应过度了。
傻里傻气的。
先是薇卡绷不住笑出声，然后立刻捂住嘴。
反应过来后，香克斯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看着对方滑稽的模样，捂住嘴笑得浑身颤抖。
仿佛回到了孩童时期，三个人挤在同一间寝室真令人怀念。
可惜巴基睡着了。
“……”
“……”
可惜巴基睡着了。
交换了一个眼神，薇卡和香克斯立刻明白对方意思，嘴角浮现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为什么不把巴基叫醒来一场久违的枕头大战呢？
——至于挨揍，那是明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