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海圆历1517年。
***
香波地群岛有专门为天龙人准备的房间。
从怀里掏出路过书店时顺便买的《伟大航路百科全书》，薇卡刚在书桌前坐下。
脑中突然响起来一个慵懒女声。
「hello，这里是系统。迷途的羔羊，你看上去需要一些帮助。」
薇卡愣了一下，问：“什么系统。”
「啊不用说出口，在脑子里想就可以和我对话了。」慵懒的女声继续说道，「就是辅助系统咯，因为你在上一个世界挑战失败了，所以主脑安排我来给你打辅助……真是会使唤人。」
「嘛，不过不要期待太多，我最多帮忙查询一下挑战进度，在必要时也提供一些建议，听不听都随便你啦。」
「你是真人吗？」薇卡问道。
女声爽快地肯定道：「我也是挑战者，叫什么来着……‘girl helps girl’哈哈、哈——好吧，不太好笑。之前系统也用AI代替过一段时间，不过被集体抵制就下架了。名字就不必交换了，称呼我为系统就好。」
AI是什么。
就算问了也听不懂回答，薇卡觉得称呼系统有些不礼貌，问道：「我可以给你起个名字吗。」
「不可以哦。」
薇卡鼓了鼓脸颊，只好作罢。
了解完她当前的困境后，系统非常直白地说道：「即使隐瞒身份，天龙人也是个随时会爆炸的地雷，你就放弃成为偶像吧。」
薇卡：……
「挑战者本质上只是在收集气运而已，假设你的目标是火影，即使自己不成为火影，如果见证鸣人的成长之路，一样算是达成目标，当然主角的气运是不可以触碰的，所以主脑发布的目标不会与主角重合。」
「但漫画总会聚焦于主角，没人知道镜头外的One Piece世界里哪个人会登上行业顶点，自然不可能在一旁见证，还不如自己去实现。」
「与其自己成为偶像，不如去打造世界第一的男团吧。」
虽然剧场版出现过几个偶像，但明显还处于偶像行业发展早期，而且只有女性。
首先，偶像团体相比于个人偶像的优势在于大家可以优势互补，个人不需要是天赋异禀的六边形战士。其次，女偶像的粉丝中虽然也有同性，但男性数量仍然占据上风。而女性虽占整个世界一半的人口，她们的欲求却常常被忽视。
系统的一通分析，让薇卡感到醍醐灌顶。
「你的优势不仅在于天龙人掌控了大量的资源，还在于不需要自己动手，提出一个想法就好，剩下的都可以丢给底下人去做。」
啊，劣势竟然变成了优势。
「不过，男团的人选要好好挑选，天龙人中不是有很多集邮癖吗，每个种族都挑一个美男子，让他们练习几个月就可以出道了。」
……她自己好像就是那个集邮癖。
突然看到薇卡腿上摊开的书页，系统饶有兴致地读了出来：「“王下七武海”？啊……就是私掠许可证吧。」
正好在学习政府新制度的薇卡立刻虚心问道：「什么是私掠许可证。」
「原本穷的响叮当的西班牙资助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凭借对美洲的殖民掠夺变身暴发户，英国眼红西班牙吃独食，于是率先颁发私掠许可证，允许海贼在上交一部分赃物的条件下，合法打劫西属殖民地和船只，之后其他欧洲国家纷纷效仿……」
面对薇卡愈发迷茫的眼神，系统停止了解说，终结话题道：「忘记你是OP世界原住民了……算了。希望下次联络时，关于男团，你已经有进展了，拜拜。」
说完，系统便没声了。
虽然在间歇之地苦练了几个月的唱跳rap都白费了，不过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自己的事，薇卡相当满意，打算把这件事全权交给管家去做。
她再次翻开《伟大航路百科全书》。
***
次日。
击败追击的海军中将后，丢斯和艾斯先后跳上了已经启航的黑桃A号。
原本答应艾斯一起出行却独自留在海岬上的伊丝卡虚弱地笑了。
“为什么啊！”艾斯大声喊道。
尽管他紧靠着船沿，与海岬间的距离依然在慢慢拉远。
“可别死掉啊，艾斯。谢谢你。”
与伊丝卡的距离，也在渐渐变得遥远。船没有停下，也无法停下
“刚才，是不是拉住她的手比较好呢……？”艾斯垂头丧气，自言自语地念道。
“——那是当然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海岸的方向传来，越来越近。
差点没赶上出行的薇卡借着奔跑的惯性，从岸边一跃而起，在最后一秒踏上了船舷。
由于前一天的突然失踪，今天管家盯梢得格外紧，她花了一点时间才甩掉。
松开环过伊丝卡腰肢的手臂，让她落在甲板上。
薇卡在起跳时顺便一起带上了她，
“看到你们难分难舍的样子，应该是艾斯的船员吧。”
众人看了看伊丝卡身上明显的海军制服，一时间欲言又止。
“啊咧，我搞错了吗。”
从他们的表情中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事，薇卡挠了挠头发。
她确实听到对方内心的声音呀。
正准备道歉，就看到伊丝卡突然露出微笑。
“不，你没有搞错，谢谢你让我赶上了船。”她说。
“我就说嘛。”薇卡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回头对黑桃海贼团夸赞道，“你们真行啊，能在海军内部安插卧底。”
黑桃海贼团：“啊对对，你就当是那样吧。”
艾斯紧紧地捏着拳头没有说话。
他连握住那家伙的手都没办法做到，他是海贼，而这只手也会变成火焰……
在艾斯的潜意识里早已认定了自己是不值得被爱的存在。而伊丝卡此前的拒绝无疑戳中了这一点，即便她现在改变主意，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被迫上船的无可奈何。
艾斯的脸上、眼睛里，霎时间笼罩上了阴影。
感受到什么似的，薇卡顿了一下，看向他：“虽然大海上有各种各样的海贼，但我还是想说，艾斯你不太像个海贼。”
想要颠覆世界的金狮子、盘踞在陆地上的万国女王Big Mom、作风老派的白胡子……甚至是一心想着冒险的罗杰船长，大家都对自己的领地、财宝寸步不让，遇到想要的东西便会毫不犹豫地开战争夺。
“是不是拉住她的手比较好”？怎么会有海贼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没有恶意或是挑衅，只是对少年背后隐藏的不易察觉的畏缩感到纯然不解。
——你为什么要成为海贼。
艾斯自己都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
即使父亲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从末谋面、只有怨恨的人，而艾斯也因身为海贼王之子而一直备受折磨，但到头来，为了能够昂首挺胸地活着，他又只能去超越这位罪大恶极的父亲。
对传说中的大秘宝、成为海贼王没有兴趣，波特卡斯·D·艾斯只想背负母亲赋予自己的名字，即使所有人都不认可自己、厌恶自己，也要扬名四方，让他们刮目相看。
……这种想法能算作野心吗。
对此避而不谈，艾斯露出了和平时相差无几的爽朗笑容，问道：“你见过很多海贼吗。”
薇卡噎了一下。
一个贵族小姐确实不太可能见过多少海贼。
海军的舰队，已经逼近到了眼前。
倾注而下的炮弹，发出着轰鸣砸向了海面。无数水柱被炮弹激起，飞溅的水花像雨点一样洒落。
再次响起了轰鸣，艾斯的火拳，在海洋上劈开了一条燃烧着的道路。
黑桃A号一边甩开海军的追击，一边朝着鱼人岛，向遥远的海底突进。
从海面照射进来的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了。
船，缓缓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
为了赶上黑桃海贼团，薇卡在情急之下忘记了这不是自己那具在战斗和厮杀中锻炼出来的身体，超负荷的冲刺跳跃造成了严重的肌肉拉伤。
进入船舱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蔓延了整片下肢，啪叽摔倒在地上。
“大小姐，就算是为了追第19个丈夫也不必这么拼吧。”兼职船医丢斯在做紧急处理时，吐槽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嘶——”薇卡忍不住爆笑，然后又因疼痛倒吸了一口气。
艾斯：“喂。”
并不是所有船员当时都在武器铺，比如米哈尔和斯卡尔在镀膜期间就一直留守在船上。
面对伙伴陌生又好奇的目光，丢斯可以想象到他们以为有两个美女加入的激动心情在知道薇卡的身份后会变成什么样。
他开口介绍道：“这位是薇卡波莉宫。”
还没等到同伴的惊呼，丢斯自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崩溃道：
“我们绝对会被当做绑架天龙人吧。”
“放心吧。”薇卡拍了拍胸脯，“我出门前留纸条了。”
***
香波地群岛。
焦头烂额的管家终于发现了空荡荡的枕头下压着什么东西。
皱巴巴的白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我离家出走去追19号了，登上男团顶端吧，管家先生！」
您疯了吗，那可是穷凶极恶的海贼啊！预想到因失职丢失主人而被处以极刑的未来，他眼前一黑。
等等。
“登上男团顶端吧。”
——主人的委托是最后的保命符。
***
鱼人岛是白胡子的领地。
而薇卡此行目标正是白胡子海贼团的蒂奇。
为了避免有人认出自己而打草惊蛇，她向丢斯借来了他备用的面具。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玛斯库德（masked）·薇卡波莉了。”她左右照了照镜子，非常满意于自己的新装扮，久违的出航让她兴奋极了。
艾斯：“是是，大小姐。”
偶尔兼职船医的医学肄业生玛斯库德·丢斯：“求您别蹦了，本来三天能好的伤给你蹦成一周了。”
虽然一开始有所忌惮，但短暂接触下来，大家都觉得她本性不坏，就连鱼人沃雷斯都勉强做到了不再对她怒目而视。
黑桃海贼团包括艾斯在内只以为她是个向往冒险的叛逆天龙人小姐，谁也不指望她能帮上忙，甚至做好了对方会无理取闹的准备。
毕竟海上的环境不可能比得上玛丽乔亚。
面对船上简陋的环境，薇卡的反应是：
“每天都能洗澡？这也太奢侈了吧！”
“黑桃A号上可是装配了最先进的海水净化器。”
提到自己的船，艾斯骄傲挺起胸肌。
“啊，原来如此。”是二十年后的科技啊。
“你到底对海贼生活抱有多么低劣的想象啊，大小姐。”
四舍五入有着20年海贼经验的薇卡完全被当做了门外汉，她也没反驳，嬉笑着做了个鬼脸。
鱼人岛的航线非常危险，除去更加复杂难以预测的深海海流不说，伴随着船只驶向更加幽深的海底，即使近在咫尺的危险，由于失去视野也会变得难以察觉。
幸好有航海知识丰富的斯卡尔坐镇掌舵。
黑桃A号是漆黑的海底中唯一的光源，周围除了海水流动的涓涓声，时不时还会远远传来不知在何处伺机而动的海王类的低吟。
比对了一下手上的记录指针，艾斯道：“看起来方向是正确的，但也不知道还有多远。”
听到这话，薇卡将手臂伸出气泡外，仿佛倾听似的歪头停留了几秒，然后说：“深度不到6000米，按现在下潜的速度大概明早就能到。”
艾斯有些惊讶，转头看向沃雷斯。
家乡在鱼人岛的沃雷斯不免有些纳闷：“没错，不过你怎么知道。”
“是水压，我的感官比常人要敏感一些。”甩了甩手上的海水，薇卡笑眯眯地答道，“比如刚刚有一只海王类经过了船尾。”
没有用见闻色，只是单纯的听力。
“这样的话，下雨前的湿度和气压变化也可以感受到吧。”斯卡尔感慨道，“作为航海士来说，真是令人羡慕的能力啊。”
即便在伟大航路这种气象、海流全都一团糟的地方也有着相当大的优势。
丢斯则想的更远一些。
她的用词是“感官”，意味着不仅是触觉，视觉、听觉、嗅觉……所有的感知器官都要更加灵敏，无论从事哪个行业，都是得天独厚的天赋——可惜偏偏在天龙人身上。
***
晚上是女生寝室的聊天时间。
邦西：“‘是不是拉住她的手比较好呢，哦~我亲爱的伊丝卡~’”
薇卡：“‘哦~艾斯，请让我望着你的背影远去。’”
伊丝卡：“你们两个……我可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喂！”
两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仿佛回到家般的薇卡相比，伊丝卡有些不安。
笑闹过后，她犹豫地开口：“我上船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邦西和薇卡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伊丝卡：“……”
看到她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郁色，薇卡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与铁饭碗的海军相比，海贼怎么都说不上是好职业吧。之前应该有不少人看见你是被强行带上海贼船的，如果想回到海军，回到岸上拜托艾斯放你下去就好了，反正你也没有答应要做他的船员吧。”
伊丝卡沉默下去。
她因为将自己从火海中解救出来的救命恩人才加入了海军。
那么在发现救命恩人其实就是导致自己父母双亡的罪魁祸首时，支撑她做海军的信仰就应该完全崩塌了才是……
但成为海军以来，伊丝卡帮助、挽救了数不清的孩子，让他们免于和自己一样变成孤儿的命运，在不知不觉间，他们脸上的笑容早已扎根于心中，小小的成就感不断累积已经成为了新的信仰。
她是海军少尉伊丝卡。
摇摆不定的信念逐渐坚定。
“到达新世界的时候，我会拜托艾斯让我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