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苏好像生气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少见的，林天一下午到晚上都没有课。按照以往，应苏肯定会在课间来找她。可奇怪的是，晚上都快要放学了，应苏还是没来。

    在好好学习吗？林天一没有多想。既然他在好好学习，那就不要打扰他了。

    到林天一下班的点了，姚瑶知道她没课，喊她一起回家——两人的家在相同的方向。

    林天一支吾了一声，说临时加了一个学生，让姚瑶先走。

    十点了，全托班的放学时间。林天一收拾好东西，在办公室里徘徊不定，到底要不要去找应苏呢。刚踏出办公室的门，就发现应苏出现在长廊里。林天一有些尴尬，关了办公室的灯，向应苏走去。

    “回家吧？”林天一试探地问道。

    应苏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自从接送应苏之后，为了方便，林天一每天都是骑车去的。平时他俩都是并排骑行，今天一出门应苏也不等人，直接就骑走了。

    公园和应苏的家都在一个方向，所以林天一刚开始以为应苏是要直接回家。

    没想到，到了他的小区门口，应苏还是一直往前骑，也不说话。同时又怕林天一跟不上，保持着匀速向前。

    依旧是公园前的小吃街，要换作以往，应苏肯定会停下来买东西吃。可如今，他却一口气骑到了公园门口。

    生气了？

    可因为什么生气呢？

    停好车，应苏往里走。可能是考虑到林天一的眼睛，没走几步就慢下来了。

    “你到底怎么了？在生什么气？”林天一终于忍不住了，这个臭小子，少爷脾气又犯了。

    “当心，前面有台阶。”应苏突然出声。

    林天一下意识地抬起腿，手也拽住了应苏的衣服。

    可高高抬起的脚却没有按照预估的高度落下，所以重重地踩在了地上，让林天一吓了一跳。

    “哪有台阶，你骗我！”

    “学你啊。”应苏淡淡地说。经过这些天，林天一算是明白了只要是应苏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必然他就是生气了。

    如果说初遇时，应苏是浮于表面，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十足的内敛。

    就是个闷骚男！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林天一跟着他的脚步，注意应苏的脚是否抬起。亦步亦趋，尽管来这里已经很多次了，林天一依旧不记得哪里有台阶，哪里有洼地。

    就那样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应苏的脚，林天一发现他脚不往前迈了。所以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应苏的后背。

    “你怎么总是这样走路，我都撞你好几回了。”算上在楼梯里的那次。

    应苏转过身：“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陪他去学校了？”他答非所问。

    “他？哪个他？你说小景啊，我本来以为很快就会结束的，谁知道等了那么久。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累都累死了。”不说就罢了，一说，林天一又感受到了小腿的酸疼。

    “是吗？”应苏抬高音调，“不是有小景给扇风吗？怎么会累。”说完别过脸去，看向一旁。

    林天一这下不明白了，这是，吃醋了？

    怎么会，他自己不是说过不喜欢年龄大的吗？

    还是，这只是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占有欲？

    想到这，林天一打算好好地捉弄应苏一下。

    林天一笑着问：“你吃醋了？”

    说完自己就走到了应苏的前面，不再等他的回答。

    臭小子，每次都只知道打趣我，这次看你还能说什么。

    正当林天一暗自庆幸将了应苏一军时，应苏一下就超过了林天一。他转过身，站在林天一的面前，停了好一会。

    林天一诧异：“怎么了？”

    应苏看着林天一，看得她有些发毛。

    “怎么了你？”

    林天一又问了一遍。

    应苏继续看着林天一的眼睛，轻轻地说：“嗯。”

    嗯？嗯什么？

    林天一继续追问，但应苏却不说话了。

    他在回答问题吗？还嗯。他问他什么问题来着，问他怎么了，他说嗯？还是……他真的吃醋了？

    想到这，林天一脸上感到很烫，这还是头一次，她喜欢黑暗，因为这样应苏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林天一气得跺脚，但也没有挑明。毕竟，应苏自己都没有说什么。

    在小区门口分别的时候，应苏突然说了一句，让整个晚上以林天一的迷惑告终。

    应苏说：“离景尧远一些。”

    回去的路上，林天一就在想这句话。如果不是因为这话是应苏说的，这分明就是一句要挟。

    怎么就感觉，好像她抢了他男人似的。

    **

    经过应苏的提醒，林天一也开始去回想关于景尧的种种。好像，景尧平时对她也有些过分地关心。甚至有时候会对她动手动脚，偶尔拽一下她的头发，再拍一下她的肩之类的。

    再想一下，这些举动应苏不也有过吗。

    她的上一届学生们，都还叫林天一天哥呢，所以林天一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看来，要注意了。

    周五的上午，林天一看了下两个班的课表，一班有节自习课，二班是语文课，她便想着让两个班集中在大会议室，她有个专题视频要讲。只有会议室有大型的多媒体，正好两个班一起，以免再凑不出来时间。

    会议室有个演讲台，就在中央空调的出风口下面，电源线也在那里，林天一需要站在那下面进行操作。

    两个班，十六个学生，会议室可以容纳五十人，所以林天一让他们都往前坐。

    几个人也都听话，纷纷坐在了靠前排的位置。

    应苏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按照习惯往后排去坐，一坐还就坐到了最后一排。

    林天一走到他跟前说：“去景尧旁边坐。”

    应苏看了一眼，没有同意。

    嘿，这臭小子，又耍什么脾气。

    “快点去。”林天一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不想跟他坐一起。”应苏把腿一跷，翻开了书。

    他无所谓的样子有些惹怒了林天一，景尧也没干什么。之前两人的关系还那么好，怎么就到这种地步。越不想，我就越让你去。

    林天一拿起应苏的书，直接就放在了景尧的旁边。

    谁知，应苏依然坐在位置上，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会议室在最里面，因结构的问题，并没有独立的窗户，所以一关灯就非常暗。前面的大屏幕上亮着今天要讲的内容，但投射出来的光也只能照在前几个人的身上。因此，他俩的暗涌，并没有几个人看见。

    林天一也是个顺毛驴，逆毛就炸。当即她就让坐在前面的王赛把书还给了应苏。

    林天一的翻页笔坏了，鼠标也是有线的，只能站在空调下面讲，没几分钟就觉得右边肩膀冷得厉害——她本身就有肩周炎。趁他们做题的功夫，林天一下来看一看，顺带暖和一下。

    两个班的人，差不多只坐了前四排，林天一就只在前四排来回转，丝毫没有要去应苏那的意思。

    正看着呢，余光中发现后面的应苏站起来了。林天一回头，只见应苏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林天一。

    那外套，正是林天一给他买的那一件。

    是应苏身上熟悉的香味。

    林天一接了过来，应苏对她笑笑。

    可下一秒，应苏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林天一并没有穿，而是随手就把衣服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但可能是因为料子太滑，有一半已经掉到了桌子下面。看上去，就好像，林天一故意扔的一样。

    说实话，看到那个衣服掉成了那个样子，林天一还是有些心虚的，她也没想到她那一下那么用力。

    她看见应苏回到了座位上，趴在那里，看不清表情。

    **

    课间十分钟。

    林天一刚宣布下课，应苏就夺门而出。

    小东西，脾气还挺大的。

    回办公室喝了口水，再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应苏还没到。林天一出去看了下，并没有见到应苏的身影。怕他再跑了，她让王赛去男厕看看，自己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林天一回了教室，果然应苏在。没有开灯，埋头趴在那里。

    走近了，林天一看到应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哭了？

    林天一这下慌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应苏哭。

    林天一走到应苏的面前，蹲下，开始哄：“怎么了？该上课了。”

    “不去，不舒服。”林天一听到了很重的鼻音。

    还真哭了。

    “你哭了啊。”林天一小心地问道。

    “没有。”

    “到底因为什么啊？我今天也没有批评你吧，明明是你不好好坐位置的。”

    应苏擦了下眼泪，抬起头，转到另一边。“你把我衣服扔了。”

    林天一突然就笑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怎么这么好笑。

    林天一一时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应苏闻声抬头，眼眶里还都是眼泪，瞪了林天一一眼：“你还笑！”

    “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确实生气，就是气你不想到前面去。但扔衣服，确实不是我本意。”

    “我不想跟他坐，你穿过他的衣服。”

    林天一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是。有一次她太冷了，随便借了件外套穿。他们又不是像在学校，没有穿校服，就是普通的外套。

    好不容易给哄好上课，林天一失笑，这个少爷啊，还真是少爷。

    那天，林天一的朋友圈又多了一条：第一次看男孩子哭，真的，好想笑。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