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哄闹着上楼。
可能是觉玩腻了“抢小猪”的游戏，他便学着陈醉和宋予朵在课上那样，大胯几个台阶一把夺过陈醉的笔袋。
他幼稚且乐此不疲，总在自己犯浑的时候还喜欢拉上黄萌萌。
“萌萌回来，别被他带坏了。”
宋予朵抬眼望着两人在二楼台阶上打趣道。
刘子阳手拿蓝色笔盒冲着陈醉耀武扬威，表情神采奕奕，偏要刺激其来追打。
陈醉没他那虎劲。
“你小子，无不无聊？”他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又很快被黄萌萌的话给堵了回去。
“谁家好班长课上不听课，和他的小同桌玩我们这么幼稚的游戏呀？”
陈醉一噎，一时间无言以对，脸上稍稍臊的慌。
黄萌萌故作古怪，表情似要起飞似的。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帮腔刘子阳了......大约是眼前人是陈醉和宋予朵。
“黄萌萌！你下来！宋予朵叫唤着，步子不闲，直接冲上去要抓她。
黄萌萌见其啊了声，慌忙之下把笔盒乱丢给了宋予朵，不偏不倚的接住让她怔愣在原地。
“好好好，大嫂拿好，我们就放心了！”刘子阳见状双眼一亮。他熟练地打着哈哈，嗤笑道。
“原来这俩人想这么玩啊......”陈醉心想明白，倒也没表态，单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于是一听这话，他下意识的望向她，直直盯着，眼中有说不出的情绪。
黄萌萌早跑的无影无踪，刘子阳紧随其后。
特地为这俩人创造空间。
他们完成的极好，全然没顾宋予朵早已红的脸。她身僵在原地。
每次被打趣和陈醉有关的话题她就突然显得不自在。
“大嫂”二字，宋予朵尤其**。
陈醉偏又是细心的人。
“你还想闹吗？”他几个步子走到她身边，轻声问。
“什么？不想。”宋予朵先是不解，后迅速反应接过陈醉直直送她的“台阶”。
原本就不是她要闹的，结果被刘子阳和黄萌萌下了套。这俩人逃离现场，独留她一人手足无措。
“那...给我吧。”陈醉浅浅说，却未有动作。
他明明可以自己上手拿。
“非得我递给你是不是！”宋予朵看出他的心思，抿唇无语，边说边撒闹着把笔盒扔给陈醉。
他极顺的接过，没有丝毫埋怨之意。
看得出，陈醉挺愿意的......愿意看宋予朵一次次不受控制的因他“恼羞成怒”的小模样。
上楼的样子对比刚刚的欢脱略显紧张，走时她嘴硬的留下一句话：“你们，三只坏猪！”
宋予朵闷声道完，给陈醉逗得不轻。
他有点傻的看着急急忙忙上楼的她，不慌地整理了下自己才慢慢跟上前去。
少女的心事难猜，少年同样。
宋予朵常舒一口气，迈入班里的那刻恢复到正常模样，不再凌乱拘谨和脸红。
大家忙于记各科数不过来的作业，放学。
宋予朵背好书包在走廊上等陈醉。
这几天的天色不好，落日余晖瞧不见一点，只是和陈醉一块走，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田佳怡，这次你数理化地要是总分能超过我，我跟你姓！”
身后传来熟悉的名字和喧嚣声，宋予朵应着好奇转头，看见田佳怡和赵甜恬何奕霖一起走着。
这两人原本都是A+班的学生，快两年过去，成绩和用功早已大不如前了。
宋予朵微皱眉，她有些纳闷田佳怡怎会和他们打起交道。
田佳怡近来和他们相处挺好，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可若是细听里面所聊所讲的话题，那是半分营养和意义都没有。
“考不了考不了，我哪有那命超过你啊？”田佳怡“啧”了声，后十分谦卑地说。
何奕霖被她说得老得意，像是戳到心坎上般憨笑，嘴里还不停道着“害！哪有，哪有！”
......
装模作样。
宋予朵勾起不容察觉的冷笑，回过身心里嘲讽道。
赵甜恬：“救了个老命！你还真信田佳怡？她可是内卷王！别被她骗了，到时候你就叫田奕霖了！”
耳边一阵阵传来不绝的畅笑，多少都带着讥讽。
宋予朵只觉刺耳无比，想赶快离开，无奈陈醉今日被项习文因秋季运动会的事叫了去，迟迟没有回来。
“哟，这不镀金成功的林大小姐吗？还在苦苦等你的情郎一起蜜意啊？”
何奕霖瞥见宋予朵，张口闭口便出言不逊招惹她，说的话那叫一个难听。
那聒噪令人不适的粘腻音还未消化掉，本是不参与的旁观者，他偏犯贱地把宋予朵扯进来。
田佳怡在一旁一言不发，似有若无的哼笑几声。
“......闭上你的嘴。”宋予朵回骂去，她想都没想。
这下何奕霖来劲了般，想要和其好好掰扯，非要看看谁说的过谁。要是没理了就搬出比她好的成绩说事。
“何奕霖，你听过半瓶水的故事吗？”宋予朵转过身面对他，眼中杂着凌厉，说话语调不高不就，很是平淡问。
“嗯？”何奕霖装没听清，不愿搭理似的，实则绞尽脑汁想她到底要干什么。
“这满瓶水啊晃起来没声音，听不见，那半瓶水一碰就晃里晃荡的，动不动吵得人头疼。”
宋予朵说完一段顿住，拧眉故作不解地“啧”了声。
何奕霖脸上已挂不住，嘴角抽了抽：“宋予朵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她音调提高，理直气壮接过话，不等他反应继续说，
“动动你的聪明脑想想，人不也是一样嘛！要真有那满腹经纶、真才实学，谁会动不动拿出来说啊......还就是本事不够填不了心中无底洞的自负罢了。”
宋予朵的语气里夹杂着不屑与挑衅，抑扬顿挫的说调让何奕霖气得发抖，奈何他词穷，找不到任何话术做反驳支撑，只重重叫出个“你！”字，却也是狐假虎威，毫无气势。
宋予朵的身体向后靠了靠，后装作无辜之人说，“原是你刚才说你的物理化学怎么怎么样，我一时之下忽然想到的，你别生气啊。”
云淡风轻的话，不疾不徐，又是恰到好处的疏离。
宋予朵说完启齿一笑，径直从三人面前行过。她不愿再多费一句口舌，假端着的笑脸瞬间转为冷脸。
她快恶心死了。
“你的好姐妹，可比你伶牙俐齿！”
何奕霖瞟了眼田佳怡，一字一顿咬着牙说。
他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生气，火气无处去，干脆发在田佳怡身上。
“没本事的雏鸟，竟吃饱撑得想一跃当上凤凰。”
何奕霖缩了缩脖子闷声骂道，故意说予田佳怡听。
他想着能挑拨她俩一点是一点，可不能自己白白受气。
田佳怡也不是被人当枪使得傻子。
知道这人在挑拨离间，她不作理，狠狠白了眼他。
“......”
“什么东西，真晦气。”宋予朵口中喃喃，亦像是刻意说给田佳怡听的。
她也听见了宋予朵口中不太干净的碎语。
没有十足的底气回何奕霖，却有万分的态度去质疑宋予朵。
“你在骂谁啊？”她明知故问道。
“你说呢？还是你希望我在骂你？”宋予朵不耐烦地回复。
“宋予朵，你以前可温柔安静一人，怎么现在变得这般得理不饶人，跟泼妇似的。”
见其没好气的回说，田佳怡也不做忍让，她不料宋予朵不为她的话所动，接下来说的更是令她无言以对。
宋予朵没有急着反驳，顺着田佳怡的话说，
“跟你学的啊......我学的这么好，你这位小老师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宋予朵！你别阴阳怪气的！”
“田佳怡！你也少道德绑架我！”
倏忽间，两人一起拍桌叫案。
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让谁。
片刻后，宋予朵一句诛心话，让田佳怡瞬间软了下来。
“那么高傲，眼里不容一粒沙的田佳怡，居然能忍气吞声和完全看不起自己的人站在一起。”
宋予朵表情戏谑地说。
她死死注视着田佳怡，捕捉她悄悄掀起眼皮，愈渐理亏难受的模样。
没等她开口辩驳一个字，宋予朵继续补充道：“哦！我忘了......你一直都是这样。背信忘义？攀权附势？见不得别人比你好？只会把难以消解的情感抛给朋友。”
最后一句，她说的决绝。
宋予朵像在借此由头控诉。
她早早下定决心不能无故让自己平白受委屈。
曾经失去的，亏欠的，那些数不清的恶意和屈辱，都会牢牢钉在她的后背，刺痛着她，让她挺起背，不断向前走。
真诚和虚假本就是两者极端，又如何能相容呢......
宋予朵想到田佳怡曾对她说的那句话。
“你的报复心就这么强？”
“我的报复心就这么强。”
一副“不服憋着”的神态，她毫不犹豫地把这句令其难堪的话还给了田佳怡。
如释重负般，不用再伪装自己了。
人本就是多面的。
拥有那慈悲善心照顾街边的流浪猫狗和拥有“不服输”“不好惹”“不吃一点亏”的人生态度，两者间没有半点瓜葛。
温柔与仁慈在必要时需要锋芒。
宋予朵已然懂得并且能熟练掌握。
她不想再对恶意视而不见，谁欺辱她就加倍还回去。这才是公平，而不是牢记那句“退一步，海阔天空。”
倘若是没有人保护，那便自己保护自己。
......
讨厌、劝解、安慰、控告、发狂、内耗千万遍。
所有的所有加在一起，
抵不过用爱环抱住自己。
校门口人潮涌动，全都是放学的学生。
肩上的书包很重，宋予朵抬头看那深蓝色的天，正有一架飞机驶过，留下一道长长、浅白的拖尾。
她的脑海骤然飘过思绪，开口问身边的人：“陈醉，你说，人的改变是一瞬间的，还是潜移默化的？”
她咬紧唇望向他。
他闻后也微微一怵，瞥看其两眼，后也释怀什么的笑了笑，温和回她：
“好与烂都不是一瞬间的。发现一个人的好容易，烂却难。”
“为什么？是不是说反了？”宋予朵想了想，试着理解。
“因为人善伪装啊。你我也同样。”
陈醉定定看向她，抿起一分笑意。
宋予朵沉吟片刻，最终也只剩点头。
停顿片刻后，她朝他看去：“那你觉得，我变了吗？”
陈醉不假思索的回：“变了。”
宋予朵收嘴，眼神却骤然亮了，装着期许，想继续听陈醉的话。
他神色不经意的舒展，眉目含笑，有意吊着她胃口似的，就是不张口。
“你不说，那我就先说你！你也变了！”
宋予朵缩了下拳，认真看着他道。
少顷，陈醉轻勾下唇，“是么？”
不等他继续问什么，宋予朵迫不及待，兜不住一点心事的往下说。
“你变得......”
“话多。”
“犯嫌。”
“老爱笑话我。”
宋予朵每说一条，陈醉就皱一下眉。宋予朵带着半分心虚地小心看向他，对上那双默默审视的眼，好似带着火药味。
“哼！我想形容你的可都是好词。”
陈醉移开眼，故意不看她，佯装气着引她来哄。
这招果然有用。
宋予朵耐心同他解释。
“你变得......”
“爱笑。”
“体贴。”
“更会讲题了。”
陈醉藏着笑听，原本仍打算无动于衷，结果只对上她那直勾勾的眼没两秒，便败下阵来。
“你高兴了，那我呢？”宋予朵弯眼笑眯眯的，略抬高了些声音问。
陈醉哼笑出声，垂眼，边走边小声呢喃：
“慢慢发光的小太阳。”
“......”
“你说大点声，听不见！”
“......”
“越发放肆！”
她闻言抬腿，使劲踢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