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枭心里乱,却也不敢耽误正事。
他忙的这两日里,卫邀月反倒是落得个清净。
好吃好穿日日送过来,她每日与芙蕖两人过得神仙一般。有了贺兰枭的嘱托,院外的守卫也不再那么凶神恶煞,她有什么需求,守卫也都一一应着,一日日的,倒也偶尔能和她聊几句闲话。
东南别院往日荒凉,如今有了人气,也被她和芙蕖收拾得利落干净。
卫邀月喜欢坐在银杏树下的石凳上,看着落叶品奶茶,芙蕖却笑着打趣她。
“姑娘,银杏果味臭,您也不怕沾了,惹得将军嫌弃。”
卫邀月满面无所谓:“我为何要怕他嫌弃?”
“您和将军……”
芙蕖低了低声,俯下身来悄悄道:“自从那日后,将军便再未留宿您房中,哪怕衣食珠宝赏赐再多,总不及将军的宠爱来得实在。姑娘你……”
“芙蕖!”
卫邀月一个挺身,忙不迭地撇清:“我和贺兰枭不是那种关系!”
芙蕖不反驳,只是若有所思地笑,笑着笑着,却突然看了眼院门外,急忙忙地退回了屋里。
卫邀月不解,刚想扭头去探个究竟,却只听那低沉沉的声音远远传来——
“哪种关系?”
该来的还是来了。
卫邀月略带扫兴地低了低头,却没心思再扭头去看。
“你怎么来了?”
她不看贺兰枭,贺兰枭却偏要坐在她面前。
“真把这儿当你家了?别忘了,这是我府中。”
卫邀月嘬了口奶茶,敷敷衍衍:“嗯。”
贺兰枭不喜不怒,只是浅浅地看着她:“这奶茶,可对你胃口?”
说到这儿,卫邀月倒是不得不夸贺兰枭一句。
“甚好。贺兰将军果然有办法,这奶茶的味道比着我们那儿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申站在一旁恨恨地嘟囔:“能不好吗?御赐的大红袍,绥晖的牛乳,厨房不舍得用的蜂蜜,全让你给造了……”
贺兰枭略略侧眸:“方申。”
方申受了警告,不再作声,倒是卫邀月心里不好意思了起来。
平心而论,就她现在这个辩都辩不清的嫌疑,贺兰枭能如此待她,简直是阿弥陀佛菩萨心肠了。
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卫邀月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是得回报点什么。
“你既好吃好喝的待我,我也不是那无情无义的人。贺兰枭,我也送你一份礼如何?”
贺兰枭歪了歪头:“什么礼?”
“我……可以帮你查出害你的人是谁。”
贺兰枭略带深意地笑了笑,似乎并不相信她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却还是作出一副关切地模样来。
“哦?说来听听?”
这几日无事,卫邀月闲着的时候,一直在思考,她穿入贺兰枭房间的那一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说不通。
“按照正常的思维,一个贼,偷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第一时间肯定是要跑的,就算是为了便宜行事要给你下药,也应该下蒙汗药,而且也不会只给你一个人下。什么守卫啊侍卫啊,远比你值得被撂倒。可是当晚中招的偏偏只有你一人,而且……还是那种招数。”
贺兰枭的脸上闪过一丝瞬间的诧异,继而只是平静道:“所以你觉得……”
“下药的,和偷东西的,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卫邀月双手抱着奶茶,倾身过来,神神秘秘地压低着嗓音:“你想,一个人,给一个男人,下那种药,目的是什么?道理其实非常简单。你仔细想想,当夜可有女子入过你府?”
贺兰枭仍旧波澜不惊,倒是方申像是醒过神来似的,忍不住呼了一声——
“公……”
贺兰枭一个眼神,方申便赶忙捂着嘴退后了几步。
卫邀月疑惑地朝贺兰枭眨了眨眼:“公?”
贺兰枭却豁然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当夜入我府的女子,不就是你吗?”
卫邀月两眼一翻,只觉得是对牛弹琴。
“若是我,你这脑门还用挨那一下啊?而且这个人还得有机会接近你的饮食,你觉得凭我的身手,有那本事吗?”
贺兰枭随手拾了一片石桌上的银杏叶,垂着眸子捏在手里把玩。
“有道理。”
趁着贺兰枭心情好,卫邀月赶紧趁机蹬鼻子上脸:“那您可不可以准我去府里别的地方逛逛?芙蕖说后院有好大一片池塘,我想去钓鱼!”
贺兰枭斜着眸子。他眼角的泪痣生的恰到好处,衬得他那双狭长的眼更添疏离清冷。
“即便下药的不是你,你也仍洗脱不了盗窃的嫌疑。你觉我会放你出去?”
若不是憋闷极了,卫邀月也不敢冒着惹怒贺兰枭的风险开这个口。
她见情形不妙,赶忙放低姿态,合着双手小狗般委屈着一双大眼,一离不离地望着贺兰枭。
“求你了贺兰大人。我就逛一小会儿行吗?你若不放心,亲自盯着我也行。”
卫邀月是知道自己的优点的。
她生得娇俏,肤白胜雪,巴掌点儿大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最是勾人。她故作悲切,轻咬着下唇的模样,可谓是楚楚可怜。
就算是贺兰枭及时扭过了头去,卫邀月也看得出,他动摇了。
“明日我有事不在府中,过几日吧。”
贺兰枭说完,便起身要走。
俗话说:明日复明,明日何其多。
过几天再说,下次吧,有机会再说。这样的词,无非都是在敷衍。卫邀月只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贺兰枭!”
她赶紧起身追上前去,慌忙中踩了自己的裙角,踉跄着险些摔过去。
贺兰枭下意识地扶了她一把,或许是觉得不妥,又陡然收回了手去。然而卫邀月却拧住了他的衣袖不撒手。
“贺兰大人……我……我一个犯罪嫌疑人,您不亲自在府中看着,您放心吗?万一……万一我武功盖世,只是藏着不露手呢?到时候你不在家,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你的军事机密全都偷走了怎么办?”
有那么一瞬间,贺兰枭只注意到了她凌乱在鬓角的碎发,沉溺在她精致的侧颜中,竟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到底是残留着几分理智,瞥了眼手腕,冷眼从卫邀月手中将衣袖扯了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卫邀月刻意将眸子弯成了明媚无辜的弧度,声调也跟着软下来:“若是方便,你出去……能不能带着我啊?”
“荒谬!”
这声怒斥是从方申嘴里传出来的。
“明日是老将军的寿辰,卢府那是你一个贼人能去的地方?!别做梦了!”
方申怒不可遏,倒是贺兰枭,一脸沉思踌躇的模样,像是还在考虑。
谁能拒绝亲眼看看自己笔下的世界呢?这卢风可是大景重臣,他的寿辰,必定是群贤毕至,说不定还能碰见她的“亲儿子”陆乘舟呢。她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卫邀月知道,贺兰枭此人,最是吃软不吃硬。
她心里好一顿自我攻略,想着为了自由豁出去了,便直接揽住了贺兰枭的胳膊,软趴趴地倚在他身上撒娇。
“将军~您英明神武,武功盖世,拿捏我一个小小弱女子还是不是易如反掌?再说您若留我一个人在府,我……”
她手指轻轻用力,捏着贺兰枭结实的手臂,娇弱抬眸。
“想你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