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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盼再逢君

    青石板路上,痕迹已然被刻画得深深浅浅,柳垂丝,花满树,莺啼楚岸春日暮。

    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茶楼内景观别有洞天,清流掩映,林木葱茏,芳革萎萋,百花绽放,步步皆是美景。

    楼台间遥遥传出悠扬的靡靡之音,丝竹管弦,彩袖翩飞,和苍郁树木间的婉转鸟鸣声相映成趣,混合了悠悠弥漫的花香,一起飘向远方,一派花团锦簇,美不胜收,令人心醉神迷。

    江莫梨怀揣心事却无心欣赏,只百无聊赖的看二姐姐莫辞饮茶,自那日山洞遇险以来,一连数日,回家的事儿是毫无进展,若不是今日舔着脸要和二姐出门,只怕终日是要耗在小院子里虚度光阴的!

    莫梨思绪纷乱,全无头绪,却又没来由的只觉心悸难耐,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胸腔内搅动,让她无端的感到有些惊慌又忍不住想探一探这感觉的来源。

    趴在窗边看楼下长街上热闹非凡,忽而瞟到对面有个书斋,匾额上书“兰时”二字,倒是得趣,索性央了二姐,再三保证定不会惹祸跑远,才肯允她带了小丫鬟往那对面而去。

    清风拂过,吹起她帷帽的轻纱一角,眼尾微扬的面庞细嫩如玉,身姿摇曳又似弱柳扶风,薄纱下的朦胧之美,令人心醉神迷。

    那一抹浅松绿衣裙随了轻盈的步履于行走间微微摆动,在长街上显得尤为惹眼,一闪而过的俏丽身影,如春日天晴明媚的芳草气息,平添生动的色彩,让人心旷神怡。

    任街巷人头攒动,书斋内客人却寥寥无几,四周一片静谧,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听不到一丝嘈杂,却只余微风吹过树梢的轻柔波动。

    日耀灼灼从轩窗之上漫射而下,变成浅浅一笼熹微光线,恰好落在她肤白胜雪的娇靥之上,浮起一层极不真实的朦胧光晕,鸦羽似的细密长睫毛轻轻颤动,虚掩住那双秋水般动人的眼眸。

    她身着浅松绿描金线织锦交领上糯,蹙金国色天香纹彩绘百褶蝴蝶月华裙,揉了西子色的锦纱绕肩,通身的清贵之气,犹如从画走出的仙子,每一处轮廓都仿佛经过精心雕琢,美得不可方物,让人不可逼视。

    摘了帷帽,莫梨此刻正立在古朴雅致的巨大木质书格前,葱白带粉的指间,是一本翻开的薄薄书册。

    光华珠宝难及,满室富丽堂皇。

    点点细微不可查的脚步声响起,奈何周遭落针可闻,惹了她缓缓看去。

    甫一抬眸,一双剪水秋瞳正对上那人深邃,淡漠而又喜怒难辨的眼眸,寒潭般的目光显得深沉无比,眼波轻晃间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细碎的光芒折射出眉目间淡淡的疏离感,让人只觉分外清隽。

    不是他还能是谁?

    璟王裴应淮,一身天青色锦袍配同色系带束带,腰间坠着枚淡青色玉佩只巴掌大小,通体温润,雕工精细,剔透晶莹很是精巧别致,玛瑙嵌就的发冠更显得他面若冠玉,风姿秀润,看起来倒像是个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哥儿。

    莫梨身型一僵,愣在当场……

    撇开前次她假扮仆从那回的匆匆一瞥和不欢而散,这还是裴应淮第一次这样认真的去审视一个女子,一副简单的春日随笔,技艺却精湛到堪比宫廷画师,寥寥几笔字迹,却又独具一格的才情女子,一个明明可以艳冠群芳却被世人传了数年“小傻子”的这位江太傅家的三姑娘。

    他款步而来,步履稳健,端的是一派风光霁月,气定神闲。

    莫梨当即垂目低下头,无意将裙角摆弄,任她怎样想破头也闹不明白,这个声名显赫,众星捧月般的男人,怎得会出现在兰时书斋这小小的一隅,而且还即将从她面前走过?

    假意没有认出?还是客气的同他见礼?想到这个前番想要她命的男人,莫梨内心慌乱又万般不愿,那惶惶的淡淡不安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侧颜下的进退无措在裴应淮看来,却像是大家闺秀面对外男时恰到好处的那一点局促。

    衣料蓓蕾轻拂,摩擦间传来细微的沙沙之音,如同落叶飘舞落地的轻柔抚触,他终于停在近旁。

    莫梨佯装镇定,学了姐姐们的样子才想见礼却被他止住,淡淡开口道:

    “不必多礼。”

    那人嗓音低沉却格外动听,言简意赅只四个字,好像即便在这阒无一人的小小书斋,也不想暴露他的身份徒惹是非一般。

    免礼也好,正合她意,莫梨背过身去,撇开误会不谈,面对这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莫梨方才静心看书的雅致却早已荡然无存,缓缓放下书册,想要寻方才随手丢开去的帷帽。

    裴应淮只觉面前姑娘虽未有常人见他时的那般诚惶诚恐,可那点不安的情绪即便隔了大半个书格都能让他感受到一些半些。

    “你怕我?”他淡淡开口,语气是敛去了孤高清冷的不露锋芒。

    “没有……”

    她偏头侧目,看向一边透过花窗洒在地面上的斑斓华晕,光影交织忽明忽暗,亦如她现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别绪。

    裴应淮面色微沉,神情略有古怪,他隐隐察觉,她浮泛清冷的秋水眼眸,竟也有迷人心魂的能耐……

    他唇角微扬,又向前行了一步。

    “你……别过来……”莫梨慌忙出声,花容淡淡失色的模样,即刻出卖了她的强装镇定。

    裴应淮展眼舒眉,淡淡一笑,似乎在嘲她方才不是说不怕?

    “怎的孤身一人在此?”

    “原是在对面茶馆饮茶,忽见此处书斋名字风雅,就来看看。”莫梨答得顺畅。

    裴应淮淡淡额首,不但没走,反而气定神闲的靠近了书格当真像是特来寻什么东西。

    莫梨拿了帷帽就想走,背后那个声音却再次响起:“去哪儿?”

    ……这人管得还真宽啊!

    “回茶楼!”

    “不是才来?”

    他是怎么知道的?!

    莫梨故意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不太好……”

    谁料裴应淮淡淡一句:“此处只你我二人,谁会传出去?”

    堵得莫梨一时竟无言以对。她垂首而立,细白欣长的脖颈间只一点淡淡红痕,全不似先前那样触目惊心。

    “脖子可好些了?”他悠悠看过来的眼神如晨曦中的露珠,平和却深邃,仿佛能透视人心。

    想到二人前次的肌肤触碰,莫梨的面上泛起微微红晕,如初绽的桃花般娇艳,她以手轻轻抚触上他方才看到的淡痕,轻轻的摇了摇头。

    “疏忽之处,未免有误,幸蒙谅之。”

    这个身份尊贵,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在同她致歉?他没有自称本王,言语轻舒,仿若真是个世家公子在求得她的谅解一般。

    莫梨摇摇头,这一刻忽然觉得面前这人也没那么可怖了!

    “只是,你要去那洞里做什么?”他状似无意,却问得谨慎。

    “不过好奇罢了……”莫梨定不会说是要去找线索。

    裴应淮眼睛微微眯起,面前这人显然没有说真话。

    “是吗?”

    不欲同她争辩,他话头一转又问:“三姑娘的画我收到了,只是那诗是何意思?不若现下同本王解释一二?”

    他语气骤冷,又故意端了点架子,想逗她一逗。

    ……画?什么画?

    “最是春风管闲事,粉他桃花白人头,莫梨......”

    他像是提醒她,却又故意将她的名字念出了些缠绵悱恻的意味,只不知是她的名字本就如此甜腻,还是他有意为之。

    “!!为何在你那里?”

    风举衣袂翻,他走进一步垂目看她:“本王也想知道是为何......”

    在他明晃晃的视线里,莫梨低头看向二人之间亲贴在一块儿的衣摆裙边,天青配浅松绿,就像无需过多的言语,便能共同洞悉彼此的想法一般。

    雨过天晴云破处,松间沙路净无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诡异的默契……

    “最是春风管闲事,粉他桃花白人头,莫梨?”

    他像是提醒她,却又故意将她的名字念出了些缠绵悱恻的意味,却不知是她的名字本就如此甜腻,还是他有意为之。

    “为何在你那里?!”

    风举衣袂翻,他走进一步垂目看她:“本王也想知道是为何……”

    在他明晃晃的视线里,莫梨低头看向二人之间亲贴在一块儿的衣摆裙边,就像无需过多的言语,便能共同洞悉彼此的想法一般。

    雨过天晴云破处,萧萧暮雨子规啼,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诡异的默契。

    “江莫梨,本王在等......”

    “呃......”

    裴应淮正欲看她一本正经的胡诌,唇角一抹不自觉的淡笑才刚刚浮现,却被来人打断了雅兴。

    莫梨吓了一跳,才想闪身躲避却为身边人亲身安抚道:“无碍,是府上近侍。”

    淩肃持剑而来,却不知王爷并非一人在此,只见那衣摆轻晃之间似有人影晃动,才要发作,却被裴应淮淡淡止住。

    “回爷的话,办妥了!”

    他只淡淡点头,并未言语。

    那陌生人的忽然靠近,使莫梨只觉心悸之感更胜先前,这会儿只怕是颤的连站都站不稳了,她一手抚上狂跳不止的心脏用以平复不安。

    她柳眉轻蹙,喘息声稍有明显,惹了裴应淮偏头看她:“怎的了?”

    淩肃瞥那身影是个女子,只当自己是习武之人,怕冲犯了去,识趣的推退开两步垂目看向地面。

    “像是不舒服?”他挥了手让淩肃下去。

    待那人走远些,方才浓浓的不适感才渐渐退散开去一些。

    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柔肤酥体的弱女子,莫梨只说是心慌的厉害。

    裴应淮了然于胸,扬唇轻声道:“怕是玹翀的剑气太盛,冲撞了三姑娘。”

    “玹翀?”

    “是,本王的佩剑。”

    裴应淮的话语如同惊雷声瞬间划破天际,山洞里的那些画面悉数闪过,让她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原来星河流转,让她越过时间的长河来到此处,惴惴不安,又飘泊无定的本不是那个洞穴,而是他那名为玹翀的佩剑!

    莫梨忽而抬头看他,眼神直白,一双美目顾盼神飞:“我还能再见到王爷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还能不能再见到王爷的那柄玹翀才是!

    裴应淮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鼻息间淡淡一笑,看向轩窗外舒展着繁茂的梨花树。

    梨花如雪树下懵懂初相逢,

    明眸似水轻言语盼再逢君。

    他眼里似蕴了点点笑意,面上却满是矜贵自持,只淡淡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只你我二人,却说谁人会知?”

    这明晃晃的温言软语惹了他眉头轻动,语气散漫却矜贵:

    “江莫梨,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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