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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窗外风和日丽,清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阵阵鸟鸣清脆悦耳,风景分外宜人。

    林妱的心情却十分糟糕。

    这么适合放纸鸢的好天气,她却被关在院子里,一步不得出去,任谁也不会开心。

    自那日刘府提亲后,没过两日那太守夫人又下了各种帖子,赏花宴,品茶宴……阿娘推辞不得,每每应邀参宴,回来后便会臭骂自己一顿。

    十遍家规,如今已生生翻了三倍。

    抄到猴年马月也抄不完。

    她手腕都肿了,做梦都梦到自己在抄书,睡也睡不安稳。

    林妱如今很是懊悔。

    倒不是反省打人不对,而是后悔当时下手太轻。

    待她打断刘腾那厮的腿骨,不枉费他辛苦演的这出折子戏,看他还敢不敢再来府告自己的状。

    “咔“的一声,手中的毛笔掰断成了两截。

    书案上的“大侠“,慌忙钻进了兔笼中刨好的草堆中,哪只兔子也遭不住日以继夜的撸毛,它头顶上的兔毛较之前已稀疏了许多。

    就在林妱气恼难安之时,窗外忽地传来几声时断时续的猫叫声。

    将军府里没养猫,那声音像猫被掐住脖子似的,假得很。

    她推开窗来。

    香椿第一次学猫叫,不明窍门掐着嗓子叫,没两声便觉喉咙不适,蹲在地上干咳了好一阵。待她缓好起身,抬眼见窗前景象,不免愣了一愣。

    木色栏窗蓦地打开,冒出来一张瓷白素净的小脸,明眸皓齿,眉眼如画,柔若无骨的手腕轻扶纱窗。

    阿妱小姐这张脸,香椿看了这么多年,可还是忍不住感叹,好一个惹人疼惜的娇俏美人,怎么偏偏生了个那般暴躁性子。

    容颜有多招人疼,打人就能有多疼……被小姐揍得鼻青脸肿的男子,都能从北城门口排到将军府了。

    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

    林妱见躲在窗下的圆脸丫头,正是丫鬟香椿。

    想起适才那几声蹩脚的猫叫声,她不免扶额,颇有些无语:“好端端的,你学什么猫叫?”

    阿娘在院门口安排了护卫,她出入不似往常一样随意,只好安排香椿出府,替自己打探一些消息。

    香椿满脸疑惑地说道:“可话本里说,江湖报信都要对暗号的,这猫叫声小姐不喜么?”

    “……甚喜。”林妱不欲与她讨论话本子里的报信方式,她只关心刘腾在哪儿:“怎么样?刘腾那厮出门了吗?”

    “小安见他往醉春楼方向去了。”

    小安以前是一个小乞丐,偷包子被人抓住,是林妱替他付了钱,故而,他时常会帮自己打探一些消息。

    江湖上有个丐帮,小安就是她亲封的凉州丐帮帮主。

    “走,去逮人!

    “小姐,我也要去!“

    院门口有护卫守着,林妱直奔院墙,踩着砖瓦中一块凸起,足尖借力轻点稳稳落在墙头之上,黛色衣裙半点不乱,她弯下身子拉香椿上来。

    香椿则狼狈许多,虽说跟着她几年了,可爬墙的速度依然很慢,像只呆头鹅一样,坐在墙头能磨蹭许久。

    她性子急,有一次实在不耐烦了,跃上墙头,抬起右脚硬生生将香椿踹了下去。

    香椿抽抽嗒嗒地哭了一路,她以为是自己下脚过重,谁知看大夫时,对方眯着双哭红肿的兔子眼,半天才哽咽出一句“奴婢眼睛疼。”

    ……

    这头,林妱和香椿才偷翻出墙。

    那头,消息便已递到了林夫人这里,就知道林昭老实不了几日:“拦不住的,由她去吧。”

    适才从京都述职回来的校尉林翼,一迈进家门,便听说了女儿惹下的祸事,不免有些心虚。

    在自家夫人面前,小心陪着笑脸,气势不自觉先矮了三分。

    林妱惹祸,归根结底,与他有几分关系。毕竟,女儿的武术是他打了包票、亲自传授的。谁能料到,她这一学,竟学出个无法无天的霸王花来。

    每每想起这事,林夫人就忍不住埋怨林父:“让你教女儿习武,教个花拳绣腿空架子就行了,你倒好,拿她当手下兵一样磨砺。现在合你意了,实打实一身武艺,知道现在外头人叫她什么吗?胭脂虎!”

    林翼是出了名的怕夫人,一听这话便低头缩脖。

    怕惹得夫人更加生气,他只敢在心里偷偷反驳:阿妱筋骨资质极佳,是练武的材料。再说,谁能料到,当初连绣花苦都吃不了的女儿,能挨过一日日的刀伤棍青,咬牙挺着从不喊疼。

    等他发觉林妱是为习武假装的,哀哉,为时晚矣,这小兔崽子早就练得皮糙肉厚了。

    林父像只鹌鹑一般不语,林夫人愈发恼怒:“如今好了,她连太守公子都敢揍,太守夫人请了袁老太太来说项,非要结这门亲事,这可如何是好?早知就该定下一门亲事,如今骑虎难下了。”

    本以为经过上次那般答复,刘氏决计不会再提亲事,谁知,对方不仅没歇了两家结亲的心思,还请了袁老太太。

    袁老太太是前太傅夫人,前太傅是当今天子做太子时的师傅,虽远离朝政多年,可门下学生遍布朝野,地位尊贵。

    袁老太太亲自开口说和,这亲事,便难回绝了。倘若再拒绝,传出去,阿妱的亲事会愈加艰难。

    林夫人捂着胸口,几乎急得背过气去。

    “阿妱的亲事,夫人不必忧心,我这边倒是有个法子,可解燃眉之急。”

    林父一改适才的低眉顺眼,看起来颇有些胸有成竹:“夫人可还记得贞玄二年中了箭伤的那个书生么?我这趟入京在朝中遇见了他,方知他名叫苏护,如今颇得圣上倚重,已官居吏部尚书,专司管辖官员升迁调任之职。

    苏护是天子门生,与袁大人素来交好。倘若妱妱与苏家定亲,太守知道后,定然不会再提求亲的事了。”

    贞玄二年?

    林夫人细细回想,那年确曾有一个年轻书生受了箭伤,被自家相公遇见救了下来,邀至府中养伤。

    衣着华贵,举止不俗,府里连着来了好几波刺客,似乎都与那男子有关,故而她印象颇深。

    可……那苏大人的年纪,算下来,如今大约四十来岁了,足足比妱妱大了两轮!

    林夫人的手帕故交嫁去京都,往来通信甚密,对京都有些许了解。

    天子脚下权势迷人,其中不乏有宦官人家攀权附贵,把女儿送去给上峰老头作妾的丑事。

    看着林翼一脸喜不胜收的表情,林夫人不由怒上心头,扬起桌上的茶杯,径直往林翼泼了过去:“好啊,你个林翼,为了升官,把妱妱送给那么大的年纪的老头?你也狠得下这心。”

    不怪她想歪。

    林冀性情过于憨直,官场中曾无意得罪不少人。

    他应诏回京前,曾反复在林夫人耳边念叨着,实在不行,他也想想法子,找找门路。

    林翼本以为自己办成了大事,正喜滋滋地等着夫人夸他呢,岂料兜头一杯温凉茶水,浇得他躲闪不及,言语间方知自己每说清楚,被夫人误解将林妱许配给了苏护,忙跳脚大呼冤枉:“夫人误会了,给妱妱相看的公子,不是苏尚书,是他的儿子苏祈。”

    林夫人这才知晓自己误会了,只不过她对这事依旧心有顾忌:“这亲事苏家能愿意么?你不过一个六品,苏家可是朝中二品,得今上倚重。“

    林翼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说起来,这亲事还是苏家主动提及的,这玉佩便是苏家给的定亲信物。”

    林夫人向来能屈能伸。

    她连忙取出手帕,囫囵擦掉林冀脸上的茶叶渣,柔声细语地问道:“这亲事是怎么来的?那苏祈人品如何呀?”

    在妻子殷切的服侍下,林冀飘飘然不知所以,顶着半头湿发懒躺在摇椅上,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从他遇上苏护被邀至尚书府,讲到尚书府邸气派堂皇;从他怎么镇定自若,如何巧妙提起女儿未嫁,谈及苏护是何等明智一点就通……

    林夫人等来等去,就是听不到“苏祈”相关的重点,从头至尾全是林冀在吹嘘他有多从容多能干,耐心终于告罄,忍不住一拍桌子,沉声吓唬:“说重点!”

    听到夫人发火前熟悉的音调,又瞄到案桌上攥成一团的手帕,林冀一个激灵弹跳坐直,瞬间老实交代:“苏祈,苏护独子,比妱妱大五岁,只因苏家老爷子去世受了三年丧,耽误了婚事,今岁科中进士,放了刑部主事的官缺,长相……凑合吧,苏家家规严苛不允纳妾,没打听到有什么不良嗜好。”

    林夫人仔细端详了一番苏祈的小像,男子小像虽不似女子清晰精致,但依稀可见眉目清正。

    听闻苏祈家世、学识、前程一一不错,她不禁一脸狐疑:“这么好的男子,哪能轮得到我们家妱妱?别是有什么隐疾吧?”

    林冀急急否定:“怎么可能有隐疾,公主都瞧中了他呢。”

    林夫人大惊失色:“公主?!你一个六品边将,想和皇家争女婿不成?这婚事还是回绝为宜。”

    “当朝驸马不能入朝为官,苏祈学问不错,苏家不愿他尚公主,已回绝了。只是担忧夜长梦多,恰好我们家有女待嫁,同苏护圆个指腹为婚的谎,助苏家绝了公主念头,我家白捡一好女婿,这不皆大欢喜么?”

    “话虽这么说,可我这心中始终觉得不对,苏家若真是想定亲,京都中多少名门贵女,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小小的校尉?”

    对这事林冀看得明白:“京都那些官个个人精,怕得罪公主,定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同苏家扯上关系。“

    “那这趟同苏家牵扯上,又得罪了太守他们,往后你在凉州官场上,不就升迁无望了么?“

    林夫人知晓林冀的心病,眼见同行一个个高升,就连那个打仗时弃兵逃跑的乌挲,都调任去了京都,他却在这荒凉边境,一守就是三十年,北疆安宁多年,空有一身武艺却无处施展,心中愈发郁郁不得志。

    林冀淡淡一笑:“我这趟回京,见识了尚书府的繁华,觉得也不过如此,往后对升迁这事随缘吧,现下要紧的,是替阿妱谋一门好亲事。“

    见夫人似有意动,他话题一转,顺势又添了把柴:“我见过苏家小子,文弱书生一个,看起来不堪一击。妱妱有武艺傍身,往后便是真打起来,必定是他苏家吃亏。”

    林夫人顿时紧张起来:“你没提起妱妱北地打人的事吧?”

    “哪能实话实说,王婆卖瓜都要自夸,我只说妱妱性子活泼好动,给了妱妱的小像,苏家满意得很,他家小子过于端正,正正凑一对。是不是?

    夫人还不放心,我们再将婚期拖久一些,倘若真发现什么不妥,还能退亲。再说了,以妱妱的身子骨,退婚的区区十杖刑罚,应该不在话下。”

    退婚向来是一件备受争议之事,有女子耗费光阴痴等多年后,被考取功名的男子弃之如履,也有琵琶别抱,喜新厌旧……由此引发的案件不少。

    故而,祁国律法对于退婚一事有明文规定,庚帖一换,除亡故外,男女方需依法成婚,解除需两方同意;倘若违背,不愿解除方可诉诸公堂,一经查证,解除方痛打十杖罚十金,科举不予录用。

    想起太守府步步紧逼的求亲,和林昭北地的名声,林夫人咬咬牙,颇为心虚地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吧。”

    林妱还不知道自己的亲事已被火速敲定,她此刻正同香椿一起赶往醉春楼。

    三月之际,草长莺飞,绿柳吐芽,万物一片生机。

    凉州城的街道比往常更显热闹,暖洋洋的日头底下,树上的孩童爬上爬下嬉闹玩耍,河边浆洗衣物的妇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着到处听来的事儿。

    醉春酒楼的门口甚是热闹喧嚣,门口的小二着一张笑脸,引来送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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