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音器里的音乐变得震耳欲聋，三校联合的毕业舞会达到了欢腾的高潮。

    “同学们晚上好，我希望你们都享受这个特别的夜晚，” 校长敲了敲麦克风，示意大家注意，“众所周知，没有舞会女王和国王的加冕，舞会是不完整的。”

    舞池中的人群停止了舞动，对今晚最后的悬念充满期待。

    校长用清晰的声音宣布：“获奖者是……”他停顿了一下，以达到戏剧性的效果，“Min Yoongi和倪安歌！”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几乎要将体育馆引爆，但人们很快发现了异常之处。

    聚光灯投射在舞池的一角，Yoongi神色冷淡地独自站在那里。而本该在他身旁的艾格尼丝，消失得无影无踪。

    校舍的楼梯间里，却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皎白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女孩的变得有些凌乱的红发上，也照在她忐忑不安的脸上。

    艾格尼丝没有头绪地奔跑，脑海里不断重复着白雪刚刚告诉她的真相——

    “其实因为Joker母亲的缘故，他父亲一直讨厌他接触音乐。你知道的，玩玩还可以容忍，当成事业就不行了。”

    “所以当他在Joker房间里发现了音乐院校的介绍册后，才发现Joker是真的打算走这条被他明令禁止的路。”

    “他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暴怒之下，他砸烂了Joker的吉他，还撕毁了Joker所有的乐谱和创作。”

    “这一个月来，Joker都被没收了手机，关在家里，甚至连学校都没去。刚刚我遇到他，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Joker告诉我，打算遵从父亲的意愿，去报考法学院做律师了。”

    艾格尼丝不由得回忆起，在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时，男孩灰暗的面容和颤抖着的声线，还有他父亲虚伪的微笑。

    怎么当时就没有觉察到不对劲呢？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当务之急是得找到他！

    可Joker不是圣保罗男女中学的学生，没有自己的教室和座位，此刻又会选择去哪里……

    灵光一闪，艾格尼丝有了头绪——当她轻轻地把音乐教室的门推开一道缝隙，醉人的钢琴演奏声瞬间在耳边流淌开来。

    那个许久未见的身影果然就坐在钢琴旁。Joker的姿势挺拔，双眼紧闭，修长的手指精准而流畅地在琴键上舞动。

    艾格尼丝静静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男孩沉浸在音乐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当前奏结束，他张开嘴唇，清亮又哀伤的歌声萦绕在空间中，像一瓶打碎的橘调香水，酸酸涩涩。

    I said if we could go back

    我说如果我们可以重来

    If we had time for that

    如果我们还有时间

    Oh would you change anything

    你会不会想要改变什么

    Well you said "this is my last breath

    你说已经没有时间了

    And I'll leave with no regret

    好吧，我会毫无遗憾的离开

    This life is over but I had you

    这一生都完了，但是我曾拥有你

    这首歌听上去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离别，一次无人知晓的错过，让艾格尼丝不自觉眼眶湿润。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Joker缓缓地转过身，看向她：“你来了。”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存在。

    “我没有听过这首歌，很好听。是你的原创吗？”艾格尼丝努力向他扯出一个微笑。

    “嗯，谢谢。”Joker垂下眼，不再看她。

    如果说艾格尼丝认知中的他是旺盛的火焰，那么现在的他就像一面布满裂缝的镜子，反射出无尽的愁绪。

    他不该是这样的，要把他找回来。

    “我都知道了，Jungkook，”艾格尼丝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走近他，“你放弃的真正原因。”

    “那又怎么样，结局都是一样的。”音乐教室里的光线昏暗，她看不清男孩眼睛里的情绪，只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颓丧。

    “不一样，”靠近又靠近，直到可以清晰地感知他的一呼一吸，艾格尼丝终于可以凝视到真实的他，“只要你的想法不一样，结局就可以改变。”

    她知道，那双眼睛深处一定暗藏有火山，那冷漠表情的背后势必涌动着难以割舍。

    “你提醒我思考人生，你还记得你理想的人生是怎样的吗？”

    Joker的眼中闪过一道光：“没有大学，没有安稳的工作和收入。在曼彻斯特的酒吧里，唱自己的歌，过着自由一天是一天的日子。”仅仅是描述出来，他都觉得足够快乐。

    “为什么是曼彻斯特？”

    “The Stone Roses，Oasis，The Smiths。当妈妈送给我第一张Oasis的唱片作为生日礼物时，我就想有朝一日啊，一定去这座摇滚圣殿看一看。”

    艾格尼丝的话掷地有声：“那就去！”

    “再怎样远大前程的律师都不是你。如果这辈子没有音乐，相信我，Jungkook，你会生不如死的。”她边陈述，边在手包里翻找着什么。

    然后递到他跟前：“我是你的头号歌迷，我不想看到你就这样断送掉你的才华和努力。”

    “所以我把人生的第一笔投资，选择花在你身上。”

    她的指尖，夹着一张轻薄的黑色卡片。

    “这是四年前爸爸把我丢到港岛时，作为补偿留给我的银行卡，里面有10万欧元。我讨厌他不过问我意见的决定，所以从来没有动过这笔钱。”

    “把这10万欧元作为你的Fuck-up money。管他什么父亲，管他什么前程，去你的摇滚圣殿，去做你的音乐。”

    Joker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艾格尼丝把卡片塞到他手中：“不过，既然是投资，你也要让我得到回报。三年后，不仅要连本带利给我还回来，你还要完成和唱片公司的签约，并将发行的前三张专辑的15%销售额支付给我。”

    “如果没有完成，需要按三倍赔偿我的损失。具体的协议，明天之内我会让律师拟好给你。”

    “怎么样，敢不敢用你的人生跟我赌？”

    Joker咬紧了牙，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那张没有温度却触感滚烫的银行卡：“……我赌。”

    “好，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艾格尼丝扬起笑容。明明此时已是深夜，Joker却觉得眼前一片温暖明亮。

    他把银行卡扔到琴键上，目光落在艾格尼丝柔软的嘴唇。

    她以一个吻完成与他的第一次相遇，可她不知道，其实那也是他的初吻。

    而现在她以一笔Fuck-up money买下他的三年，他只想让她知道，他愿意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赤诚而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她面前。

    尽管有成千上万的话语想对她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Joker捧起她的脸，将所有的爱语转化为吻，从上唇、下唇、脸颊、下巴，一直到脖子、锁骨和肩膀。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那么就迅速地进攻，猛烈地纠缠，喘不过气，几近窒息。

    试图记住她的嘴唇贴着他的感觉，抓住这种感觉，永远地锁住它，永远不要忘记它。

    艾格尼丝整个人都瘫软在男孩怀里，停止了思考。她感觉自己就像被羽绒包裹，像品尝柔软的棉花糖，融化了，飘浮着。

    恍惚中她想到——Jungkook是不是理解错了，虽然她算是成了他的金主，可没有要他卖身的意思呀。

    “Jungkook，我不需要这些……”女孩绵绵软软地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Joker的眼神一暗，却又更用力地凑了上去，“专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