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Sam哥的新戏很快就举行了开机仪式,选在个风和日丽的黄道吉日,因为故事设定在清末民初,大部分镜头都会去江南水乡取景,所以开机地点定在了较荒僻的远郊。

    林婧穿着十厘米细高根踩着硌脚的砂石地,站在人堆里跟着一并行礼进香,看康敏容同Sam哥四只手握着一只刀柄斩烧猪,只觉得康敏容连飘扬的头发丝都那么做作讨厌。

    先前的片子还差点收尾工作,没杀青,开机仪式结束后阿明就叫司机把车子开近了,等她跟Sam哥招呼一声便走,奈何左等右等,Sam才答完了记者,又被接受采访的康敏容重拖了回去。

    心想着那就算了,先走吧,辉哥的夺命连环CALL几乎打爆了阿明的电话。才一转身,康敏容马上叫道:“嗳!阿劲!”说着甜美地弯起眼睛:“对了,阿劲这次也有参演一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是非常精彩,我都觉得Sam哥好偏心。”

    一瞬间镜头齐齐掉转,有记者立即问:“听说你那部片也快要拍完了,能不能提前透露些‘看点’给观众呢?”“看点”两个字加了重音。

    林婧抿了抿唇,将脸侧纷飞的发丝掖去耳后:“你还有胆来问我?现场的拍摄花续都刊上你们头版了,别说你没看过啊。”

    一片哄笑中,又有人发声:“那阿劲,对于你跟子聪的绯闻你怎么回应?”

    “花边新闻就是花边新闻啦,我回应什么,大家求生存已经够苦闷了,给市民朋友们的生活添些小乐子有什么不好的,对了,各位兄弟,今天是Sam哥的主场,还是问回主角们吧,到我那部片上映的时候难道还怕捉不到我?给足你们半天时间叫你们问个够啊,好不好?”

    “那,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作为早两届优胜的前辈,这次你给阿敏做陪衬,会不会有些落差感或者不忿呢?月底的四十八周年庆典你会不会出席?”

    隔着几排人头,康敏容好整以暇地抱起两条小臂。

    林婧笑:“最后‘一’个问题,我该答哪个呢?”

    紧接着又说:“就多赠送你一个。”

    “我想包括我在内,所有的演员朋友都觉得,能够参演Sam哥的戏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而且我们也完全相信,Sam哥选定的那个角色也一定是最适合我们的。那你也知道演艺这行最喜闻乐见的就是百花齐放了,阿敏时隔两年重做主角,无论对观众还是对你们新闻媒体的朋友来说,都是一桩乐事,我作为更多经验的演艺前辈不止替她高兴,更有义务在拍摄过程里给她辅佐和帮助。至于四十八周年庆典,我替主办方卖个关子,不如到时候你来找一找我站在哪里呀?”

    Sam远远的拍了几下手,截住了余下几个不甘罢休声音:“各位,各位,我们的女主角还站在这里吹风啊!”说着冲林婧微微点了点头。

    赶场的路上,阿明坐在旁边刷刷地翻着日程本,几次险些被颠到撞头。

    “15号杀青,28号周年庆典,Sam哥把你那几场戏排在下个月初,最多八九天就能拍完,还有你手里的几个本子看得怎么样了?选定了下一部没有?对了,那个泳衣的广告,价格也谈的差不多了,花不了你多少功夫,半天时间足够。”

    林婧依旧埋头不停地重复拨通-听话筒-恼恨地挂断这几个动作。

    阿明说:“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话音未落那只可怜的手机就砸了过来,再想说点什么,林婧已经转头去望窗外,车窗落下一点缝隙,风呼呼地吹着她蓬松的头顶,这么侧过脸就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只看得到浓密的倔强翻翘着的眼睫毛,和她年轻饱满的苹果肌。

    往片场去,会途径华宇影业有限公司,林婧依然撑头望着沿途快速后退的风景,突然问阿明:“稍后康敏容什么行程?”

    阿明一愣:“大概......要回公司吧,听说晚上有个酒会,蒋先生会带她出席。”

    林婧顿了顿,咬着嘴唇坚决道:“等等,先拐去公司停车场。”

    司机透过后视镜觑着阿明,阿明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而也坚决到:“行,就听她的。”

    保安认得林婧的车牌,轻松放行,但停车场里兜了大半圈,林婧只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四处张望,直到开进了最深处。

    那里并列停放着两辆豪车,一辆宾士一辆劳斯莱斯,都是蒋孝全最常用的座驾。

    阿明一边将日程本塞进公文袋一边碎碎念:“还是你想得周全,确实在停车场等比较好,这样就算蒋先生还在气头上,至少没那么多人看见......”

    司机战战兢兢地打断了:“明、明哥,不对吧。”

    再一抬头,透过前挡风玻璃,款摆着腰肢的林婧打着赤脚拎着高根鞋驻足在两辆车子中间,左右看看,随即毫不犹豫地就把鞋跟砸向左边的宾士车窗,一下接一下,阿明只觉得被砸出裂纹的不是车玻璃,而是他同车玻璃通感了的头盖骨。

    做完这一切,林婧把那只鞋子端端正正地摆在车顶,又光着脚回来,面不改色地吩咐:“走吧。”

    司机堪称是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门,逃也似地载着他们离开了作案现场。

    阿明整个人瘫在座位里,两边鬓角都在湿哒哒地淌汗,张了张嘴,发现喉咙里面干涩得厉害,说出来的话都紧张得变了调:“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啊!我来华宇的时间是不长,可他妈谁不知道蒋先生的脾气啊?”

    林婧合眼躺进椅背:“放心,要打要杀我一个人背。”

    马上就抵达片场,越想越气的阿明又问:“你到底要干嘛啊?”

    林婧背对着他,感觉自己几乎就要忍不住眼泪了,几个深呼吸才稳住情绪。

    “我要赌一场,”像是在回答,也像自言自语,她把车窗落到底,迎着风摇散了发尾:“赢就全家富贵,输......也全家富贵。”

    这天半夜,一辆宾士车缓缓驶入俪湾最漂亮的别墅区,值班的保全没看清车牌号只看到了裂成蛛网的风挡玻璃,就拿起手电过去询问。

    “你好,到哪里?找哪位?”

    司机正要答话,被人敲了敲椅背制止。后排落座的蒋孝全大半张脸都笼在黑暗里,难得亲自开口说:“11栋,姓林。”

    **

    豉油辉这部咸湿片原计划赶在农历七月前拍完,结果诸多枝节,一拖再拖,最后竟然险些拖到盂兰盆节。

    杀青宴定在老隆盛,庄子聪听说是加入了某个探险类的节目飞去南非拍摄,林婧原本也不想去的,可是如果男女主演都不出席,又未免太驳豉油辉的面子。

    就是这一餐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后来回忆,直觉应是副导自带的那盆野味有问题。总之,林婧从凌晨2点折腾到天光大亮,上吐下泄,被急救车拉到医院挂水,出院时媒体拍到她面色惨白形容憔悴的样子,联系到杀青后庄子聪火速飞往国外销声匿迹,更编排出了苦情分手戏码,拆分成上下两期在周刊上连载,气得阿明破口大骂,骂完以后左思右想,跟林婧说:“你最近晦气的很,不如挑个日子去烧衣吧,总归是礼多不怪。”

    于是隔天傍晚,两个人拉了几十份街衣跟两大撂金银,连带着祭品一共装了小半车,就去了附近的白石滩。

    选好位置停好车,阿明埋头搬东西,靠着墙角放置好,掂量着铜盆说:“靠,这盆子至少比平时轻二两。”

    又说:“大吉大利,我骂得是那个黑心店铺啊,好朋友们莫见怪。”合十两掌四面八方地拜。

    这时段刚刚日落,深重的夜幕一点一点将暖橘色的余晖逼入海平面,空气里飘散着糊糊的烟味。

    林婧一身白T恤超短裤,细细的脚踝扎在球鞋里,风一吹,没梳好的碎发胡乱飞舞,整颗脑袋在夕光笼罩中仿佛一团旧毛衣拆成的线团。

    她发愣,阿明就看她发愣,好一会儿突然问:“蒋先生肯接你的电话了?”

    “嗯。”

    “你们和好了?”

    “算是吧。”

    “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叫蒋先生回心转意的?”

    林婧怔怔地回过头,恰好衔着自己风里翻飞的一缕发,阿明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哀愁,凝滞的眼神仿佛穿透了重重时光正投向某个不可言说的往昔,阿明一时心里竟涌起强烈的悔意,仿佛自己刚刚不是问了一个寻常的问题,而是朝她捅了一刀。

    而她慢慢醒转,眼底果真有一刻闪过了痛苦瑟缩的神色。

    不知从哪儿过来位阿婆,拉着阿明的衣角训斥:“后生仔,金银不能在盆里叠这么高,引不着,就都吹走了。”

    林婧瞬间垮下脸踢他一脚:“还不去找块石头来压着啊!”

    隔了许久,围着铜盆烧到仅剩下几包衣纸,阿明已经转去想哪天去取改好的礼服了,才听林婧讷讷地答了那个问题。

    “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是盼着他还顾念旧情。”

    “用......用那种方式?”

    “是呀,蒋先生从前可是混社团的,寻常的方法怎么能行呢?”

    “那你就知道这样顶用?”

    火光忽地窜高,林婧悠悠地垂下眼睑。

    “对啦,你阿姐我啊,当初得了选美冠军也风光得意过的,多少名流才俊追在屁股后,我理都不理,那故事也很俗套,蒋先生英雄救美,我还当他跟坏人是同伙,差点用高根鞋敲破他的头,他呢,就觉得我很难得有几分江湖气,对我穷追猛打,带我游车河看夜景,替我引荐制片导演......”

    其实还想问,如此你就愿意把青春交付给一个快能当爸的男人,做他养在笼里见不得光的金丝雀?但这话过分逾越,亦太伤人,根本无从开口。

    阿明望着她,仍期盼她继续讲下去,但林婧就只说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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