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大骗子!”对方也是毫不示弱。

    “冒牌货!”傅家宝继续。

    “大骗子!”

    ……

    场面一时之间竟显得有些诙谐。

    “停!”傅老太太受不了了。

    她自然是站在傅家宝这头。

    “你是何人?为何假冒名医来我家骗人?说不出个好歹来我就把你送去见官!”她面带厉色,原本就有些刻薄的面容显得凌厉。

    那骗子毫不畏惧,厚颜无耻地昂起胸膛:“见官就见官,谁怕谁啊?”

    ““你!””傅老太太在家里老封君做惯了的,几曾想有人会这么和自己对呛,一时之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来人啊!”她气得大声呼喊左右!

    那人反应敏捷,在众人有动作之前,大声制止。

    “且慢!我有话说!”“他”老神在在,似乎是丝毫不畏惧自己已被揭穿。

    在场所有眼睛都盯着“他”,“他”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我是名医的嫡传弟子,名医年老,赶路麻烦,还在后头,我先来替他探探路。”不过嘛,“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目光不离傅家宝:“你们家心可一点都不诚,情况和来信上差距很大啊!”

    见有些人将惊疑的目光投向自己,傅家宝面不改色,挺直胸膛,与他们对视。

    最后和傅老太太对视。

    傅老太太原本一双细眼,此时此刻在多重震惊之下,竟瞪得圆溜溜的,眼神之中是愤怒、惊惧,又带着那么一点希冀,甚至还有些可怜之色。

    傅家宝理了理衣裳,迎着傅老太太的目光上前,然后:便是“噗通”倒地一拜:“孙儿不孝,让您老担忧了!”

    傅老太太在刺激之下,险些支撑不住,颤抖着双手扶着傅家宝:“我的宝儿啊……你这是,你这是好了?”

    傅家宝抬起头,眼中带着回想和思索:“我只觉得之前做了一场大梦,浑浑噩噩许久,总不得醒来,前些日子,不知为何,仿佛是当头一棒,脑海中的迷雾渐渐散去,神智也慢慢清明起来。”

    “当头一棒?”傅老太太仍旧带着颤声,“真是祖宗显灵?”

    只有一旁的同富同贵听了这话很是心虚,二人偷偷摸摸地互看了一眼,尤其是同贵,自然是想到了那天她一时疏忽,致使傅家宝脑袋着地,狠摔了一下。

    “这些天来,我脑子里的钝感一日淡过一日,方才被这冒牌货一激,人全身一抖,再没有之前的笨重难忍。”傅家宝斜睨了那人一眼,说道。

    “哼!巧舌如簧!”不待傅老太太应答,那小老头冷声道,“我看就是你们一家子联合起来骗人!”

    “他”虽嘴硬,心里却有些发虚,说到底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一家子联合起来,自己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谁能想到,这傅家宝换了个芯子呢?

    “他”只懊悔自己之前大意,现在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自己只做了一点手脚,老头子这会儿该在赶来的路上了,还需再周旋些时间……

    傅家宝突然转过身来,盯着被“拔”了胡子,样貌看上去有些滑稽的冒牌货道:“哼哼,真是恶人先告状!好啊,你说你是名医的嫡传弟子,那你先用那银针在自己身上扎几下试试看,没扎出什么事来,我就信你五分。”

    上来就要扎我,先扎你自己吧!他打定主意眼前这个人并不会什么针灸技法,只等着看“他”出丑。

    “这……”,那人一时语塞,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扎就扎!”

    这要求着实不算过分,“他”也不好反驳,何况,自己也不是一点不会,虽然只学了些皮毛,但展示几下,应该不成问题。

    “他”面上仍是一派傲然之色,似是自信十足。

    早有些乖觉的,替“他”将家伙什都准备好,好让“他”一展风采。

    “他”清了清嗓子,拈起一根针。

    众目睽睽之下,那针尖淬着星星银光,比之方才要扎傅家宝的针来看,隐隐约约还透露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湿寒意。

    “他”大袖一挥,另外一只手的臂膀露出来。

    那露出来的臂膀洁白饱满,肌肤光滑细腻,滑嫩程度倒是可以与女人媲美了,怎么会是六七旬老朽皱巴巴、枯木般的手臂?

    越发证明这是个冒牌货。

    “他”眼睛微眯,死死盯着臂膀上的某一处,十分努力地在脑海中回想着为数不多的教学片段,没错!就是这个地方!

    要对自己有自信!

    下针!

    “啊!”痛苦的呐喊从他的胸腔中冒出,直直冲向他的喉咙处,被他凭借意志力生生忍住了。

    众人只看见“他”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但是很快又恢复正常,神色如常。

    “小事一桩。”不值一哂的语气让“他”看上去很有说服力。

    但嘴会骗人,身体不会。

    点点鲜血慢慢地从针扎处渗出,仿佛是很享受众人的目光,它就那样缓缓流着,随着“滴答”一声,血滴到地上,众人如梦初醒,这人压根不会针灸!

    谁家针灸针出这么多血的?

    傅家宝在心里哈哈大笑,小样儿!还想扎我,自己先挨扎了吧!

    他努力抿着嘴,竭力忍住自己的笑意,但一双眼睛却暴露了他心内的欢喜,眼睛笑起来仿佛月牙弯弯,喜上眉梢。

    冰火两重天。

    那早已破绽百出的骗子此时是受到了生理心理的双重暴击,“他”见臂膀上的鲜血有止不住流的趋势,眼疾手快就从下摆上扯了一块布裹上。

    然而,祸不单行,“他”对自己过于自信的行为很明显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傅家的下人已经从各个角围了上来。

    那傅老太太满脸厉色,恨恨地盯着“他”,她就像蜂群的首领一样,仿佛只要她一声令下,周围这些马蜂就会一拥而上。

    而那个罪魁祸首则站在她背后,好整以暇地瞧着“他”,那副样子,看得“他”就来气。

    这些人,还拦不住我!

    “他”不打算再跟这些人折腾了,人多势众,先走为上!

    “他”看准一个空缺,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轻松便突破了,好在傅家也谈不上是什么大户人家,跑出去并不难。

    “他”腿脚灵便,又是自幼练过的,哪是傅家那些“老弱病残”的下人能追上的,轻松就甩开了他们。

    然后以手作哨,音调尖锐,音量却不大的独特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这是在召唤“他”的宝贝马儿。

    “他”默默等了一会儿,静耳细听,却没听到任何马蹄声。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跑得太远了?

    “他”正想着是不是要返回一点,突然感觉天灵盖被人猛击了一下,震得“他”头脑发晕,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他”回过神来,正要发怒,待看见来人的脸时,脸瞬间垮了下来,神色变得小心翼翼。

    “是您啊……”“他”小声嗫嚅着,险些让人听不清声音。

    “又给我惹事!”来人样貌与“他”之前装扮的有些相似,长须垂胸,但身量体格明显比“他”高出不少。

    “没有!”“他”的声音陡然提高,音色竟从“他”变成了“她”,“那傅家人不老实,那人根本不是傻子,精得很!”

    还害得自己丢了大脸,她满腹委屈。

    那老头听了这话,果然眉头微皱,思索了一番,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傅家本来也不与我相干,不过是受了别人之托,既然没问题那就算了,倒是你,该被好好看着!”

    他上下打量着一身狼狈的冒牌货,目光停在那被简易包扎的臂膀上,神情柔和了一些:“现在吃到教训了吧!”

    “是他们诓我!”少女银铃般的声音,语气中却满是不服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吧!”她很不服气。

    “啊!”她脑袋上又挨了一下。

    “就此打住!”老头敲打了她,“定是你先折腾人家,人家才反过来治你!”

    他今日一早醒来,才发现早已日上三竿,想起昨晚喝的酒似乎是过于浓郁了些,再一看到自己的家伙什和宝马皆已不见,就把事情猜到了个十之八九。

    他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就见这儿乱糟糟的,知道已经出事了。

    略一思索,他就呼喊走了自己的马儿,在这儿守株待兔,果然被他逮个正着。

    “好了,跟着我,马儿被我藏起来了,我回去给你治伤。”说到治伤,他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平日里让你跟我学医术你不学,现在又要装大夫,你不吃亏谁吃亏?”

    少女嘴上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些个什么,老头作势又要敲她脑袋。

    她忙护住头。

    就在这种状态下,二人打打闹闹地溜了出去。

    傅家内,本就不多的下人一起出去追骗子,屋子里就剩下傅老太太、傅家宝以及贴身伺候傅老太太的喜鹊。

    一声“哎呦”从傅老太太的口中飘出,她再也支撑不住,腿一弯,瘫坐在地上。

    傅家宝和喜鹊忙去搀扶她。

    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再抬头,已是老泪纵横。

    傅家宝与她的距离只在咫尺之间,她的脸上原先敷着粉,被这泪水一滑,粉都顺着泪水流下,留下两道深深的沟壑,与她脸上明的暗的皱纹交错,看上去憔悴不堪。

    傅家宝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说些什么,傅老太太已抱着他的头放声痛哭:“我这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

    “不是……不是……”傅家宝双臂揽住她,声音也微微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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