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昌三年,四海晏平。

    分裂五十年之久的天下统一,开元帝大举新政,百姓安居乐业,不再食不果腹,流离失所。

    然,前朝余孽仍下落不明,开元帝特派镇国将军沈信暗中追查。

    宁州,太守府邸。

    太守章为六十大寿,大办宴席,来往宾客众多,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来祝贺的人太多,马车一时间拥堵在门口,水泄不通。

    一辆停在角落里的简陋马车,木头破旧不堪,吱呀声随着主人轻身动作响起,与周围豪华大气的马车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有人看见了,嘲讽道,“也不知这是哪里来的穷酸之人,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拿到章府的帖子,也配和我同席。”

    说话的人正是上官家二小姐上官晴。

    上官晴云鬟高绾,珠宝点缀其间摇曳生光,身着松石绿牡丹玉锦裙,金丝环带裙摆,尽显华丽尊贵。

    “姐姐说的是。”上官容斟茶的动作不停,递到上官晴面前,眉眼间满是低顺恭敬。

    与穿金色戴银的上官晴相反,上官容则一袭素衣,身上唯一一抹颜色就是那束发的梅花琉璃钗,素净不失寡淡,别有一番遗世独立的清冷韵味。

    上官晴正憋着火,那章为不过区区太守,哪里需得她亲自前来,随便赏些东西还算抬举他了。可母亲非要她来,甚至父亲都开口了。

    她顺着茶水看向面前的上官容,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

    “你。”

    上官容一愣,意识到是在叫自己,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一抬头果然看见了这位二小姐不怀好意的笑容。

    “去把那马车上的人赶走。”

    上官晴语气轻佻,夹杂着愉悦,像顽皮的女孩一样娇俏。

    举着的茶杯传来的温度似是滚烫岩浆,灼伤到皮肤,上官容手指微蜷,神色平静道:“是。”

    婢女掀开窗幕一角,正好让上官晴卧着软塌观看。

    贴身婢女环云跟在上官容身后,忿忿不平道:“她又是这样!小姐也是正经的嫡出小姐,她怎么能让小姐做这种市井泼妇举动。”

    上官家是根基在宁州的百年世家,马车有家族独有的标志,不少人都注意到了,眼看有人下来,视线纷纷转向这边。

    上官容默默叹了一口气,倒不像环云那般生气,也不在意旁人眼光。

    虽然两位都是嫡出小姐,地位却有云泥之别。

    上官晴是掌权二房一脉,是家中万般宠爱的女儿。而她上官容只是七房一脉,何况父兄皆战死沙场,只留下上官容和八岁的弟弟上官瑞。

    瑞儿年幼,不能自保,她这个姐姐如今在家中只能谨小慎微,顺着这位二小姐的意。

    这马车的确简陋,走近些,还能看见上面的裂缝,只有一位婢女和马夫守在这里。

    婢女看见上官容过来,有些惊讶,看了一眼马车,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

    “不知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彩玉声音中藏不住的紧张,眼前这位虽然只有一支简洁珠钗装饰,可身上那股尊贵气势掩不住,不是她们这种人可以得罪的。

    上官容没有仗着身份随意欺负别人的习惯,相反,她对所有人都很温和。

    一则是因为不喜与人交恶,二则是想着世事千变万化,谁能保证今日跪在你面前的人明日就不会青云直上呢?

    “我们是……”上官容止住环云欲表明身份的话,上前一步,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

    “我并无恶意,只是家中姐姐鲜少出门,见什么都好奇,所以特意让我来看看姑娘。”上官容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

    上官晴正看着,她得把戏做足来。

    帘幕从里面掀开一角,上官容看见捏住帘幕的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青色血管在雪白的皮肤衬托下十分明显。

    那手迟疑片刻才打开了些,露出里面人的真容。

    饶是见过不少美丽皮囊的上官容也失神愣住,屏住呼吸,环云直接惊呼出声。

    那是极具攻击力的一张脸。女子仿佛是从画上走出来的,肌肤冷白细腻,朱唇娇艳欲滴,鼻子小巧高挺,那一双眼睛明明是魅惑勾人,却又有着如泉水般清澈,让人想溺进去。

    不过……女子身着红衣薄纱,身姿若影若现,青丝如瀑布般散落开来,不像是正经来参加宴席的,上官容心里了然,不禁惋惜。

    “姐姐莫怪罪,我这般模样……实在不好出现在人群之中。”

    女子声音随着微风吹进上官容的耳中,如同侵进温泉里浸泡良久,柔和清冽。

    尹芙景另一只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攥住,鸦羽似的细密睫毛轻轻颤动,紧张又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官家小姐。

    今天是寿宴,送女人这种勾当不宜放明面上,送尹芙景来的人估计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思,她也省了麻烦。

    上官容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恶意,“后门人少,姑娘若不是来参加寿宴,应从那边入府。”

    这位突如其来的女子衣着简朴,态度温和,不像是来奚落找趣儿的。

    主母说一会儿派人接她,可尹芙景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也不见信儿,听出眼前女子的弦外之音,感激道:“多谢姐姐提醒。彩玉,咱们快些走吧。”

    上官容一直目送马车离开视线后才动身回走,周围看热闹的不明所以,却也不敢上前打听。

    回去后,没有看见想要的大吵大闹场面,上官晴拍开婢女扇风的手,满脸失落。

    “容姐姐都亲自去了,那人还不下来迎接,可见是个没教养的,还真以为来这里就搭上几个做官的就能飞上枝头了?野鸡天生就是野鸡……”

    上官晴不停发着闹骚,发泄情绪。

    上官容有些出神,周围的声音逐渐遥远,脑海里浮现出尹芙景最后的模样:面对即将来临未知的事的恐惧和对命运的无可奈何。

    如此皮囊若是没有家世傍身,只能是祸害,可她有家世又该何去何从呢……

    “姐姐,你说是不是?”上官晴推了推发呆的上官容。

    回过神来,上官晴好像问那人是不是样貌丑陋,所以怕见人不下来。

    上官容垂下眼眸,不想多言,于是违心答道:“不堪入目。”

    ……

    “咔嚓——”门被锁住,彩玉立刻回头拍打,“你们关门干什么?!来人啊!”

    如上官容所言,后门早早有人候着接应她,带到这间屋子后就一言不发的走了。

    尹芙景环视四周,这是一间客房,一床一桌,无甚特别,唯一显眼的就是桌上摆着的那瓶海棠花。

    凑近些,花有些枯萎了,尹芙景拿起桌子上仅剩的茶水浇灌,有生机多了。

    彩玉满脸焦急担忧,看见还有心情浇花的女子,一时气顺不上来。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弄这些。那秦望根本就不是个人,死在他手下的姬妾数不胜数,小姐过去了日子可怎么过啊!就听奴婢的,今夜让奴婢前去,反正黑灯瞎火也看不见,奴婢皮糙肉厚不怕……”

    “好啦,”尹芙景覆上彩云的手拍了拍,“今夜躲过去了,那以后呢?”

    以后该怎么办彩玉也不知道,至少把今晚这关过了,明天……再说吧。

    上官容想得也没错,她确实不是来参加宴席的,是被送来成为别人玩物的。

    这段时间,家中为了大哥入京考试,花了大把银钱打点关系,一时周转不过来,所以主母将主意打在尹芙景身上。

    随后众人一致决定将尹芙景送给秦望,那位有年过半百却有万贯家财的富商。

    秦望是好色之徒,仗着有钱祸害过无数女子,人尽皆知,官商同流合污,事情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尹芙景只能听从家中安排,她身份低贱,生身母亲是主母买来固宠的扬州瘦马,没有决定自己婚事的权利。

    为了不让彩玉担心,尹芙景装作胸有成竹的安慰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尹芙景看向海棠花,有了水的滋润它又充满了生机活力。

    今夜,她要赌一把。

    *

    另一边。

    一位相貌俊美的男子赤身于冰水之中,只见他眉心紧蹙,眼眸深邃如墨,带着暴戾的狠厉,双手攥紧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度忍耐什么。

    “将军中了缠春花,解药需要一味生长在极北雪山之巅的冰山雪莲,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一月有余。可这缠春花毒性极其强烈,就算将军内力雄厚,最多也撑不过一个时辰就会暴毙而亡。”

    “为今之计,只有,只有……”医师满头大汗,生怕说出来的话惹得眼前男人不快。

    “你快说!”青钰在旁急得眼睛通红,若不是为了救他,将军也不会中毒。

    “需要与女子交合。”

    医师一鼓作气说完后就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视线在沈信和青钰之间转了转。

    谁都知道沈信不近女色,甚至有断袖传闻,这些私密事,他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一听这话,青钰愧疚感暂退,隐隐的期待感升起。

    沈信都二十五了身边还没有女人,十分不正常。以前可说是行军打仗的缘故,可如今四海升平,还没成亲就说不过去了。

    青钰作为沈信最得力的下属,时时和他待在一处,京中最时兴的话本就是写他们俩,内容简直不堪入目,每晚媳妇都当睡前故事念给自己听,青钰真真有苦说不出。

    要说谁最想要沈信娶妻生子,当青钰莫属啊,这样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他也不会再遭受别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了。

    事已至此,沈信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重欲,在他眼里,女人和繁琐的规矩一样没有意义,自然一直没有成亲的打算。

    再说新朝不过初立,前朝余孽还逍遥在外,他哪有精力分给儿女情长。

    药性猛烈,似有几团烈火在体内横冲直撞,直冲下腹,沈信忍耐快突破极限,声音几乎从喉咙里挤出,“去找。”

    青钰得令立即往外走,医师纠结片刻还是决定开口,“一个应该不够。”

    青钰的脚步停住,有些不确定的回头看沈信,那眼神分明在问您需要几个?

    沈信太阳穴突突跳动,目光宛若火焰喷涌,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出口,“一,个。”

    他没有那些恶心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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