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雪后初晴,冰层渐渐融化,白雪覆盖山间,云遮雾绕,粉墙黛瓦间也积了厚厚一层,让冬日的阳光都显得格外苍白。

    寒风拂过,空气中还有些微凉的寒意,冷风钻入口鼻,让人不由得缩了缩身子。集市也因为短暂的放晴热闹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传入了众人的耳朵,但墙角处却传来了细碎的声音。

    “真是一群可怜人啊。”

    “这还有个年轻姑娘呢。”

    “这数九寒天的,也没个落脚的地,年年都要发生几起冻死人的事儿。”

    “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家人,带回家入了祖坟也比这乱葬岗强啊。”

    ......

    季余洛头痛欲裂,身体好像被压了千斤顶一样,喘不过也气,同时寒风刺进了她的骨髓,手指好像被冻的僵硬,想抬手找些暖和的玩意都抬不起来,耳边还一直传来细微的声音,每个人的嗓子里都好像被塞了东西,听的不清楚。

    季余洛缓缓睁开眼睛,阳光刺眼,她下意识的抬手遮住,却听到刺耳的尖叫声,“啊,诈尸了!”

    周围的群众瞬间散去,像是看到了鬼一样,惊叫声肆起。

    人群散去,季余洛感到身边又亮了些,她慢慢的坐起身来,手指扶住地面,不是软软的被子,也不是硌人的硬板,传到身体的是刺骨的寒冷,以及手心的湿润。

    原本还有些困意的季余洛瞬间清醒,周遭不是熟悉的环境,错落有致的房屋瓦片上,覆盖了皑皑白雪,有些院落还伸展出了几枝梅枝,满树的梅花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夺目,梅花的香气也为街道增添了一分乐趣。

    季余洛瞪着双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子,她穿着一件破烂粗布棉衣,说是棉衣,补丁下露出的棉花已经成为了灰色,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些杂草填充,季余洛看着自己的双手,寒冬腊月,双手被冻的开裂,有些新的伤口还冒着血丝,手掌间的老茧很是明显,那不像一双少女的手,更不像是她精心养护的双手。

    “这,这,这......”

    她支吾着说着,慌乱的将手挪开,内心在思考是不是一场梦,却不小心触碰到身旁被冻的僵硬的身体,低头望去,季余洛尖叫出声,身子往后缩着,直到墙壁抵着身子。她抬眼看向周围,都是群看热闹的赶集人,身上大都粗布衣裳,发髻上也无半点装饰,有的年轻姑娘,也未见过这个场面,缩在人群里,偶尔探出个头。

    这装扮,这环境,这屋子,我是穿越了?

    “叮,001号正式启动,开始连接宿主,宿主连接成功。”

    一道机械声传入季余洛的耳中,可好像只有她一人听见,她瞧着众人,没有一人为这道机械声做出反应。

    这时,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扒开人群,脸上还挂着清泪,被风吹着,那行清泪就如刀般,刮着脸庞,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位矮小的男童,男孩畏畏缩缩的跟在身后,脸庞晒的黝黑,头发上还有几颗杂草,但浑身冒着热气,想来是走了许久的路。

    “洛丫头,我的洛丫头啊。”老妇人抱着季余洛,嗓音颤抖,像是被风吹动的梅枝上的梅花,摇摇欲坠,若是抓不到依靠,就会倒下一般。

    季余洛被抱着喘不过气来,然后望向那位男童,男孩的眼角也落下了泪,努力的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莫不是个哑巴。

    这时,季余洛感到头晕,闭起了双眼,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却像风一样,钻入了她的脑子。

    原来,这具身子的原主也叫季余洛,和母亲宋月珍还有弟弟季余武相依为命,三人守着那几亩薄田,也能磕巴的过着日子,可谁曾想,入夜,她那弟弟发起了高烧,乡村没有大夫,只能去镇上请大夫过来。

    可早已过了牛车的时间,季余洛看着躺在床上,身子滚烫的弟弟,穿上鞋就往镇上跑去,可她也只是个刚刚及笄的姑娘,还未曾出过远门,只凭借着幼时的记忆,一步一步的走着,最终刚刚踏入镇子,那单薄的棉衣也抵挡不住寒风,最终晕倒在街道上,清晨便被官差们统一抬到了墙角处,准备找个时间埋了。

    也许就在断气的时候,季余洛穿到了她的身体里,也就出现了开头的画面。

    季余洛看着依旧不愿松手的宋月珍,想用手推开,可身体自带的记忆却只是让她轻轻抚上母亲的后背,然后哽咽道:“娘......”

    这时,来了个老婆子,将手里的几个饼子塞在季余洛的手里,老婆子也不是个富裕人家,她的手掌粗糙,手背上也着几道干裂的伤口,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黝黑,一看便知是长期劳作导致的。

    老婆子虽然年龄不小,可身体却硬朗的狠,先是同季余洛一起扶起了宋月珍,然后用着洪亮的嗓音道:“老姐姐,起来吧,姑娘活着就好,天凉,这几个饼子你们带回去吃,回去给姑娘熬一碗姜汤暖暖身子,冻了一夜,莫落下病根。”

    宋月珍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然后抓着老婆子的手道:“老姐姐,这饼我不能收,如今大灾,谁家不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这几个饼子也是你一天的口粮,我不能收。”

    老婆子虽然生活不富裕,可心肠是善良的,听到宋月珍拒绝,她先是生气的拍了下手,然后语重心长道:“让你收你就收着,我瞧那小公子脸色苍白,长的如此瘦小,我就住这西街,日后有事来找我。”

    宋月珍看着畏缩的季余武,双手冰凉的季余洛,两眼通红的接下了,然后弯着腰道谢。

    季余洛虽然父母双亡,但是过的日子却不差,父母给她留下了丰厚的遗产,加上从小是王爷爷的关门弟子,生活还算舒适,可现在来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脑子一片混乱,但刺骨的寒意又让她清醒着脑子。

    季余洛消化着脑海的记忆,知道他们三人日子过的虽然清贫,却也幸福,但记忆里好像大婶子一直找他们家茬,就是因为那几亩田,每天都在诅咒季余武什么时候病死,然后田地好继承给她的孩子。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宋月珍将手里还带着余温的饼子分给了儿女,多的那个也只是收起来,自己的孩子都生着病,她又怎么有脸吃呢。

    季余洛看到这个小动作,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个饼子道:“娘,凉了就不好吃了。”

    又怕宋月珍不愿,加了句:“若娘不吃,我也不吃了。”

    宋月珍无奈,打小就知道自家丫头的性子,拗不过了,三人也只边吃着热乎的饼子往村子走去。那饼子也和那老婆婆的心肠一样让人感觉暖呼呼的,在这冬日里,不妨是一道阳光照入他们的心中。

    走在路上,宋月珍一直在想,刚刚脑子一闪而过的机械音究竟是谁,穿过来之前,她也是个爱看小说的,平日里除了捣腾那软木画,就是看看小说,像这种系统文小说自然也看过不少。可是除了刚刚醒来的那句话,无论她怎么呼唤都唤不出来。

    莫非真的是幻听了。

    唉,怎么别人穿越的大都千金小姐,再不济也是个宫内美娇娘,怎么到她穿越,便是个乡村野丫头呢。

    而且自己也不是那理科生,懂得制造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也不是那文科生,了解那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懂那烂漫含蓄的文字,她只是一个从小就跟着王爷爷后面学习软木画的关门弟子,只略微懂得些基础的文化。

    如今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更别说制作软木画的工具了,怕是拿木头都找不到,也就相当于,自己是以废物的身份来到了古代。

    季余洛还在想着呢,就已经跟着宋月珍回了家,那是一间低矮破旧的茅庐,推开那吱吱作响的木门,便见到屋内仅用几块破布分出了两个卧室,窗户拿着几张破旧的废纸糊住,因为舍不得用纸的原因,很薄,若是哪日风大了点,可能就破了。桌子经历过时间的侵蚀,表面裂了几处,唯一值钱的东西,应该就是那些农具吧。

    但是院内还有棵大树,只是现在上面光秃秃的,并不能瞧出是什么树。

    “哎哟,洛丫头她娘回来了啊,快还钱吧。”

    三人到家还没喝上一口热乎的水,就听道一声刻薄的声音。

    来人是个胖婶子,头上插着一根木头簪子,衣服虽然有几块补丁,倒并不破烂,眼睛本身就小,如今被肥肉挤压着,显得更小了,但是也能瞧见眸子里的算计。

    根据脑海里的记忆,季余洛知道这就是那位大婶子。季余武似乎很怕她,听到了声音就开始往季余洛身后躲着。

    宋月珍听到还钱二字一惊,连忙道:“他大嫂,当初不是说给了一个月期限吗,怎么才过一月,就让还了。”

    原来是昨夜季余洛迟迟未归,宋月珍便去求老爷子,去求大婶子,大婶子原本不打算管,她心里恨不得季余武就这么烧过去呢。但是毕竟是季家的孙子,于是老爷子逼着大婶子拿出退烧药,那退烧药还是之前她的儿子季余文吃剩的,但老爷子都开口了,大婶子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气着身子去拿了一副。

    但也不是免费拿的,毕竟当初也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直到后面宋月珍说出钱买,她便狮子大开口说一两银子,可爱子心切的宋月珍哪有时间去争论,便应下了,后面还按了手印说一个月内还清,若还不了,便拿良田抵扣。

    大婶子名唤王妞子,她先是啐了口唾沫,然后大笑着,用着尖锐的嗓子道:“谁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一个月后你能拿出那一两银子吗,除非,除非啊,卖女儿,毕竟你人老珠黄了,不值钱了,哈哈哈哈。”

    季余洛原本就和王妞子没什么感情,但是听到她这么侮辱宋月珍,拿起笤帚就往王妞子身上打去,嘴里还骂道:“说了一个月就一个月,谁说我们没有钱了,谁说我娘人老珠黄了,倒是你,一家的饭菜都进了你的肚子了吧。”

    王妞子没想到季余洛这么泼辣,扭动着身子都躲不过被打,于是往后退去,然后叫道:“快来人啊,季余洛殴打长辈了,这么泼辣,以后谁家敢娶。”

    季余洛看着王妞子退到了门外,直接跑过去一踹,然后给门关上,“一个月后我定能还上你钱,快离开我家。”

    王妞子还想闹,可也料定他们拿不出这么多钱,再给一个月又如何,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于是抬脚也踹了一下门,力气不小,破烂的木门都晃动了下,然后留下一句我等着你们求我就落荒而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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