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时间很快来到了星期天,是李昶说揭兰固定在家的日子。

    也是假期中书画院安排的休息日,一周内的星期天是不开设学习的。还有假期过一半时一整个星期不用上课的长休息,通常是孙老师携家带口出去旅游的日子。

    闹钟响了起来,现在是7:52。李好打算吃完早饭睡个回笼觉,平时都要七点半起床,简直和在学校上早八一样。

    她走到餐桌旁,李昶已经端坐在椅子上认真的研究手机里的数学考题类型,手边还有一个翻开的笔记本在圈画着什么东西,左侧摆着一杯咖啡。李好数学不太好,高中上课全神贯注的听讲,自己再课后总结错题和能拿分到手的基础题型,高考也只是堪堪及格,还算得上超常发挥,比平时多了十五分左右。所幸大学没有有关数学的课程,否则感觉自己够呛的。

    李好悄无声息的拿了杯桌子上的热牛奶站回他背后,窥视着他看题。虽然穿的是件旧T恤,但是因为洗了很多次而变得柔软的衣服,此刻软趴趴的贴在李昶身上,隐约透出李昶的背部肌肉走势,从背上俯视看,感觉李昶健壮有肉。李好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投下纸上握着笔的右手,他的手指节分明,被皮肉包裹着,确显得坚硬有力,还和小时候一样的白皙修长,光线照射的地方露出清透的粉色。

    李好抿了一口用来助眠回笼觉的牛奶,眼睛不错的看着这双手,大脑刚褪下的困意卷土重来。

    看着他的手在旧稿纸上飞速的舞动着,熟练的列出几排公式与解析,李好想起来自己还没关心过他平时的成绩,但是还是不问比较好,李昶从小就比她会读书,要是考得不好戳别人痛处,考的太好自己心里难免悲伤嫉妒,何况成绩还没出来,等出来了就知道了。

    “你站在我背后做什么。”李昶放下笔,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的声音从他的前胸绕到后背,迎面逮住鬼鬼祟祟的李好。

    “……我刚在这站一会而已,你怎么知道的。我是看你这么认真不忍心打扰你。”李好像个幽灵一般轻飘飘的折返到了李昶的身旁,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起盘子里的吐司。

    “这样吗,我以为你还憋着什么坏心思。”李昶仰头准确的捕捉到李好的脸,看到她穿着睡衣吃吐司的样子,露出了一个意味莫名的笑。“中午妈就会回来了,你煲个饭就行,菜我都煮好了。周末我会比较忙,中午不回来,晚上你想吃什么,我从外面带好吃的回来。”李昶复又低头研究他的题,重新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

    什么叫坏心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恶作剧吗。李好忿忿不平的想着,继续正大光明的看他解题,纸上几乎写满了推导过程,旁边的本子提炼着主要步骤,似乎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他看起来真忙,连轴转一样,李好还不太清楚他到底身兼几职,而且这个语气说这个话,好像自己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在家里等待喂养的小猫小狗,不过感觉真不赖,角色互换了,这就是养成系的快乐吗,还不用自己招待揭兰,全都被安排的妥妥的。

    “我知道了,你去上班吧。”李好将手中的吐司全部塞进嘴里,脸颊鼓鼓囊囊的像个小仓鼠,再一口气喝尽杯子里的牛奶,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房间。

    “有什么事发信息给我。”李昶在餐厅喊到。

    “我知道了。”李好躺在床上把头重新放进枕头中的凹槽,左右翻身寻找着舒服惬意的睡姿,来回忆睡觉的感觉。

    李昶合上本子,顺手把两个人的杯子拿去厨房冲洗干净,然后往李好的杯子倒入烧开的热水放凉,再环顾了一下整个屋子,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就收拾背包准备出门。

    “李好,我走了。”李昶打开门侧耳等待着李好的声音。

    李好把头埋在被窝里闷闷的应了一声,李昶这才心满意足的轻手把门阖上,走下楼了。

    李好听见关门的轻砰一声,重新调整姿势,放平身体呈躺尸状,重新催眠自己睡觉,脑海不停的闪过李昶骨肉细腻白里透粉的手,骨骼宽厚,肌肉紧实的肩颈,还有他做题时潇洒狠决胸有成竹的模样。

    -

    李好这次一觉睡到近十一点,有自己在学校假期中的风姿了,她浑浑噩噩的起床再次洗漱,然后随手打开手机看有没有新消息。

    最上面一条是揭兰的。说她临时有事不回来了,不用等她吃饭。

    李好看着半响,很难描述自己是什么心情,说松了口气吧,毕竟是很久没有单独相处的养母,面对即将来到的饭桌教育还是有些紧张的。说失望吧,因为她们虽然没有私底下的往来,但是这么多年揭兰还是断断续续的在给她一些钱,说的不那么敞亮也算得上她半个小金主了。

    李好一直都不太能明白揭兰对自己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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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好幼年时期,逐步增长的心智就能帮助她看出揭兰与李忠之间貌合神离的爱情。在她小小的智慧里,结婚应当是相爱的,否则怎么会愿意进入婚姻,那时她还不明白,爱情是没有痛苦的,真正会有痛苦的恰好是婚姻。

    如果你基于错误的条件去求算结果,那么不管你怎么努力,怎么套用万能的模板公式去解题,你都只会得到一个错误的答案。小小的李好不知道,这个外表看起来幸福美满,标准的勤劳奋斗实现跨越阶层的家庭,她能想到的都是不严谨且漏洞百出的已知条件。

    李好两岁时揭兰和李忠才结婚,三岁来到他们的身边,对邻居的解释都是先前把女儿放在外公外婆身边养了,她们在大城市奋斗出基础后才把孩子接上来,然后又一举得男,再带他们搬进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套新房,奶奶听见喜讯也来到S市协助揭兰照顾孩子,好让家里恢复双职工家庭的收入。

    所以李好觉得她们至少曾经是相爱过的,虽然李忠为人自大高傲,喜欢指挥别人,但是在奶奶还在的那段日子里,李忠表现出了对家庭负责,做事有担当的品质。

    李好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揭兰有一次不小心把别人的车给别了,车上下来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不依不饶的拽着这件事不罢休,不仅要揭兰负责一条划痕,还要她把其他部位的损伤一齐承担。他言语粗鲁满口脏话,双方僵持在那里,揭兰无奈打电话给李忠,叫他赶来处理这件事。

    李忠一脸凶相的来了,据理力争的说,按照两车的高度差来看,这些伤痕根本就不是我们造成的,并且迅速找来了保险公司一齐商讨理赔,如果对方再得理不饶人就报警,那男人看李忠也不是个好惹的,自己平时也就欺软怕硬,欺负个儿童妇女,便勉强愿意把这件事揭过。

    当时坐在车上瑟瑟发抖的李好,看着那个在粗壮男子面前显得瘦弱不堪的揭兰,心里第一次具象的明白了体格强弱的差别。像野兽前的白羊,甚至不需要野兽龇牙咧嘴,只需露出个威慑你的眼神,便可以让你感到胆寒。强就是可以在得理不饶人的情况下,让你无法全身而退摆脱他,弱就是得被强压着占便宜。

    还有那只跨越100多公里被带到她的身边的小狗,虽然最后因为没人有空照顾又被送走了,但是李好感受到的鲜活温热的,毛绒绒的,充满懵懂爱意的小狗是真实存在过的。论迹不论心,这是揭兰最后教她的一句话,然后把她送上了离开S市的火车。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开始频繁争执,在初中的时候,没有奶奶明面上压制的李忠,终于完全的展露了自己的性格,争执开始演化升级为家庭暴力。

    李好记忆比较深刻的一次是以前一家人出去旅行,李好在外面吃多了零食吃不下合租的房子里煮的面条,恰巧又是她最讨厌的面条,年纪尚小的李好不懂得忍耐与逢场作戏,她遵循了内心的指示,一推碗说不想吃,没注意到刚刚在外面就已经面色不对的李忠。

    此时李忠终于忍耐不住内心的怒火,直接给了她一耳光,将她掀倒在地上,李好还没回过神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就先不约而至。揭兰认为他的管教方法过于粗暴,把碗重重的一放,开始和李忠理论,但是当然是没有用的,这场闹剧以李忠再踹了李好几脚,绕着沙发追她结束。那天晚上小小的李好便和李忠闹脾气了,不管他怎么好言好语相劝都绝不理他一句话。

    弱小的孩子只能寄希望于这种筹码来惩罚让他们难过的大人,从而激发强者的懊悔。

    合租的另外一对情侣给了她一包海苔,年幼的她读不出别人脸上的不忍与怜悯,只能看到面前的这包海苔应该是伴随善意来到自己眼前的,她开开心心的说了声谢谢姐姐,又被李忠冷着脸召回去了,李忠用劲戳着她的脑门说她没点防人之心。

    李好不懂什么该防。如果家庭意味着温馨,那为什么拳脚落在自己身上会让人觉得痛苦,如果陌生人代表着危险,那为什么此刻海苔片下肚,味蕾能感受到的只有阵阵鲜甜的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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