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

    覃怿就是刚刚徐岑口中她的好朋友。

    他们四个人都是上的同一个小学,以前关系挺好,有的时候会一起上下学。

    后来他们小学毕业,她从和宋彦青同一个小区的家搬走。

    覃怿跟着爸妈去了另一个城市,后来她们就没见过。

    林溯言回去的路上在想,如果她的亲生父母没有把她接走,她没有搬离那个幸福的家,她没有和覃怿闹掰,覃怿没有转学去另一个城市。

    她们现在的关系会不会不一样了。

    人们常说,成长的代价是什么?

    有的朋友也许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你每一个重大的瞬间都有她在。

    有的朋友是阶段性的朋友,就像上学,小学有小学朋友,初中有初中朋友,高中······

    有的朋友是半路捡来的,有的是半路走散的。

    有的或许是因为感兴趣的东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彼此之间无话可说,或是价值观也不同······就这样分道扬镳,也许也没有吵架,就是平静的疏远了。

    永远躺在通讯列表里,却再也不说话了。

    时间会冲淡一切。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吗?

    林溯言很长一段时间都靠着回忆里的幸福活着,哪些幸福快乐的事情可以支撑她走很远。

    初中宁愿上寄宿制学校,也不愿意跟亲生父母去另一个城市生活。

    靠着前十二年养父母对她的爱,前进。

    即使一个人大部分时候都很孤独,但是一想到和朋友在一起的快乐的日子,这些孤独又可以忍受下去了。

    中考,林溯言发挥得很好,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考入崇雅高中,这件事会让她感到努力有了回报。

    崇雅高中是镇南市最好的高中,是她一直想去的高中。

    即使之后在崇雅的那三年,成绩起起伏伏,她也不会就此感到挫败,失望,因为过去的成功让她知道,只要坚持走在正确的路上,不松懈,不骄傲,不气馁,她一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林溯言拿钥匙打开门。

    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以为程秋女士不在家。

    此时已经是黄昏,屋内已显昏暗,只有一点黄色金光洒进客厅。

    林溯言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在门口把书包一扔,扔到书桌前的凳子上。

    随后,打算去客厅倒杯水喝。

    突然,她看到有个人坐在沙发上,吓了一跳。

    “妈,你在家怎么不吭声啊?”

    “真够吓人的。”

    在昏暗的环境下,程秋女士的脸色模糊不清,语调没有起伏地说:“你房间里的那些杂书、漫画什么的我都给你收起来了。”

    林溯言一怔,漫画是她与覃怿共同的回忆,她们一起看了故事的开端,由于作者连载时间太长,她们还没来得及一起看后面的故事,就毕业了。

    她每年都会买下连载的漫画,一直追更到了结局。

    那些漫画一直被她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翻看了。

    林溯言充满疑惑。

    “你们班主任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这句话,林溯言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林溯言,你最近什么情况?”

    “还有八个月就高考了。你有没有把学习放在心上。”

    “别以为进了重点班,就一只脚迈进重点大学了。”

    “这些天,看你房间漏光,我还以为你是熬夜学习呢。”

    “听你班主任讲,你最近状态也不好,这次考试成绩跳崖式下降。”

    “我现在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天天熬夜看小说,看漫画去了。”

    程秋对着林溯言就是一顿教训。

    “还有我今天去学校找你了。”

    “你根本没去学校自习。”

    “你还学会撒谎了。”

    “告诉我,你去哪里了?”

    这次成绩大幅度下降,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没有办法做到复习两个星期,就恢复到17岁的林溯言认真努力了十几年的成绩。

    既然妈妈已经认定自己这段时间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又得知今天自己骗了她。

    导致林溯言根本没有办法,跟她妈妈说,她其实今天是去网吧查资料学习了。

    程秋女士根本不会相信她,要是知道她去了网吧,肯定会大发火。

    林溯言不想跟妈妈解释太多,说:“妈,你放心。我有在认真学习,最近状态不怎么好,我会尽快调整好的。”

    “那些书你收走就算了。”

    她有点烦躁地说:“只是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动我的东西之前,可不可以问一下我。”

    程秋在这件事上自知理亏,“行,我答应你,以后不乱动你的东西。”

    “今晚,我得立刻回长州,公司有点事我得过去处理。”

    “好,我知道了,你有事就去吧。”林溯言感觉好饿啊,胃有点不舒服。

    看她妈妈也没有什么话讲了。

    就跑回房间拿了点钱。

    今天早上带的钱全花在网吧了。

    打算出去买点吃的。

    刚打开门,就被叫住。

    原本在房间收拾东西的程秋女士,这时候出来,问:“天要黑了,你去哪里?”

    林溯言:“商店。买泡面。”

    “家里有面条,你自己煮点面条,就好了。”

    “这几天,我不在家,你记得锁好门,晚上少出去。马上高考了,好好复习······你看你这次考那么差劲,肯定是基础不扎实······”

    林溯言打断她妈妈,不想再听她说了。

    为什么孩子小的时候不关心,长大了从不沟通总是要凭着自己的揣测教育小孩。

    “妈妈,你也知道的·····你也知道其实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们了,不是吗?”林溯言此时一反常态。

    如果说之前的她,会低声应和,做一个乖女儿的样子,说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那么现在的她,就是撕开这母慈女孝的薄膜,让狂风暴雨进来,把平静砸碎。

    让裂缝变成东非大裂谷。

    程秋肉眼可见,开始不高兴,上前走了几步,拉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应该管你,是吗?”

    “我放下公司的事情,回来陪你高考。”

    “今天讲你几句,你就不高兴了。”

    “那是我让你回来陪我吗?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林溯言。你怎么能这么跟妈妈说话。”程秋怒气冲上头。

    “你们以前不管我,现在因为女儿要高考了,才想起来女儿需要陪伴吗?”

    “你说我们不管你?”

    “林溯言,你好好想想,当初让你跟我们去长州,你不愿意,非要留下来念书。”

    “你自己说,反正也是住校,两个星期才回一次家。”

    “是你自己不愿意跟我们走的。”

    “所以呢,对于我来说,你们有多陌生,我只是想待在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城市。”

    “那你们就不能问问我,想不想你们留下来陪我吗?”

    “妈妈,我就想问你。”

    林溯言眼眶早就湿润,努力克制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将17岁的林溯言不会问出口,27岁的林溯言没有机会问出口,只能借现在问出这个问题。

    “我知道爸爸那边非常重男轻女,他非常想要一个儿子,就是因为我是一个女孩,你们才将我送给别人。”

    “那么妈妈,我一直想问,在他要把六个月大的我送给别人的时候。”

    林溯言停顿了几秒,带着哽咽,艰难地开口说:“你是怎么想的呢?”

    “你爱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吗?”

    程秋沉默了。

    昏暗的环境,让沉默无声的答案,显现出程秋的无奈与无助。

    同时也深深的刺痛着林溯言。

    十几年无法开口的问题,十几年萦绕在她心口的迷雾,想问又不敢问。

    她为程秋想过很多答案。

    譬如迫于丈夫一整个家庭的压力,她是爱她的女儿的,她是无助了,她抛弃女儿时是痛苦的。

    或者她真的也希望有个儿子,所以抛弃了她······

    这件事一直是林溯言心中的一个结,为什么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林溯言小时候是被送给了程秋妹妹夫妻两。

    小时候寒暑假她都能见到程秋,那时候的她称呼程秋为姨妈。

    姨妈每次见她都会给她买很多玩具和零食,还有漂亮的衣服。

    那个时候她很喜欢自己这个姨妈。

    林溯言想她大概是听不到程秋女士的回答了,于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刚转身,背对妈妈的那一秒,大颗大颗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她反手把门关上,就好像那道门永远成为了母女之间难以迈过的门槛。

    泪流满面的她冲下楼去,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说了声对不起,继续下楼。

    宋彦青很意外看到林溯言这个样子,跟了上去。

    看到林溯言又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蹲着大声的哭了起来。

    感觉她还是一点都没有变,难过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人前不流一滴泪,人后大声哭泣。就好像哭是什么丢人的事。

    宋彦青没有上前,反而转身走了。

    林溯言上大学之后就很少回家。

    之后,出国留学,也很少和父母打电话。

    子女与父母之间原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是彼此的依靠。

    但是林溯言与父母,是称呼上最亲近,内心里确实最陌生。

    程秋夫妻不要这个女儿,是想再生一个儿子。

    但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怀上。

    林溯言12岁的时候,养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

    而程秋夫妻两也想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认回来。

    林溯言有很爱她的爸爸妈妈,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小孩。

    直到得知自己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而刚生下来的弟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治疗费用是一笔很大的钱,程秋夫妻愿意承担这笔费用,条件是要认回他们的女儿。

    林溯言一夜之间被抛弃两次。

    一次是亲生父母的抛弃,一次是养父母的抛弃。

    她永远的失去了那个幸福的家庭。

    亲生父母把她接回来之后,想要尽力的弥补她,也只是再物质上极大的满足她的需求,却因为繁忙的工作,也没有时间陪伴她。

    横生在他们之间巨大的隔阂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厚。

    不一会儿,林溯言用手抹了抹眼泪,眼眶还是红的,模糊的眼前,有人递来了一包手帕巾。

    她抬头看。

    宋彦青今天带了一顶黑色鸭舌帽,看上去怎么和今天看到的徐岑那顶一模一样。

    林溯言接过纸巾,撕开包装,抽出一张纸擦干眼泪。

    这个时候宋彦青很安静地站在她面前,没问她为什么哭。

    看到她这么伤心,有些心疼。

    他不自觉地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这时有车辆驶过,一个大大的车灯照过来。

    他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宋彦青移动了位置,整个身体为她挡住了刺眼的光。

    他的影子落在她脚下。

    灯光好像会把她的难过照得无所遁形,将她的情绪宣泄赤裸裸的展现在宋彦青面前。

    这让林溯言感到窘迫,不安全感油然而生,并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仿佛将外壳撕开给人看。

    而宋彦青的举动,让她的身体有所放松,情感上能更好的整理难过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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